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命定之人(壹) 上天注定的一对。……
近日暨岱府发生了一件怪事。
据是府内掌事闭关时不慎翻一盏烛台, 那烛台上附有一种前尘秘术,会散发出传播千里的无味气体,闻者手臂内侧都出现了一个纹身。查阅古籍才知, 那纹身显示的是命定道侣的字迹、名字,亦或是能代表对方的图案。
暨岱府位于仙域, 乃是低阶修士云集之处,离得最近的仙门便是青竹派和海韵城,是以两派弟子都在当天晚发现了异常。
商栀也不例外。
恰好近日仙盟集议,她都歇在青竹派,第二天醒来左手臂内侧也出现了一个红色的印记。她其实并没有多在意, 因为不用多想也知道, 必定是和荀然有关。
一大早寝堂的门就被砰砰砰敲了个不停,红玉的声音自门外响起:“师尊!师尊醒醒!出怪事了!”
拉开门, 红玉便撸起袖子给她看, 惊慌道:“您看,这一行红字突然浮现在我手上,怎么洗都洗不掉, 而且看起来像是别人的字迹,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商栀安抚道:“它会自行消失, 不用担心, 这应当是你天定之人的字迹。”
“天定之人……那是道侣吗?”
“是吧。”她随口答道。
红玉年纪尚轻,尽管整日和师兄弟们相处甚欢, 却仅限每天一起练练剑、画画符阵的同门情谊,至今还未通情窦, 难免迷惘,“那道侣是怎样的呀?”
这个问题她从未想过,和荀然结为道侣似乎是一件顺其自然的事, 感情到了,自然便成了。她含糊不清地胡乱了一通,什么两情相悦、包容克制等等,红玉听得也懵懵懂懂,待人离去,她才抬起手臂细看。
不看还好,一看,却是怔住。
白嫩肌肤上,清晰印着暨岱府的麒麟瑞纹,祥兽脚踏雷云,颜色也渐渐从原先的暗红变为金红。出现这个纹路便明,她的命定之人在暨岱府内。
商栀觉得事有蹊跷,掀开右手袍袖,又是一怔。
上面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字迹写着——师衍。
师衍,正是暨岱府掌事。此人低调温和,是位谦谦君子,容貌亦是惊天之色,数年来仙域乾道榜位列榜首。虽修为已至元婴后期,但不愿开山立派,故创立暨岱府接纳无门无派的修士传授讲学。
可她与师衍毫无来往,怎会有这样离奇的姻缘?
商栀在淬玉堂来回踱步一个多时辰,几尊竹叶金炉鼎来来往往添了好几趟灵火,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添火的弟子们看她满脸愁容,也不好上前扰。
“师尊这是怎么了?都绕红云柱走了好几千圈了……”
“莫不是与虚妄谷主闹了什么别扭,为情所伤?”
“不会吧,方才上山时我还看见一只携笺海雕往咱们这方向飞来呢。”
廊外走来个清冷俊逸的青衫男子,他一手负在身后,面带浅笑,“师妹眼下可有空闲?能否随我去一趟青竹堂?”
能让郁清越亲自面见,想来对方地位不低,商栀颔首应下一声:“好的。”便与他同去。走出一段距离,才后知后觉——
等等,不会就是师衍来了吧?
……
堂内彩绘长廊画扇前有两名暨岱府修士,其中一人手端玉盘,盘上置有一枚点翠梳篦,另一人则手提食盒立于一侧,望见来人,先是行过一道拱手礼,再端庄莞尔:“掌事派我二人携手信拜访,还望堂主笑纳。”
红玉主动去接了东西。商栀闻声未动,只道:“掌事还在府内吗?”
“是的。”面容姣好的女冠将食盒呈上,“掌事听闻堂主喜爱梨花,便特意命人制了些梨花糕送来。”
食盒微掀,盘中花型糕点精致软糯,想来是出自仙盟道上有些名气的糕点店铺。如此示好,师衍恐怕并不知晓她已经成婚。也不奇怪,这位师大人久居内府,除仙盟创立之初参与过几次集议,之后便再不露面,对她的情况不了解委实正常。
底下弟子们把东西都撤了下去,红玉想开口些什么,启唇片刻,觑一眼商栀和郁清越的脸色,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心里想着:“这师掌事也忒没眼力见了些,连师尊的主意都。”
其中一名女冠往她手臂看了一眼,突然:“堂主手上是否有府纹显现?”
“有。”商栀不算隐瞒。
闻言,两名暨岱府女冠相视一眼,没再多问,俯身又是一礼:“如此,那我们便先行告辞了。”
目送人从夹道竹林下山,商栀面色稍缓,却听郁清越忽然道:“这师衍,心思倒颇有些古怪。”
“是吗?”能让郁清越用“古怪”这个词形容的,至今也只有荀然一人,没想到现在又多了一个。
“你可瞧见方才那名女冠身上戴的赤金麒麟璎珞圈?”
那项圈做工精致,居中镂空麒麟像上还点缀了一颗青蓝色的灵石,惹眼夺目,她的确多看了两眼,“那东西有什么问题吗?”
郁清越沉下脸,“师衍能通过璎珞上的镜月石看见你。”
商栀:!!!
“所以,刚才他……?”
“十之八|九。”郁清越将负在身后的手放下,远望二人离去的方向,“我早年与他有些交情,他是个……颇为偏执的人。一旦他看上了某样东西,就会坚定不移地追猎到底,这也是仙盟一直对暨岱府相敬三分的缘故。”
商栀莫名感觉有点瘆得慌,这么一来,她都不敢收那点翠梳篦了,本来她是想挑几样灵器再礼尚往来送回去的,毕竟这位师掌事半句没提天定姻缘的事,也许只是抱着与青竹派交好的想法而已。但派俩修士来送礼,又趁机暗中观察她,就很离谱了。
……
夜里她在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越想越觉得师衍这人有些奇怪,万一以后要照面她该如何对应?
许是那份烦恼的情绪也感染了身边人,荀然慢悠悠睁开眼,声音有些低:“睡不着?”
他黑发闲散的披在枕头和云被上,只着一件中衣,唇边还带着一点笑意,这一层藻井上镶嵌的夜明珠被帷帐遮掩,亮度很低,再有墨纱交相层叠,便衬得他整张脸都陷在阴影之中。
“嗯……有点。”她很少有失眠的时候,一般睡眠质量都很好,有时候荀然处理公务回来晚了,睡在身边她也不会被吵醒。
荀然把下巴搁在她头顶,阖上眼摸着她的头,道:“夫人若有烦心事,可以和我。”
商栀:……还是不要了吧。这种事出来不太行,容易产生误会和矛盾。
试问当着自家夫君的面,我和另一个男人是上天注定的一对,这得多酸爽。
“事而已,睡吧。”她背对着荀然躺在怀里,逐渐放空脑袋酝酿睡意,结果好不容易快要睡着了,身后又传来那人懒洋洋的声音。
“其实今晚一开始我就注意到了。”
她半梦半醒间问:“注意到什么?”
“你手上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