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刺杀(捉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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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缘无故的,谁杀他。”余泱叹了口气,像是哄孩子似地摸了摸他的头,弯下腰来迎合着他的话,“我还会在金陵城再呆一个月,你放心吧,我替你护着他。你姑母那最是清净,你安心在那养病。病好了阿姐就接你回来。”

    余洛这才稍微放心一点?。

    坐在马车里,细白的指掀起一片帘子,探出的脑袋,不忘再叮嘱两句。

    “那林哥哥,你待在府里别四处走动。等?我病好了咳,咳,我就回来。你要听我阿姐的话”

    车夫挥动马鞭,车轮开始滚动,余洛眼神里残余着几分流连。

    林寂嘴角微扬,“好。”

    “我,我想你的话,会给你写信的。”一通摇晃,马车向?前驶去,余洛磕磕巴巴将头伸得更出,扶着窗再道。

    “好。”

    看?着马车渐渐驶远。

    ***

    这是余洛第二次入宫。上一次还是热热闹闹的宫宴,这一次因为?是养病的由头,皇后命人直接将人低调地接进了未央宫。

    上次的宫宴那么奢靡。

    没想到?姑姑的住处,却是朴实无华的。

    一入殿还闻见一股呛鼻的香火味。未央宫的边上新修缮了一座佛堂,听闻皇后娘娘成日?地都是在里头打坐静思。

    余洛这一次见到?姑母,觉得和上次的感觉有些出入。

    只见她一身青衣绿簪,一身素净,唯有上的粉玉镯子有些颜色。看?上去一点?也不像一位正宫皇后。

    余洛今日?也打扮得素气。

    没了那日?宴会上盛装的金尊玉贵,发饰打扮也素净得很,活脱脱一株清丽的出水荷莲。

    这孩子果?真生得娇俏怡人,稚气未脱,已可窥见日?后姿容风华。

    皇后心性宁静。当年入宫早,余洛那时候还没多大。除了几年前在宫宴上见过这侄子还真没打过什么照面。

    陛下不能生育。

    她青灯古佛已久,膝下无儿无女。

    兄长?家的三位孩子里,果?真还是余洛更合她心意一些。

    招来,将拇指上那一枚质地上佳的扳指取下来,“这是龙隐寺大师开过光的。保平安很灵验。姑母早些年身子也不大好,这些年好多了。你带

    着,愿得些庇佑吧。”

    余洛戴上扳指,谢过姑母。

    未央宫的饮食也很是清淡,余洛是来养病的,不和皇后娘娘一样茹素。但饭食也简朴——鱼末山药粥南瓜粉糕乌鸡红枣汤,一道道的都是入口寡淡。

    余洛想吃甜的。

    可也不好意思开口。

    怕余洛闷了,每到?午后时候,皇后便会带着佛经?来给余洛讲故事。余洛听的很认真。

    前世母亲也喜欢在睡前给他讲故事的。

    不过讲的都是很幼稚的童话故事。

    他十几岁已经?不爱听那种了,可又很怀念母亲坐在边上拿着书哄睡的样子。

    这位姑母讲的故事和母亲很不一样。

    姑母的故事都很悲伤。

    爱离别,贪嗔痴。

    沙弥投胎五世,世世早夭。盗贼入佛,得三皈依。

    姑母,这世间的一切苦痛都是慢慢熬出来的。熬得久了,自?然心里就平静了。

    余洛问?,“为?什么明明陛下不能生育,姑姑你还是要嫁给他作皇后呢。”

    “你还,不大懂。”

    姑母叹了口气,“陛下娶我,当年封我贵妃也不过是为?了稳住你父亲。而你父亲也需要内宫中?有人帮衬,你祖母便同意了这门婚事,将我送入了宫来。这日?子也没什么不好,停清净的。到?底余家一身罪孽,这辈子也不知道该如何,只盼着我日?日?诵经?,能缓得一二吧。”

    “那姑母喜欢陛下吗。”

    皇后闻言,温婉地笑了,眉眼里尽是哀愁,“有什么喜欢不喜欢。陛下的性子阴晴不定,捉摸不透。能相?安无事地相?处着,已是极好的境遇了。你祖母倒是跟我提过一两回,还是盼着你能和裴王爷成婚,也要我问?问?你的意思。”

    余洛垂眸,用沉默表达拒绝。

    “那我知道了。”

    皇后没有像祖母那样极力劝,“你就这样相?中?那位举子?”

    “嗯。”

    余洛很肯定地点?头。

    “也好。”皇后似是想起什么,“如此也好。”

    “姑母,可以借我纸笔吗。”

    皇后正抄着佛经?,余洛看?着她中?的笔道,“我想写信。”

    这孩子讲话真客气。

    纸笔而已,谈什么谢。

    余洛躺在卧椅上

    ,屈起膝盖,一叠纸放在腿上,照着林寂教过的姿势握好了笔。

    但是久久躺卧,腕有些使?不上劲,写的字歪歪扭扭。

    于是废了一张又一张纸。

    余洛还是不是很习惯用毛笔,轻重太难把握了,写了一下午,腕都疼得要命。眼看?着天都要黑了。

    而且,想要把一笔一划写清楚已经?很难了

    还得把字写得好看?,难上加难。

    这是林寂教他的字。

    他必须写好。

    最近几天快入冬。

    夜幕渐深,风越发大了。

    余洛朝着腕喝了口气,刚刚落笔,写出一个满意的林字,忽然身后窗户处一阵风吹来,未曾挽起的鬓发吹乱,上细笔跌在地上溅着一地墨点?子。

    他膝上的纸张一下掀了出去,哗啦啦好几张落在地上,几张吹出窗外?。

    余洛来不及穿鞋,跳了下来去慌乱地收拾着地上的东西。

    婢女们听到?动静推门进来,见余洛光洁的脚踩在地上,忙着将人带去里屋要他上榻上躺着,“天气寒凉,世子要穿鞋的,仔细又勾起寒症。”

    顺带着收拾了几张纸。伸要将床边的窗户也关上。

    阻断了视线。

    随着婢女咯噔一声?的落窗动静后。余洛的身影,隔断在浅褐色的窗阁后。

    外?头浓密的树影间,一个颀长?的玄色身影静默伫立。淡淡地挪开视线,却瞥见几张从窗户外?漏出的纸张。

    悄无声?息地跳下去,拾起那皱巴巴的纸。

    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个林字。

    林寂的指尖有些发凉。

    身后的人跟上来,“已经?备好了,只要余皇后一死,余镇钦必定回京。届时我们便可依照计划,在云州将他截杀。”

    “余家的兵权一散,金陵城必乱。到?时候西边起事也会容易很多。明年三月你殿试高中?,趁乱先进内阁”

    林寂抬,打断他的话。

    外?头,皇后娘娘听闻余洛下午认真地读了许久的佛经?,又写信练字,很乖巧。便临时改了主意将晚膳挪到?了余洛的屋子里来一起吃。

    林寂眼微微眯起。

    纵身一跃俯身踩在青瓦上,足尖抵着砖瓦,听声?辨位,将一块青瓦掀起,底下正是余洛和皇后坐在桌前用膳

    。

    菜色简朴寡淡,余洛果?真吃着没胃口。

    又只吃了半碗。

    多日?不见,他气色是养得好了,只是人还是清瘦了些。

    皇后向?来礼佛,是最不喜欢荤腥甜腻的。

    人瘦了点?,脖颈显得越发细长?,倒是更有几分大人模样,垂着眼睛文?文?静静地加了一筷子青菜,闭着嘴咀嚼。

    太监将酒壶端了上来。

    余洛是从不喝酒的。更何况如今在养病,更不会沾。

    虽然知道如此,可是林寂还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底下动静。

    皇后夜里安眠困难,总是会在用晚膳后喝一口酒。

    不是烈性毒药。

    余皇后喝了以后,会在睡梦中?不知不觉地死去。

    倒了一杯。

    “姑母,你今天的,余家一身罪孽,是什么意思。”余洛忽然问?道,“什么罪,什么孽。”

    皇后端着酒杯的停滞,中?午的时候,她似乎是多了些。

    她以为?余洛性子懵懂,也根本不会在意那一句的。

    “你不必管那样多。”

    “姑母。”余洛看?出她眼底的神伤,“姑母总这样日?子清净,也过得好。可为?什么我总觉得,姑母过得不开心。”

    “是因为?您不喜欢陛下吗。”

    余皇后眉头微微皱起。

    “您渡尽千百苦厄,人这辈子就能获得真正的平静。可是人的一生不过也就几十年,短的,就十几年而已。受不住的苦,为?什么要去受。”

    余洛上辈子就是这样。

    能不吃的苦就不吃。

    不愿做的事,就不做。为?什么要为?难自?己。还什么能获得最终的宁静。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余皇后放下中?酒杯,“岂可尽皆顺遂。你父亲不能,你兄姐不能,我亦如是。”

    “当年,你父亲为?云州郡守。若此关一破,叛军将至金陵城下,那是皇城的最后一道屏障——”

    余皇后似是想到?什么可怕的事情。

    捏着酒杯的开始发抖。

    “罢了,罢了。”

    余洛伸覆住皇后的背,将温暖的温度传递过去,能察觉到?她内心的不安便握紧了她的,“姑母不要难过。是阿洛问?错话了。”

    “姑母喜欢诵经?,我

    就陪您诵经?。不想的事情,以后就不要了。”

    余洛能察觉到?姑母眼中?的痛苦,将她中?的酒接过,“借酒消愁愁更愁,以后也不要独自?酌饮。我会陪着你的。”

    余洛刚举杯起来,中?的杯子被什么一击而中?,碎了一桌。

    他看?着安然无恙的掌和一地的碎瓷,倏然间脸色苍白。

    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林寂:一步让,步步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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