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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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显看出对方功夫在自己之上,又似乎不急着索命,厉执也不白费力气了,破口大骂一通之后,心翼翼从裆前收回逢鬼,扭过头,先去看那滚落一旁的半只鸡。

    厉狗蛋还饿着肚子,可不能浪费。

    未成想,他一溜烟过去正欲捡起来,耳尖一凛,来不及思考,又匆忙缩着脑袋飞速闪开,堪堪避过了几乎贴着他面颊而至的凌冽剑气。

    “……”

    瞪着被一剑扎穿的半只鸡惊魂未定,厉执只觉对方欺人太甚,咬牙切齿间转身,却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回头细细量那剑。

    剑身通体皎白如月,精雕在玉质剑柄中央的太极八卦图泛着滢滢清光,有内力结成的气雾以北斗七星的旋转方向正顺着阴阳鱼头之间沟壑缓缓流转,下方则是双重莲花瓣的精致剑镗,一重朝上托举着卦盘,一重朝下连接双刃,圣洁却难掩锋芒,犹如秋月寒江,傲霜斗雪。

    ——紫微七斩。

    脑中乍一浮出这四个字,厉执瞠目结舌之下,腿竟是刹那软了。

    像是验证他的惊惧,周围挡着厉执视野的薄雾终于渐渐化开,一直未曾现身的人原来就站在他的正前方,他只需仰头便能看见那踏着熠熠星辰,满身清厉如云流卷涌,年纪尚轻却已稳坐江湖五派之首的——天墟掌门人。

    “司……司……”

    厉执嘴巴有些不听使唤,结巴个不停,叫了几遍也没能把名字叫全乎。

    “司劫。”对方替厉执道,声音渊沉,除了出淤泥不染的端洁,更多的是不容抗拒的寒戾。

    厉执自然切身领教过他的可怕,加上做贼心虚,眼下不敢直呼姓名,只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指了指紫微七斩:“司掌门……也想吃鸡?”

    “那正好送你,趁热吃!”还挺不舍地拍拍那半只鸡,厉执连着剑一起双手捧给司劫,暗暗积攒气力,贼眉鼠眼地试探着往后退了两步,便要伺机离开。

    “……”

    司劫这次却没有回答,只面不改色注视他半晌,就在厉执猝然施展轻功的同时,眼底蛰伏的猛兽也霎时出笼,袖袍翻飞,整片竹林瞬时草木皆惊,厉执回身硬着头皮与他对峙,一污浊一清辉,两道判若云泥的身影在半空中纠缠不休,却也不过十招,司劫连剑都不曾提起,就给厉执又扔回方才的地方。

    厉执趴在地上,“呸呸”两声吐出一嘴土,算是彻底绝了侥幸心思。

    他终于明白过来,这人既然在时隔七年后找上门,那决计不可能轻易放过他。

    眼下不知是因为正派那套君子理论,还是司劫作为强者的不屑,总归到目前为止,司劫都没有利用他的天乾信香来对他施压,否则别他根本不需要动用武力,单是释放信香,厉执还不知要露出什么丑态。

    于是思来想去,厉执心知自己这局躲不过,干脆翻了个身,躺平了。

    “姓司的,”既然摊开来,厉执马上就露出本性,也不用敬语了,直奔主题道,“七年前那事儿你不用担心,没有人知道。”

    “我承认我心思龌龊,我就是想恶心你,谁让初见那回我不过逗弄你师妹几句,你就不分青红皂白揍了我一顿,害我足足躺了半个多月!所以我后来突然分化,碰巧遇上你练功行动不便,就……强迫你操了我。但我可以发誓,我没想要真的跟你有什么关系,结契的事纯属意外!”

    厉执这一番话的又骚又诚恳,倒也没错。当年九极教被屠成血河,他走投无路且偏赶上分化成地坤,他还来不及震惊自己怎么能成了个地坤,铺天盖地的情*就犹如突袭的暴雨,淋的他失魂丧志,本以为不仅活不成更要沦为江湖笑柄,不料绝望之下,误误撞逃进了司劫闭关的山洞。

    他意识早已不清,却至今还记得,司劫一身皑白天墟练功服闭目坐,分明古板拘束,不似他九极教肆意暴露,可他却盯着他严实的领口,满眼都是布料下仅露出的半截肌肤,尤其再往上那张犹如女子般远山芙蓉的隽美面容,只觉是极致皓洁和霜艳。

    他除了疯狂上涌的欲望,只有一个念头,弄脏他!

    弄得他与丧家犬般的自己一样,从头到脚满身污泥,再也不能高高在上审视他。

    于是连续七日,初分化后不受控制的地坤信香跋扈而恣意地充斥着整个山洞,味道却偏偏与年少猖狂的他截然相反,像是脆甜的冰糖被一颗颗揉碎化开,渗透进壁石泥土,霸占所有感官,叫人满腔满目都是无处可逃的甘爽美妙,唯有沉陷其中任君采撷。

    直到情期结束,厉执才瞪着二人满身狼藉如梦初醒,眼看司劫仍不能从练功被断经脉逆行的重创中完全恢复,提着裤子匆忙跑了。

    “你看,我跑了这么多年,对你来根本没有一丝影响,”厉执见司劫不话,继续卖力道,“你瞧上哪家地坤还是可以尽情去追求,当我不存在就得了。”

    天乾地坤一旦结契,非得一方死亡才能断绝关系,厉执觉得以司劫的性情,这次多半就是来取自己狗命的,想了想便又补充道:“我要是敢纠缠你,你再杀了我也不迟,是吧?”

    “当然了,我知道你觉得跟我干那事儿挺恶心,咽不下一口气。那要不这样……你的紫微七斩,我,我接你六斩!”

    传言没有人能活过紫微剑的第七斩,故此才得名“紫微七斩”,但能挺过六斩的,其实也不算多数。厉执这是当真狠了心,他不是司劫的对手,何况前几日才为了抑制情期信香而耗损大半内力,眼下他既然注定栽了,若是想彻底摆脱司劫,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心情忐忑地瞪着完全看不出心思的司劫,厉执难得这般紧张。隔了稍许,忽见司劫终于动了动,果真以掌风唤回地上的紫微七斩。

    “你完了吗?”司劫沉声问。

    “完了。”

    厉执闭上眼,气沉丹田地准备迎接第一斩。

    却等了许久,并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反悔了?一定要将他杀之而后快?

    意识到这种可能,厉执倏地睁眼,然而不等开口,只见司劫已经素袖扬起,手中紫微七斩朝他面门轻轻一指,上头竟还扎着那半只鸡。

    “完了,就还回去。”

    “……”厉执懵逼了,“啊?”

    啥玩意?还回去?鸡?

    他跟他磨磨唧唧这么久,是为了让他还鸡?

    他不杀他了?还是……还完了鸡再杀?

    厉执脑内飞转,怎么想都觉得司劫的话匪夷所思,正盯着鸡愣神,紧接着却又听司劫沉沉开口。

    “媳妇,听话。”

    给厉执吓得一跃而起,腿肚子都拧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