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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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姓司的,你有完没完!”

    呼吸急促踏在稀疏凋零的黄叶间,厉执犹如一只猴子在耳后劲风的席卷下跳树攀枝,心脏快颠出来,底子破烂的草鞋都甩丢一只,偏偏那紫微七斩被司劫灌以强悍内力,似有灵性般对他穷追不舍,一路追他到大汗淋漓实在飞不动,半空中抱住一棵粗壮树干手脚并用往上爬,边爬边骂:“一个掌门咋这么肚鸡肠!就这么担心在你那些追随者眼里失了体面?”

    攀爬的速度再快自然也抵不过疾驰而至的剑锋,却在寒光距离他咫尺之处,剑身突然掉头,剑柄一端高高扬起,带动剑穗划出好看的弧度,在他挺翘的臀上狠狠抽了一下。

    “哎呦”一声,厉执被抽得双腿一松,没夹住向下跌落,眼看就要摔成肉饼,惊心动魄间失重感忽地消失不见,后心一沉,四脚朝天地被司劫扛着稳稳落地。

    “你他娘——”

    仍发着虚的脚尖刚一着地,怒骂已然脱口而出,却不等厉执吼完,颈后一痛,并非是信引处,而是猝然被点的哑门。

    司劫凝视他大张着发不出声音的嘴巴,眸底闪烁,巨兽险些要压不住,最终平息下来,沉沉道:“我因何生气,你想清楚再开口。”

    语毕,司劫拎着手臂怪异扭向颈后企图自己解开哑门的厉执回去。

    屋门前,曲锍仍站在原地,远远看见他们二人身影,急忙摸摸怀中厉狗蛋的头道:“我没骗你吧?司掌门有分寸,不会伤害你爹。”

    原是方才厉狗蛋眼看司劫来势汹汹,追着厉执转瞬间无影无踪,以为他们真起来,再顾不得李二柱,横眉怒目就朝二人离开的方向冲了出去。给曲锍都看愣了,没想到他分明路都走不稳,疯跑起来却无所畏惧,摔趴在地上眼睛不眨一下爬起来,又继续跑。

    曲锍稍微用了些力才将他抱回来,双手摁着,好言好语向他再三保证司劫绝不会做出格之事,他才在挣扎未果中一直警惕等待。

    直至见到厉执完好无损出现,他紧绷的脸总算稍微缓和,从曲锍身上下来。

    而厉执几番解穴都以失败告终,正边走边下意识揉着刚被抽过的屁股,便见厉狗蛋踉跄过来,脑后束起的乌发随着动作一翘一翘,与他额前碎发一起又被风吹出倔强的纷乱,走到他们跟前,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用力握着拳头,捶了司劫一把。

    “……”

    一时间,除了那依旧意识游离的李二柱,连曲锍都一双视线不知何去何从。

    厉执看司劫脸色更差了,幸灾乐祸之余,倒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张嘴想要与厉狗蛋解释,而后意识到,他不能话。

    于是到了嘴边的解释变成几声闷笑,他颇有些得意地指指自己的嘴,示意司劫这下活该了吧,还不赶紧给他解开。

    不料他看着厉狗蛋接下来的举动,又笑不出来了。

    厉狗蛋从屋里拿出厉执先前没吃完的糖葫芦,仰着脸递到司劫手中,不止面容像极了司劫,连生气的神情都相似,冷酷道:“你话不作数,又欺负我爹,再不要给我买东西。”

    厉执瞠目结舌瞪着司劫接过糖葫芦的手,“啊啊”两声,满眼不舍,才要抢回来,却见司劫已向前一步,对曲锍道:“你随我进来。”

    “……”

    厉执愕然看司劫真的把糖葫芦拿走了,拉着厉狗蛋,不甘心地跟上去。

    临进屋前,厉执看看头顶阴下来的天,撇着嘴停顿片刻,一把将房檐下的李二柱也扔进屋里。

    “是复仇。”

    曲锍头一次与敬仰对象这般相近,方一在桌前坐下,正有些拘谨地量,便听面前的司劫突然开口。

    自是立刻明白过来他在指什么,曲锍正襟危坐,忙集中注意力听司劫的下文。

    紧随其后进来的厉执听见司劫的话,心中也是一动,不由竖起耳朵。

    却在这时,厉执视线投向厉狗蛋迈过门槛的腿,目光暗了暗,抱起他放在炕上,迅速撩起裤腿,果真不出所料。

    由于衣衫并没有蹭破,外面看不太出来,但布料下的膝盖已然破了一大片皮,早已渗出血。

    “竟是摔伤了?”曲锍顺着司劫的目光,也注意到这边情况,皱眉解释道,“他先前跑着去追你们,摔了一跤。”

    “……”厉执闻言垂眸,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端来清水和家里常备的干草药,蹲着给他仔细处理。

    厉狗蛋这般年纪,加上手脚情况,平时磕磕碰碰自然难免,厉执倒对这方面并没有很在意,每次给他敷上药,没多久就好了,厉狗蛋也从来不会将这些伤口放在心上。

    但这回厉执看着他细白的腿青肿不堪,脑中能想象出他担心自己的模样,心里堵住,十分不是滋味。

    便在无声中,厉执默默听完司劫对曲锍一番非常简洁的交待,听他叫曲锍去顺着两个方向调查,一是李家夫妇的身份必不单纯,二是当年九极教残存弟子。

    而后曲锍想了想:“我听闻七年前那次围剿之后他们的教主一直下落不明,会不会……”

    “不会。”

    “啊?”

    “不是他。”只见司劫笃定同曲锍着,并不管曲锍疑惑的神色,只忽地袖口一晃,由内力凝结的气晕一闪而过,直朝厉执颈后而去。

    喉咙倏地一阵通透,厉执骤然被解了哑穴,迫不及待深吸一口气,从方才开始憋闷不已的内心终是找到了发泄口。

    “姓司的!”他猛地回头,看看被吓一跳的曲锍,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咬咬牙,蓦地扯了司劫,将他扯出屋外。

    理直气壮道:“我警告你,你再不能当着臭子的面我!在他眼里我跟你可是夫妻!”

    “……”

    司劫目光一顿,半晌,他静静看着厉执,原本冰冻三尺的寒意竟是一瞬间悉数化开。

    他将手中糖葫芦递到厉执嘴边,轻轻开口。

    “媳妇,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