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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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慌作一团。

    叶菡呆呆坐在椅上目瞪口呆,筐儿差点儿把她的胳膊捏断,筥儿缩在她背后瑟瑟发抖。

    钟成康也往旁边跌跌撞撞让了几步。

    盈儿心里觉得十分不妙。世间哪有那么多巧合,这大早上来吃面都能遇到钟成康?偏还有差役上门,莫不是这是钟成康设的陷阱?

    若真如此,他的目的何在?

    败坏她的名声破坏她跟杨陌的婚事?

    跟太子退婚可不比寻常。这回要是再退了,钟家绝不敢娶。所以钟成康怕不是想害她?根本没有对自己一见钟情这回事。

    那是为什么呢?难道是建王并不想看到乔家跟太子连成一线?他们以为她对钟成康有好感,所以派钟成康来给太子戴绿帽子逼着太子退亲?

    想到这里,她伸朝后,把筥儿拉了出来,又吩咐了她两句。

    筥儿害怕得本来就的身体缩得更,可还是抿着嘴,坚决地点了点头。

    这时,就见那群官差身后冒出一个人头来,正是刚才穿红衣的那个丫头。

    她躲在一个矮胖子官差身后,伸朝她一指,道:“吕都头,就是她她一直打听元宵夜的事情!”

    那都头双抱刀,鼻孔抬得能看见鼻毛:“那就只好请娘子跟我们走一趟衙门。”

    盈儿正想答话,就被叶菡扯了一下胳膊,这一耽搁的工夫,就听钟成康大声喝道:“大胆!你们知不知道这是未来的太子妃!”

    若之前她还只是怀疑今天偶遇钟成康是个陷阱,那么钟成康这句话,倒让她十成十肯定从上门求亲开始,钟成康的目的就是想借她,挑拨乔家跟杨陌之间的关系。

    她忍不住冷笑。

    她讨厌杨陌不信任杨陌是一回事,可如今亲事已定,杨陌对她志在必得,就是为了父兄的未来,她也不会脑子不清楚再跟钟成康有任何瓜葛。

    钟成康喊完这句话,吊梢眉挑得老高,桃花眼中隐隐带着得意。

    乔盈儿果然是个轻浮的蠢货呀。居然以为他真的会钟情她,对他这般毫无防备。

    正得意,就瞥见乔盈儿身边的丫头里端着一碗剩面汤,朝他走来。

    他正惊讶莫名,一股牛肉浓香泼面而至,旋即面门就被黏糊糊软棉棉的东西击中,眼睛里也进了汤,辣乎乎地根本睁不开,他张口要骂,一阵熟悉的香浓牛肉汤流上舌尖,带着强烈的辣味。

    钟成康气得几乎晕过去。

    他自过得不比皇子差,上次叫太子当街打了一顿,已经是生平奇耻大辱。

    万没想到,现在竟然叫乔盈儿当众泼了一碗吃剩的面汤!

    最恶心的还是,他居然还喝了点儿!

    这丢脸的程度简直更胜之前。

    他气急败坏抬起衣袖就擦脸,可脸上的汤汁容易干,眼睛里的辣汤怎么办?又痛又刺,他真担心会这样瞎了!

    “水水给我水!”

    他的厮忙脚乱满屋子找水。

    筥儿十分好心地给他递上了一杯茶,自然也是喝剩的。可那厮被吓坏了,哪里还反应得过来,拿过来就朝钟成康脸上泼,给他洗眼睛。

    筥儿则功成身退,一溜烟又跑回盈儿身后躲起来,还不忘邀功:“姑娘,我泼得准不准?”

    盈儿忍住笑,捏了捏她的,轻声问:“之前叫你加辣,没忘吧?”

    “没忘,没忘!”

    叶菡和筐儿面面相觑。

    转折太过突然,一群官差个个直脖子瞪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都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那带官差来的红衣丫头更是指着盈儿,像见了鬼一样:“你你是太子妃?!”

    旁边阿青推了推她:“你可闯了大祸了!”

    红衣丫头两眼一翻,扑通一声倒地晕了过去。

    盈儿:太子妃而已,又不会吃人,过了过了。

    正感慨,一抬眼,就看见门口站了一个怎么想也想不到的人。

    杨陌赶来时,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

    一群官差像木雕泥塑一样站在门口。

    地上躺着个红衣丫头。旁边蹲着个绿衣丫头正拼命掐她人中。

    钟成康一身浓郁的牛肉汤面气息,头发上挂了一片绿菜叶,吊梢眉上挂着茶叶沫,双眼红肿紧闭,脸上湿漉漉,既有酱油走过的痕迹,也有绿茶到此一游之芬芳,还有娇俏的辣椒籽作为点缀。

    再看盈儿,端坐在圆形餐桌正中,眼儿微弯,无辜娇憨。

    身后两个丫头,满脸傲娇。

    叶菡用绢捂着嘴,大概是在暗中发笑。

    看来,是他关心则乱了。这个陷阱,她处理得很好。

    “太子殿下驾到!”高亢尖细的太监嗓响起,盈儿才从呆怔中回过神来,连忙起身,正要屈膝见礼,胳膊已经被抓住一抬:“免。”

    待杨陌在盈儿身边坐下,一间雅房已经跪满了一地的人,见过礼,常夏便叫人全都退下,不得将今日之事传出,只留下钟成康。

    钟成康仍是睁不开眼,只垂着头,像只丧家之犬。

    “你还真是名副其实地不开眼呐!”

    盈儿听杨陌头一句话就这样一语双关讽刺钟成康,忍不住想笑。

    却听钟成康道:“殿下,民只是得知太子妃在此,故而来拜见一下。本来相谈甚欢,可不知道怎么的,官差一来,太子妃就叫丫头拿牛肉汤泼我。还请太子殿下明察,替民伸冤。”

    盈儿心里那个气,恨不能把筥儿筐儿还有韵梅吃剩的汤全泼他头上。

    都到了这个时候,这家伙还不忘挑拨离间。

    杨陌本就是个醋坛子。

    上一世,她因为从跟杨继有婚约,曾经也把杨继当良人挂怀。后来遭了背叛,才倍觉伤心。

    嫁给杨陌后,一开始她郁郁寡欢,虽不全是因为杨继,但杨陌一见她稍有沉思不快,就以为她是对杨继余情未了,十分耿耿于怀。两人为这事,可没少吵架。

    “哦?相谈甚欢?真的?”

    果然就听杨陌语气发酸地问。

    她抬头,却意外发现他不是在问自己。

    “正是。乔姑娘向民打听元宵案的进展,民将所知奉告后,她还要民写下来给她呢!”

    钟成康明显在继续煽风点火。

    盈儿赶紧从怀中掏出那张纸来,轻轻一笑道:“这东西我本来就是想请二哥哥转交给你的,既然见到了,就直接给你好了。”

    杨陌接时,姆指指尖竟在她的背轻轻一滑,害得她一抖,差点儿把纸扔在地上。

    这人,怎么这样喜欢做这些动作!

    杨陌却一脸正经,接过那张纸,看了看,没什么,便把信纸折好,放入袖中。

    “来人,把钟成康带往刑部,交给肖侍郎。”

    盈儿一惊,难道只要在坊间议论此案就真要被抓起来?为了维护林采之,他竟然不怕得罪钟家,直接用这般雷霆段?!

    “凭凭什么?!我犯了哪条王法?”钟成康怒吼。

    “孤只是见你对此案如此关心,好心送你一程。想必到了那里,你一定能跟肖侍郎相谈甚欢!”

    “噗”盈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钟成康管她询问案情叫相谈甚欢,杨陌便送他去最能相谈甚欢之处。

    真是有点妙呢!看来,他与前世不尽相同,没那么容易吃醋了。

    可她很快发现自己这结论下得早了。

    待把不开眼的钟成康送走,关上门,杨陌立刻一脸老陈醋色。

    “他来求见是他别有用心,你为何要见他?”

    盈儿瞥瞥跟几个丫头一样,退到窗边一脸憋笑的叶菡,红着脸道:“我只是想知道一下案情嘛!多奇怪呀,外面一点风声都听不到!”

    “打听案情,你不找孤,你找他?!”

    盈儿:这就有点儿不讲理了哟。他送上门来了,你又没有。

    “我不想殿下为难呀。”

    “为难什么?”

    “殿下是此案的负责人,破案之前,当然要保密呀。万一我就是幕后凶呢!”

    “你还是不信孤信你。”

    怎么越扯越远,又扯到信不信上来了。

    她心里忍不住又燥起来。

    这一世,她终归是要嫁他了,他还想怎么样?难道他还想她像上一世那样,天真愚蠢,对他深信不疑,爱得深沉?!

    “你信我,你管我见不见钟成康呀!这时间你不该还在上朝吗?难不成你听见我见到了钟成康,连朝都不上了,飞跑了来!”

    她吼完定睛一瞧,竟见杨陌别开眼神,玉白的脸上浮起可疑的晕色,连耳根都泛了红。

    盈儿:。

    想了想,有件事,她心里到底还是想知道原因,便道,“除了信上这些,其实钟成康还,你之所以不许民间议论此事,是因为要护着林采之,怕她牵扯进来,你就娶不成了。”

    “你信?”他反问。

    “我信不信有什么要紧的,不过”

    “要紧!”

    话一半就被打断了,眸色在空中相遇,那样认真珍视的神色,让她忍不住心跳。

    “要紧!”他再度深深望着她,重复道。

    “我我就是不太信才问你呀!”她避开那不好承受的眼神,有些别扭地承认。

    “以后有什么事,直接问孤,好过你去向不三不四的人打听。”

    “你在东宫呀!是我想见就见的么?”

    “嗯,所以咱们得尽快成亲!”

    这一下转折太过猝不及防,盈儿无言以对。

    “噗”这回笑出声的不是盈儿,而是筥儿。

    盈儿羞得满脸飞红,拿起桌面上擦的湿毛巾就朝她扔去:“闭嘴!”

    “殿下,成亲时间可是定了?”叶菡身敏捷地一把截住那毛巾,问道。

    这事跟她关系极大,意味着她又要忙翻天。

    “定了。四月初二。”

    叶菡脚下一滑,差点儿从窗户一头栽出去。

    这是要她的命啊。

    之前柯碧丝的亲事,她就忙得头秃,现在怕是要一夜白头。

    盈儿才及笄,急个什么劲哟。可她打眼去看太子,突然又觉得可以理解。这位年岁可不了,对自家这个姑子这份在意,连她看了都眼热。难怪不想等。

    听了这个消息,盈儿脸色泛白,一股浊气从心底冒出来,十分烦躁。

    一旦进了东宫,从今往后,可就是唯向深宫望明月,东西四五百回圆。

    想见家人尚且不易,何况这样出门品尝人间烟火?

    再,他这么急,莫不是怕林采之的事情冒出来,婚事生变?

    早把她娶了,他也好早早娶进林采之。

    想到这里,更觉心絮如绵,剪不断理还乱。

    “你你别再东拉西扯的。你倒赶紧呀,不许坊间议论,到底是什么原因?”她不耐烦道。

    “水清见鱼。”

    啊?什么意思?难道不应该是浑水摸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