第72章 那刹那的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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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刹那的震声太过刺耳,余震造成的警鸣声依旧让人心有余悸。冥冥之中似乎能预感到,已经发生不妙的事儿。

    自己怀着瞬间僵直的娇躯,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下一刻,她猛地推开了他,像是徒劳地追逐着落日最后一抹余晖,直接冲了出去。

    卢郁之心脏捏紧,目光跟着她,看到了躺在宾利车顶,一袭白裙被鲜血染红的严悦。

    她像一个没有生命的玩偶,侧面对着他们,莹白的半张脸被血色污染,一双杏核眼失去了焦距,泪水成珠蓦地涌出来。

    此刻,眼前的一幕,好似一个散发着铁锈味的梦魇。

    宣娆踉跄着脚步,踩在破裂的玻璃碎片,眼眶像是着魔一般泛红,她想用手触碰严悦,却又不敢触碰。

    严悦一直喃喃自语,喊着疼。

    “严悦。”宣娆用手攥着她的拇指,给予对方温度,嘴唇却抑制不住颤,“不疼!不疼的!”

    闻言,那双失去焦距的眸子,慢慢有了一点光亮,瞳眸收缩,印出宣娆的身影。

    “姐……我好疼……好疼……我好累啊……我不想……”

    手掌猛地用力,宣娆扬声喊着:“严悦,你还有宝宝,你不能放弃。你如果放弃了,就等于扼杀了它的生命。它还没有来得及看这个世界。”

    这一句像是强心剂,严悦眼中泛起了一丝星芒,她的手臂有着不正常的畸形的弯曲,却咬着牙,将手掌抚在腹上,咕哝着:“宝宝……宝宝……”

    蓦然,她抬起指尖,艰难地指着某一个方向。

    宣娆心有灵犀,抬头,陡然一张陌生的脸,在十楼的阳台一闪而过。

    拳头握紧,指节咯咯作响。

    卢郁之突然贴近,揽着宣娆的肩,安慰:“最近的医院距离这的车程十分钟,我已经过急救电话,不要着急。”

    “卢郁之。”宣娆握着严悦的拇指,安抚着她,语气却冰冷:“你先送严悦去医院,我稍后到。”

    鲜明的提示音叫嚷,白色的车子驶入静轩博园,急救人员将严悦抬到救护车上。

    宣娆温柔地拂过严悦额间凌厉的碎发,臭美的姑娘,永远都要是美好的模样。

    “严悦,你放心,一定会没事儿的。”

    蓦然,一声软糯的嗓音轻快地了一句,“再见了。”

    整个身子仿佛遭受了一场天雷,滚烫的血液倏地凝滞,宣娆双眸瞪大,脸上霎时间没了血色。

    一抹乳白色从严悦的脖颈掉落,重重砸在地上,巧的玉瓶子一摔两半,一半残玉滚在了宣娆的脚边。

    ——红团子……没了。

    “卢郁之。”宣娆指尖颤粟,将残玉碎片攥在掌心中,语气蕴着隐忍的怒气,“一定帮我照看好严悦……她会没事儿的。”

    有一个纯净的婴灵,拼着最后的灵力,护住了严悦的生命。

    而,现在,造成这样一死一伤惨剧的凶手,却龟缩在楼上,预备蹭乱溜之大吉。

    怎么能让他如愿?

    宣娆紧紧攥了一下严悦的指尖,叮嘱卢郁之两声,而后瞅见他大衣袖口一道金色的光亮。

    “钢笔,借用一下,二十分钟以后见。”宣娆单手挽起长发,流利地用钢笔固定,“我很快去医院。”

    走出救护车,进入电梯,多情眸泛着冷意,死死地盯着黄色的提示数字,看着它从1缓缓变为5,最后停在了10。

    掌心之中紧紧攥着碎玉的残片,温热的血液从指缝间溢出来,砸在地铁地板上,化为一滴滴血珠。

    叮——!

    厚重的不锈钢门开,一抬眸,一个瘦长的身影凶狠地朝着她扑过来。

    宣娆撩动眼睫,轻轻一个闪躲,和对方换了一个方向。

    瘦弱的身影挤到电梯中,手指慌乱地将电梯的门关上,准备逃之夭夭。

    她双手插兜,疏懒地看着他的行径,不过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她脸上猛然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始青符命,洞渊正刑,金越前导,擂鼓后轰,人隔重纸,鬼来越山,风刃考身,万死不原。招来!!”

    逼仄的空间蓦然旋起一阵阴风,头顶原本均匀变化的数字,一霎那飞速变换,伴着一声凄惨的尖叫,电梯失控坠落深渊。

    “警告!警告!”2021慌乱地叫喊:“主人你怎么能用阴鬼咒害人?严重违规,禁止行为,不仅系统积分锐减百分之20,您以后修道之路也会种下心魔。”

    “我会在乎吗?”

    宣娆走入房间,从另一扇门,走安全通道,离开公寓,路过楼下,余光瞥见了消防员紧急救援的身影。

    正好二十分钟。

    宣娆在急诊手术室门口,看到了卢郁之坐着,引颈盯着手术室的提示灯。

    “卢郁之。”她走进,神色疲惫,缓缓坐在他身边。

    卢郁之将她的愁绪收入眼眸,宽厚的手掌,轻轻握着她的手背,宽慰:“别担心,会没事的。”

    放任心中的疲倦侵蚀精神,慢慢倚在他的肩膀,双眸盯着红色的灯,直至眼眸干涩,留下生理性泪水。

    “别哭。”卢郁之用手指温柔地擦去她的眼泪,一垂眸才发现她的右手上残留着血迹,“你受伤了?”

    他捧着她的右手,一点点掰开她紧紧闭合的手指,而后看到了掌心之中那块已经被染成血色的乳白色的碎玉。

    再次看到那块碎玉,宣娆破防了,泪水扑簌簌地溢出来。

    卢郁之慌了,“手疼吗?”低头轻轻吹一口气,像是哄朋友一样,“不疼了。我带你去处理伤口。”

    宣娆没动,抬起手臂,抱紧了卢郁之的肩膀,面对着墙,背对着人,在无人窥见的空间,为那个纯净的孩子,好好地哭一场。

    再见了。

    是,再也不见了。

    从一开始,红团子的命运便已经注定了,纵然知道了既定的结局。

    可,却从未想到,她们之间却连一句好好的告别也没有。

    宣娆甚至都不能确定,那一声“再见了”,是红团子在世间最后一声留念,还是自己臆想的模糊幻听。

    她如此干净。

    即便是被亲生父母恶意丢弃,她也没有成为怨灵。

    即便从阴鬼地狱中爬出来,她依旧笑脸纯净。

    可,为何,最后她的归宿,却是这般悲怆?

    卢郁之感受着她的轻颤,慌乱的气息,以及洇湿自己衣领的热泪,他没有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大手一下一下地抚慰着她的后背。

    告诉她,他在她身边陪着她。

    而,他的肩膀,可以容她的脆弱安憩。

    没过多久,红色的灯光转而变成了绿色,宣娆擦干眼泪,忙上去看被推出来的严悦。

    带着无框眼镜的主刀医生一直蹙眉,纳罕:一位孕妇从十层楼摔下来,上了手术台,竟然只用骨科医生出马?不仅孕妇没事儿,孩子也是安然无恙。

    只是孕妇四肢有些骨裂、骨折。医生建议让严悦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如果没有其他隐疾,就可以回家了。

    宣娆跟着病床走,临了还听到主治医生碎碎念着“怎么可能?”,“确定是十楼摔下来的?”等困惑的问话。

    缠着纱布的手,缓缓攥紧那块碎玉。

    怎么会没事儿?

    一个至纯至净的孩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不过,她是一个看不见的婴灵,在残喘中,善良地用残魂交换了一条人类的生命罢了。

    只是无人见过罢了。

    推着严悦的病床,走过人影散落的通道,中途还遇到一个急诊。

    “快!通知急诊!”

    “电梯坠楼事故,患者被压几个时,瞳孔涣散,眼球充血,血压下降,生命体征正在消失。快!准备手术!”

    两辆病床擦身而过,一个安然无恙,一个半只脚踏进地狱。

    宣娆眼睫微动,目不斜视地穿过慌乱,安稳地将严悦送到了病房。

    托卢郁之的一掷千金的豪气,严悦住进了一个单间,她四肢都绑着夹板,看着恐怖,但是,医生给出的诊断,却显示着只是骨折而已。

    不过,她是孕妇,用药需要格外心。

    趁着护士给严悦换消炎药水,卢郁之翻看了严悦的病历,一双凤眸掩饰不住惊诧,最后目光又移到宣娆身上。

    等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之后,卢郁之半蹲在宣娆面前,微微抬头,仰视着她,“女朋友我们去买一张彩票吧!”

    宣娆瞟了他一眼,感觉他像一个神经病。

    卢郁之松松地拢着她放在膝头的手,怕弄疼她,没敢用力,戏谑:“你和严悦真是上天眷顾的人。”

    一个被判定癌症,不药而愈;一个十层楼摔下来,母子平安。

    这样的运气,简直紫微星在世了。

    如果不去买一张彩票,像是愧对了上天眷顾。

    宣娆掀了掀眼皮,嗤笑:“我是孤儿,还遇到了渣男,严悦家重男轻女,又遇到家暴男,上天给我们的指示,应该是远离男人。”

    “邻居——”她记着仇,反问:“上天的指示,我应不应该听从呢?”

    卢郁之哑然,转而又捧着她的脸,轻轻吻过她的嘴角:“女朋友,我觉得人生还是要多一点磨难,就比如男色的考验,太过于纯粹了,也不好的。”

    他一贯不要脸:“我愿意当你人生的那一抹墨点。”

    “走开!”宣娆脸色泛着红,羞赧地将这个不要脸的狗子,一掌拍开。

    天色渐晚,宣娆看着严悦还没苏醒,心里不放心,转而又催卢郁之回家。

    “你赶紧回去。不要和炎官严悦的事儿,免得他担心。”

    卢郁之擒住她的手,用干燥的唇轻碰她的指尖,“我陪着你。”

    “今天初五,不宜离家,你怎么和炎官交代?”宣娆对他的粘人没好气,甚至还想狗。

    “实话实。”卢郁之眉眼皆是畅快的笑意:“找到女朋友啦,晚上要陪女朋友过情人节。我想大伯一定会很高兴的。”

    不提这个,宣娆还真忘记了,今天是公立的情人节。

    上午这个狗子和别的女孩演戏,下午他们就确定关系了,傍晚y又来到了医院。回想这一天发生的事儿,真是一锅烂粥。现在,心里疲倦,宣娆真不想半夜还要花心思,防止狗爪子爬上.床,最后冷眼拒绝。

    卢郁之没办法,退而求其次,和她抱一下,安静地享受情人节的夜晚。

    伴着窗外的夜景,两个人依偎相靠,半晌之后,卢郁之蓦然道:“下午,我叫完救护车之后,又报了警。”

    “明天估计会有jc过来了解情况。”他贴近她的耳畔,“我们要提前窜一下口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