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宿敌相见 它有八条腿,爬的比我飞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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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么东西?!”

    宋式昭愕然,望着远处石阶上疾速向他们爬来的黑点。

    顾景行闻声回头,不看还好,一看险些从剑上摔下去:“那是圆蛛啊坊主!完了完了,又来一只!”

    商栀被狐郎君护在身前,不便回头,听他二人声音似是极为惊恐,再看长阶尽头有一束日光自山岩缝隙钻出迷雾,想来入口将至。

    “莫慌,快到了!”

    顾景行泫然欲泣:“不慌不行啊堂主,它有八条腿,爬的比我飞得还快!”

    那圆蛛距二人仅有数丈距离,忽地自尾部吐出几根雪白蛛丝,唰唰唰地缠上顾景行和宋式昭,往回猛然一扯,竟是将他们从飞剑上拉了下来!

    两人顺着石阶往下一阶阶滚落,嘴里俱是慌乱尖叫,商栀身形微动,却听狐郎君道:“别管他们,自找的。”

    蛛丝源源不断缠上两人手脚,将他们从头到脚包裹成了一个厚厚的大型丝茧。圆蛛步足勾住其中一个,高举起来就要往下丢,只见几根细如蚕丝的琴弦自玉珩君袖中倏出,银丝反射月光划出一道流光,极为巧妙地将那丝茧绞开。

    蛛丝一破,顾景行和宋式昭便骨碌碌滚到石阶上。玉珩君一手执伞,得心应手,商栀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你,玉珩君。”

    狐郎君轻蔑一笑,一阵疾风自入口迎面扑来,直将那圆蛛掀翻,在空中了几个转,发出细微的丝丝声,随后径直摔下迷雾缭绕的万丈深渊。

    这风来得怪,商栀和他没受到半点影响,就连最该被吹跑的玉珩君也浮在空中岿然不动,顾景行和宋式昭却顺着风向随那圆蛛一道偏离三千石阶,眼看就要掉下深渊粉身碎骨,宋式昭脸色煞白:“救我——”

    玉珩君两手齐发,琴弦钻上他二人腰肢,借化云伞之力往上一提,把人给救了回来。

    落回三千石阶的宋式昭显然还没缓过神,顾景行也是一口气都喘不完整,玉珩君道:“恐怕后面还会有追兵,你俩调整好了赶紧跟上。”语毕,牵上化云伞柄便御风而上。

    五个人三前两后,终于冲破冥域。

    甫一离开迷雾阵,回头一看,哪还有什么生死镜湖、对山裂谷,原先城郊湖泊的景象已然恢复原状,看不出丝毫异样。宋式昭一看见草地便跳下飞剑,跪在地上边落泪边痛骂。商栀走到湖边,看着清澈见底的湖水,心想那连接栈桥果然消失不见了。

    忽然,树林中传来数十人的疾行脚步,宋式昭仿佛见到救命稻草,大喊一声:“阿姐!!”

    这一句阿姐,商栀脊背上倏地透过一股寒气,她两眼发直,一顿一顿地缓缓回头——

    数十名服色各异的仙门弟子长老齐聚,为首几人正是三大派之人。左侧两名竹纹青衫男子便是郁清越和戚泽墨,中间问天宗白袍修士是位稳重青年,不知是何人。而最右侧的女冠身着金丝凤纹海棠道袍,青丝高束成马尾,坠一支砂金赤玉凤簪。

    那张脸让商栀感到一阵灭顶的惧怕,并非是长相渗人,而是和她太像了!

    书中原话是这么的:“两具尸体摆在一起,荀然才找出不同。其容貌约有七八分相似,宋令仪多三分妖艳,商栀多三分清秀……”

    “阿姐!商栀和玉珩君勾结,方才在虚妄谷一度阻挠我和顾景行捉拿叛徒!!”

    宋令仪看见商栀也怔了许久,那青袍女子青丝披散,几缕发丝随意卷成一团,以一根茶白竹纹绸带束在脑后。尽管过去十几年,那容貌依旧与她相差无几。

    这会听见宋式昭的喊叫,才冷着眼神向她看去:“大吼大叫,成何体统?”

    宋式昭一瘸一拐地向她扑过去,也顾不得骂,攥住她的衣摆哭诉:“阿姐,虚妄谷太恐怖了呜呜,他们还把我的手断了!你看我脸上这些,还有这些……”她掀开袍袖,拉起裙摆,展示自己浑身的伤痕,然而,宋令仪却只是垂眸看了她一眼,道:“要丢人现眼,回家再丢!”

    戚泽墨从一开始皱着的眉就没化开过:“宋坊主造谣全凭一张嘴,倒是轻松的很。”

    宋式昭顶着一脸泪喊道:“我根本没造谣!不信你们问顾景行!”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顾景行身上,他被看得后退几步,望了望商栀,又瞧了眼宋式昭,不知该如何作答。

    为首的问天宗青年道:“顾景行,如实道来。”

    青年一开口,商栀便感觉到身后腾起一股无形的杀气,回眸一看,狐郎君狭长的双眸紧紧盯着他,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去掐住他的脖子狠狠摔在树上,把他整个头连根拔起——

    也不奇怪,荀然对问天宗人恨之入骨,狐郎君自然也与主人同仇敌忾。

    顾景行手忙脚乱,结巴道:“临、临花坊主的确没谎……”

    玉珩君低叹一声:“唉,刚才就不该救他俩。”

    狐郎君斜睨他一眼:“呵。”

    戚泽墨道:“同伙的话也有可信度?”

    顾景行眼神闪躲,被他噎得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作答。人群间私语声渐起,多半是不相信商栀与玉珩君勾结,因为重华灵芝就是玉珩君借段晏之手加害她的,她再怎么宽容大度,也绝不会和对自己下狠手的敌人为伍。

    那青年道:“青竹君子的为人在座诸位有目共见,我也相信商堂主可以明辨是非,既然如此,宋掌门将叛徒押回门中,此事就这般结束吧,如何?”

    宋令仪道:“既是姜掌门所言——可以。”

    商栀一听,便明白了来人是谁。问天宗与青竹派相同,也有三位掌事宗师,分别为清风阁主傅明溪,明月长老荀年,以及问天掌门姜衡一。

    如今这排场倒是庞大,三大派掌门竟然都到场了。

    几个水月门徒举步上前,商栀顿然道:“等等。”

    戚泽墨啧了一声,心想都盖棺定论了你还在要发什么言。

    商栀环视一周,不抱希望了句:“重华灵芝之事,并非玉珩君所为,幕后凶手另有其人。”

    果不其然,她话音刚落,人群中就有声音道:“水月门灵草皆由他掌管照理,除了他,就只有门主有资格取走,难不成你要我们门主是叛徒?可笑!”

    商栀心道:“你还真对了。”她还未语,狐郎君便反问:“难道不是么?”

    “你……!区区妖类,有何资格参谈!”

    刹那间疾风骤起,狐郎君头顶上空撕裂一道黑洞,数百只白头海雕自夹缝中钻出,雕唳之声响彻云霄,它们细长黝黑的鹰爪深深嵌入众人头皮,方才开口的那人方惊叫一声,天灵盖就被利爪掀飞数丈!

    鲜红血瀑直冲树顶,将那一片松树染得血腥红艳,如火似枫。郁清越挥剑斩杀一只,道:“这是……荀然的白头海雕!”

    戚泽墨也拦下一只,朝商栀喝道:“愣在那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黑压压的一片羽毛泛着金属光泽,如天日乍暗,转瞬之间便覆盖了几十人。刀剑相撞,赤血四溅,黑羽漫天。纷纷扬扬之间,商栀心道:机会来了!

    她道:“狐郎君,多谢你。”而后开伞牵人一气呵成,趁乱带着玉珩君浮天逃离。

    姜衡一眼疾手快策出佩剑就要朝人刺去,郁清越也反手一剑飞天,将他那柄银剑“蹭——”地落至地。

    姜衡一微愠:“郁掌门!”

    郁清越面瘫脸:“抱歉,这剑有自己的想法。”

    叛徒逃亡,又有一人踏上剑追,忽地不知哪来一剑将他拍离,摔到地上一看,诸己剑正斜斜插在他脸边。

    “……”

    白头海雕掠过一遭,原本声势浩大的数十人就只剩下不到十名,除开前排几位前辈,身上几乎都负了重伤。被掀开的头骨、折断的手臂、挖离的眼珠七零八落掉在草地里,众人看了,浑身一阵恶寒,顿觉反胃作呕。

    宋式昭和顾景行不知被海雕拖去了什么地方,宋令仪眉心一聚,仇敌遁走的怒意已经冲破理智,她取出千里符,白焰燃烬,整个人便凭空消失。

    突然一个声音喊道:“那妖肯定是荀然座下的!不能放过他!”

    几名强弩之末手握长剑,着就要冲上去,姜衡一也抄起佩剑。

    恶战即将触发,狐郎君半掀眼帘,眸底尽是鄙薄不屑,他冷笑一声,足底霎时涌起赤红魔气!狂风凌乱,艳丽缤纷的花青外袍在升腾的强烈魔息中渐渐褪色——

    鎏金带钩、赤红回纹尽现。眼尾泪痣散为齑粉,美艳昳丽的脸渐渐化为那张令众人望之丧胆的邪气面庞。

    艳丽褪尽,邪气横生,那漆黑眼瞳仿佛凌驾雪峰之顶,冰冷得锥心刺骨。

    姜衡一剑柄上的手颤抖着握得死紧:“……你是,荀然。”

    荀然笑意不减,杀意携裹黑羽纷至,弹指之间,上千支飘零黑羽化为利器,猝然朝人射去!郁清越和戚泽墨迅速持剑开盾,如滔滔洪流席卷而来的羽流压得他们节节败退,郁清越双手按剑,又送了一波灵力,才勉强站定。再看身旁姜衡一,额上青筋爆起,挡在身前的手臂也已然被穿盾而过的利羽割得血肉模糊——

    防不住了!

    飞蛾扑火般肆虐冲向姜衡一的黑羽比冲向他们的多了数倍,郁清越有心帮他,可他与戚泽墨使出全力才能抗住,如今分神,只怕三人都得命丧于此!

    荀然瞳孔红光乍现,剑盾“喀咔”一声尽碎,姜衡一应声倒地,惊愕看着荀然一步一步悠悠走来,像是在享受他临死前的挣扎。

    姜衡一颤声道:“早知今日你为祸仙门,当初在问天宗就该把你的灵根剥离!”

    荀然骤然扬手,一道剑光便准确无比地划过他左眼。

    “啊!”姜衡一面色痛苦地捂着左眼,鲜血自指缝中淌出。

    然后,那满是邪傲之气的声音直入他耳:

    “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