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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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热闹气氛感染了李年,今日他的病好了一些,他甚至有精神走出了屋子,在院里和高樟对坐谈话。

    李年以茶代酒,饮下热茶,面上带着愁苦,道:“当年之事,殿下还是作罢吧。”

    高樟知道,李年是在当年李桑桑和他的事。

    他心中有些许的不情愿,这遗憾残留在他心中,几乎成了一根刺,今日再次见到李桑桑,那刺又尖锐了些。

    万事都敌不过“本应该”。

    他原本对李桑桑没有多少感情,可是因为外因一再错失,渐渐就愈发在意了些。

    若是几年前,李桑桑顺利入吴王府,也许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侍妾,或许看在李年的份上宠爱一些。

    可如今,李桑桑其人连同曾经的太子梦一起,都成了他尤为渴求的东西。

    高樟捏紧了杯子,温润的笑容有些破裂,他道:“老师”

    李年站了起来,背着看着天边:“吴王殿下啊,今日你不该过来,天子本就疑心殿下结交群臣,更何况是我这个曾经入过狱的谋逆罪人。”

    高樟也站了起来,面露痛楚:“是王连累了老师。”

    李年叹了一口气:“殿下和臣需避嫌,殿下和女,更是全无可能。”

    高樟略带急切地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老师沉冤昭雪,王也从未有过谋逆之举。”

    李年道:“再过几月天子会为太子和诸位亲王选妃,吴王妃的人选已定,殿下准备如何安顿三娘子呢?”

    高樟一滞。

    李年道:“从前是臣考虑欠妥,三娘子性子柔弱,对于后宅之事都全无招架之力,更何况,殿下的后宅,不光是勾心斗角的事,更是刀光剑影的事。”

    事到如今,李年不会天真地觉得高桓即位以后,会简单地放过高樟。

    若是九皇子还在就好了,太子之位全无异议,不会有兄弟阋墙之事,李桑桑或许能够安然待在吴王后宅。

    这也是当初李年为李桑桑准备的,最好的安排。

    提到选妃一事,高樟心情沉重。

    李年却有些急切地期盼着那一天。

    高樟大婚之后,就不会再挂念李桑桑了。

    而太子高

    桓大婚后,有了太子妃的抚慰,李蓁蓁另嫁一事,也会渐渐在高桓心中消退吧。

    李年想起了李蓁蓁出宫的那一日。

    因为九皇子高杨的病逝,宫里阴云密布,而李年却是心情轻松地在丹凤门前等待着李蓁蓁。

    李蓁蓁终于出现在丹凤门前,身边仅仅跟着两个宫人,样子有些狼狈。

    伴随李蓁蓁身旁的宫人肃然对李年声道:“皇后娘娘旨意,请大人在十日之内给二娘子选好人家。”

    李年一惊。

    那宫人神色近乎严厉:“不许向任何人提起,尤其是太子殿下!”

    李年谨慎地遵守着皇后的密令,不曾想到,终究遭到了太子的忌恨。

    李年黯然地回想着旧事,看着高樟,轻声道:“殿下好自珍重。”

    完后,他独自回了房,高樟独坐半晌,终于带着萧瑟的背影离开。

    李年看着高樟离开,默默叹息半晌,打起精神,问仆从道:“沈桐来了么?”

    沈桐在李府转了一天,终于寻到了李桑桑。

    李桑桑应付了他两句,沈桐却没有察觉到李桑桑的不耐烦。

    李桑桑往边上走了两步,沈桐亦步亦趋,等到李桑桑脚步快了些,他才有所察觉地问道:“三娘子去哪里?”

    李桑桑含着疏离的礼貌微笑:“要去家母处。”

    沈桐却道:“那我陪三娘子走走吧。”

    一直到了王氏的院外,沈桐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李桑桑松了一口气,走进院子里。

    李桑桑和王氏了几句话,王氏精神还好,却终日一副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模样。

    无论是李年生病也好,李年生辰也好,对她来,像是一件最为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李桑桑走出院外,想到沈桐,问了掬水。

    掬水道:“沈郎君在见三娘子之前,是从老爷那里出来的。”

    是父亲

    李桑桑叹了一口气,父亲属意的人是沈桐么?

    回到院子里,掬水想了想:“三娘子不必忧虑,老爷自有老爷的考量,那沈桐虽然家世不显,却是老爷一提拔上来的,今后,也要倚仗李家,若是他做了姑爷,必然是不敢也不能薄待娘子的。”

    李桑桑笑了一下:“当初二姐姐出宫后,吴姨娘也是这样打

    算的吧。”

    掬水顿了一下,不知该如何接话。

    当初沈桐和二娘子差点成了,但最后二娘子却嫁了赵秀才。

    吴姨娘院中。

    母女两人一齐坐了,没有让奴仆在周围服侍。

    吴姨娘拉起李蓁蓁的,问道:“儿啊,那赵秀才对你可好?”

    李蓁蓁眉上浮出一丝烦躁:“一个没用的男人罢了,家里却要处处受胁,我憋屈得很。”

    吴姨娘想起往事,又叹息着:“若是嫁给了沈桐倒好了,他是个知根知底的人,受了李家的恩惠,不敢对你不好。”

    她拧着眉气道:“只怪那时候大郎和沈桐不知道了些什么。”

    “阿娘,”李蓁蓁制止了吴姨娘对李丛的抱怨,“阿兄怎么会在我的婚事上使坏,他就算和我不亲近,也不是那样的人,别了。”

    吴姨娘叹了一口气,又散开紧锁的眉:“你熬过这几年,等那位殿下成了大事,我们的好日子也来了。”

    李蓁蓁嘴角泛起轻浅的笑意:“阿娘,我明白。”

    ***

    李桑桑从祖母的院中往回走,祖母的院中,灯火煨出热闹的光景,一走出来,就是凄清的夜。

    掬水提着灯笼为李桑桑照亮回途的路,不留神,差点没有看到树后绯红的身影。

    李桑桑停下了脚步。

    掬水面露紧张和焦急,踌躇在原地不敢走。

    高桓横了她一眼,李桑桑咬了咬唇,冲着掬水点了点头。

    掬水带着昏黄的灯光消息,这里只剩一片漆黑。

    李桑桑的声音在寒夜中发抖:“二姐姐还在祖母院子里。”

    高桓望向灯火辉映处:“嗯。”

    李桑桑的心悄悄沉下去。

    她轻声:“我先走了。”

    高桓没有话。

    李桑桑默默转身,脚踩在地上,看不见路,踩着地上的枯枝,发出吱呀的响声。

    高桓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往后出宫,孤要你每次都在。”

    李桑桑自嘲轻笑:“好。”

    她快步走了,没有看到高桓动了动脚,似乎想要跟上。

    夜里的风这样冷,她在抖,她突然有些类似忿忿的情绪,她猛地转过身:“殿下,那天夜里找到的信殿下会治我阿耶的罪吗?”

    这话很鲁莽,很不应该。

    但这就是假意逢迎

    高桓的目的。

    不是吗?

    高桓的回答飘散在夜空中:“孤不会,你放心。”

    李桑桑有些释然,但紧随而来的,是一种惶恐,心里有什么在扩散开:“好。”

    夜雨缠绵。

    李桑桑屋内。

    冷风吹透了纱窗,掬水走过去想要关上窗,李桑桑制止了她:“由它去。”

    她的心攒着汗,窗外冷风一吹,让她半边身子冷得发抖。

    原本是好好的,就算白天高桓对她做了过分的事,她也能抛之脑后。

    可不知怎的,夜里忽然看见了高桓。

    视她作玩物的高桓在这样深的夜里,等着她的二姐姐。

    她一直都知道高桓和李蓁蓁的事的,从前她以为她不会在乎。

    她对这陌生的轻微感情感到恐惧。

    这不应该。

    天气渐渐变热,李桑桑又变成了那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板娘子。

    端午前几日,东宫的丁吉祥找上了她,对她高桓会出宫观看赛龙舟,依旧是让李桑桑准备着。

    李桑桑含糊着应了,到了那一日,忽然病了。

    李桑桑身子一贯不好,请了大夫,抓了药,一切都找不出错处。

    李丛过来看她,他温暖的掌心摸了摸李桑桑的额头,俊秀的面容浮现出忧虑。

    李桑桑对她笑:“阿兄不要担心我。”

    李丛也笑:“好。”

    端午节过了,高桓回到东宫,李桑桑在家里忐忑地等了许久。

    无事发生,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