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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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桓王妃殁了的消息传的沸沸扬扬, 勇毅候苏贞昌邹夫人曾多次来王府请求见桓王一面, 想知道他们的女儿是否真的已经死去, 但是因为萧景瑜一直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见任何人,冯管事无奈只得拦下来客。

    不光是苏贞昌,就连梁帝听闻此事也派人过来询问, 冯管事也摸不清萧景瑜的意思,不敢擅自做主王妃确实已经死了, 只用些含糊不清的辞搪塞过去, 不过虽他没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但替珠珠把过脉的张太医却是略知一二的,梁帝问起来, 他就直桓王妃是中毒而亡,具体中的什么毒,因为萧景瑜走得匆忙,他也没来得及细看。

    张太医这么回复, 当时在猎山的一众达官贵人瞬间炸开了锅。

    中毒?谁会有这么大胆子,竟然毒死了一位堂堂王妃?

    消息传到淮阳公主的帐篷后,淮阳公主整个人都蒙圈了,她赶紧令人将那天晚上指使过去给珠珠扎针的太监给叫过来。

    那太监也十分恐慌, 那天晚上他趁着众人乱成一团, 按照公主的指使朝桓王妃脸上扎了一针,结果第二天桓王妃就死了, 桓王妃一死这事情可就没法收场了……

    “公主……”太监跪在淮阳公主身前惶惶不安。

    淮阳公主皱眉,“你到底怎么回事?本宫不过是让你用些毒虫的毒液, 你怎么就将人给毒死了?”

    淮阳公主原本的意思是往珠珠脸上扎毒虫的毒液,让她脸上长一堆又痛又痒的疹子,好报复她夺了她的珍珠之仇。淮阳公主寻思着反正这里是山上,蚊虫又多,被毒虫咬上几口太正常不过了,绝对查不到她头上。没想到她前头给人扎针,后面人第二天就死了,这可将她吓坏了,虽她手上沾染的人命也不少,但都是些奴才婢女,活生生毒死皇子妃她绝对没那个胆子……

    太监也被吓得不轻,他跪在地上结结巴巴地:“奴才……奴才也不知道啊,当时奴才的的确确用的只是毒虫的毒液,还是这山上最常见的隐翅虫的,这种虫子的毒液至多只能腐蚀皮子,绝对不会伤及人命的!”

    “当真如此?”淮阳公主冷着脸问道。

    太监哭丧着脸回应:“确实如此啊,奴才与那桓王妃无怨无仇,万万不敢阳奉阴违擅自做主害人性命的,请公主明察!”他完朝淮阳公主磕头。

    淮阳公主听他这样,心下稍安,她心里估摸着桓王妃不准是被其他什么人给下毒害了,终归轮不到她头上。

    这样想她就放下心来,只要事情不是她做的,她管桓王妃是怎么死的呢。

    不过起来这事儿也还真是怪,桓王妃到底是被谁给毒死了?凶手此刻到底还在不在猎山上呢?

    不仅淮阳公主心生疑虑,便是梁帝以及其他达官贵人也都惊疑不定,猎山突然死了一位王妃,此事非同可,凶手没抓到之前,谁也不敢保证他不会再次下手。尤其经过上次行刺事件,梁帝更不敢马虎大意,因此原定计划半个月的猎山之行就这么匆匆结束了。

    ***

    深夜,下了几天的大雨终于转成蒙蒙细雨,雨珠顺着屋檐滴滴答答流下来,落在地上溅起朵朵水花。

    春日里寒潮总是反反复复,前些天还艳阳高照温暖宜人,现如今气温骤降,恍若寒冬又至。

    桓王府中,冯邵和袁栋站在屋檐下守夜,他们面前的房门仍旧紧紧关闭。

    冯邵和袁栋看着紧闭的房门,二人脸上皆面带踌躇。

    王爷抱着王妃的尸身将自己关在屋内已经三日了,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啊?外面的事情那么多,若此时王爷承受不住击倒了下去……冯邵和袁栋都不敢继续想象下去。

    两人正满脸愁苦,突然,门“吱呀”一声开了。

    冯邵和袁栋惊了一下,赶紧看过去,却见萧景瑜站在门内,他面色灰败,眼皮下面一团青黑,神色如死寂般漠然。

    这是一张心死如灰的面孔。

    站在门口左右两边的冯邵和袁栋看到后,两人对视一眼,心中皆咯噔一声。

    “冯邵。”萧景瑜张口,声音异常沙哑淡漠。

    “属下在!”冯邵上前抱拳道。

    萧景瑜看着夜空,天空一片漆黑,雨珠滴滴答答落在青石板上,有寒风吹过,夹裹着细碎的水粒吹到他的脸上,湿濡冰凉,寒彻肺腑。

    “去将定尸珠取来。”他的声音悠远寂寥。

    冯邵听到后微微一怔,定尸珠乃是保存尸体防止其腐烂的至宝,王爷此时用在王妃身上,是终于接受王妃已死的事实了吗?

    他看着萧景瑜灰败漠然的脸,心想不管怎样,只要王爷接受了王妃的死讯,这都算是否极泰来吧。

    “是!”冯邵作揖,随后转身去库房了。

    剩下的袁栋看着如死寂般的萧景瑜,他心中很是担忧,此番几日过去,王爷虽然接受了王妃已死的事实,但王爷的创伤此刻看起来似乎更重了。

    当天夜里,齐晏来到了房内,当他看到珠珠的尸体的时候,他轻叹了一口气。

    珠珠躺在床上,她衣裳整齐,闭着眼睛,面色红润,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铺在枕头上,双手乖巧地叠放在腹部。

    齐晏走进见王妃的气色极佳,脸颊左右两侧各有一团晕开的酡红,整个人不像已经死去了,而是如同睡着了一样。

    那时,齐晏便知道王爷对珠珠用了定尸珠,既然王爷肯用定尸珠那就明他已经接受了王妃的死讯,可他虽然接受了却又将王妃的尸身放置在两人的卧榻上而不是棺木中……

    想到这里,齐晏脸色有些复杂,王爷终究还是没能放下,也罢,此事还急不得,王妃才刚过世几日,等到日子久了,王爷自然就能放下了。

    齐晏开始检查珠珠脸上的伤痕,在这个过程中,萧景瑜一直默默站在床前,他微低着头看着珠珠安详平静的容颜。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齐晏将手中刺入珠珠皮肤上的银针取出来,用调好的药汁逐一检测,最后他站起身对萧景瑜道:“回禀王爷,王妃中的乃是寒霜,是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中此毒者会在睡梦中无知无觉的死去,且在王妃脸上扎的针孔看起来很常见,实际上是一种特制的双排针头,能将毒液注入到皮肤里层。”

    齐晏拿着手上的银针,对萧景瑜继续:“属下这么吧,若是普通的银针,其表面附着不了多少毒液,这点毒是不能致命的,除非是那种特制的针头,可以将十分之一钱(0.5克)左右的毒液注入到人体内才能致死。”

    萧景瑜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看着齐晏手中的银针,银针上细微的光亮如此刺目,他闭了闭眼,压抑住心底的钝痛。

    “袁栋。”萧景瑜目光看着银针启唇,声音暗哑。

    袁栋赶紧抱拳而上,“属下在。”

    “去查。”

    “是!”

    ***

    梁帝的御驾浩浩荡荡开始启程回京了。

    这两天,珠珠一直跟在惠贵妃身边。

    马车晃晃悠悠朝前行驶,惠贵妃闲适地靠在车壁上,用长长的红指甲替梁帝剥龙眼。

    珠珠虎着脸飘过去,冲着惠贵妃张牙舞爪,呲牙咧嘴,“你这个心肠狠毒的坏女人!还我命来!”

    惠贵妃将剥好的龙眼递到梁帝嘴里,梁帝张嘴一口吃了,他手中还搂着惠贵妃的腰肢,嘴里调笑着:“爱妃剥的龙眼果然很甜,但是不及爱妃的嘴甜。”完还低下头对着惠贵妃的红唇亲了一口。

    惠贵妃被梁帝搂在怀里娇笑一声,装模作样轻轻推搡了梁帝一把,声音发嗲,“陛下,你好坏呀~~”

    珠珠:我去,你还能更嗲一点吗?

    梁帝抱着惠贵妃,笑的分外开怀,还拿咸猪蹄对惠贵妃上下其手,惠贵妃装腔作势躲避着娇笑连连。

    珠珠哆嗦了一下,鸡皮疙瘩掉一地。中年人调情神马的,太长针眼啦!

    梁帝调笑了一番,闹的有些累了,便停止了,他掀开窗帘看了看车窗外面,对外面问道:“现在离回皇宫还有多久?”

    车外面的侍卫长赶紧上前抱拳回复道:“回禀陛下,大概还有两个时辰。”

    梁帝听到后,也没多什么就放下了窗帘。

    “陛下好不容易来到猎山,为何不多呆一些日子?”惠贵妃捻起一个杨梅递到梁帝唇边,随口问道。

    梁帝长叹一声,道:“眼下朝廷事务繁忙,景瑜的妃子又出事了,下毒的刺客还未抓到,朕留在猎山始终不太放心。”

    珠珠听到梁帝这么,她飘在马车里,指着惠贵妃,看着梁帝张开大喊道:“下毒之人就在你旁边啊喂!就是她!就是她毒死我的!”

    当然珠珠急的跳脚的话,这两人是听不到的。

    惠贵妃偎依在梁帝肩膀上,她吐出一口气,:“想起这事,臣妾倒是要替景瑜向陛下请罪了。”

    “请罪?”梁帝愣了愣,不知她是何意,“请什么罪?”

    惠贵妃扭捏了一下,才:“景瑜他擅自离开猎山,事先也不跟陛下您一声,想来是一时心急疏忽了。”

    珠珠听她这么,拿眼睛瞪着她,这个坏女人难道想在背后调拨梁帝和萧景瑜吗?

    惠贵妃这样,梁帝倒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他死的可是王妃,虽失了礼仪,不过倒也情有可原。

    “不妨事,朕也没放在心上。”梁帝摆摆手并不在意。

    惠贵妃偎依在梁帝怀里,轻笑着继续:“要这景瑜呀,也真是的,从前不显山不露水的,臣妾那时候还不知道他才高至此,如今他一展现出真才实学,倒是惊叹四座。臣妾听闻连淳王爷灏王爷都夸赞景瑜贤德睿智,处事有决断有谋略呢。”

    淳王爷灏王爷都是梁帝的兄弟,珠珠不太清楚这两人跟梁帝有什么过节,但是珠珠看到惠贵妃完这句话,梁帝的脸色就变了。

    看来的不是什么好话!珠珠恼了。

    梁帝将惠贵妃递过来的杨梅往盘子里一扔,脸色微沉,“怎么?你身在后宫从哪里听来着许多言语的?”

    惠贵妃见梁帝如此,她美艳的脸上委屈一片,“臣妾在后宫哪里知道这些事情?臣妾都是听宫里的太监宫女们传的,他们都桓王素有贤德,淳王爷灏王爷都对他赞许有佳。”

    如此三言两语的,将自己推脱干净,反而更加重了萧景瑜的罪名了。

    梁帝闻言脸色果然更差了。

    珠珠脸气鼓鼓,太坏了,实在太坏了,故意挑拨离间!

    御驾沿着大道一路朝京城走去,等珠珠看到城门,她就飘下了马车,自己一个魂朝桓王府飘去。

    也许她真的已经死了,但是她现在很想见一见萧景瑜。

    萧景瑜,萧景瑜,萧景瑜……

    默念着这个名字,她心里酸酸的涩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