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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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执诚心评价过后,没有注意到司劫波澜变幻的眸底,而是恣意痛快之余,这一整日的连番折腾到底叫他困意来袭,眼皮很快抬不起来,他干脆闭眼向后靠着,动动被绑缚的双手以及相连的地方,边哈欠边示意司劫放他下去。

    司劫目光微沉,注视他仍有些泛红的脸,分明剧烈动作之后还未平复喘息,胸口一起一伏,亮晶晶的汗水沿着颈间仰起的线条滑下,消散在夜风里,留下若有似无的情欲味道,整个人却已然与前一刻还对他有着强烈渴求的虚弱地坤判若两人。

    尤其,他们才抵死缠绵一场,甚至身体依旧紧密相连,但他困了累了,下意识倚靠的不是面前最温暖的胸膛,而是将他背上皮肤磨出道道细伤口的冷硬树干。

    可想而知,方才他动情时对他的那番话,他半分也没有听进去。

    司劫一动不动地望着厉执半晌,面色如霜间,忽地抬手朝他略显薄情的下巴捏去,将他掰至与自己咫尺之地,紧抿的嘴唇张开,刚经历情事不久的嗓音有些低哑:“厉执……”

    我是心悦你,才与你结契。

    满载于心的深情已经濒临迸发,然而话未出口,司劫向来笃定的嘴角微微一顿,蓦地,年少倔强的声音飘入他杂乱的心间。

    ——嗤,没人喜欢我,我也不稀罕。

    ——我娘了,这些人嘴上可容易喜欢你,其实只是喜欢他们心里的你,一旦你不是他想要的样子,立刻就会弃如敝履,而你就算拼命迎合,到最后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也不过是个笑话。这种喜欢,是束缚,也最不值当。

    ——所以,你千万别喜欢我,我可不是啥好人……屁,我忘了,你是哑巴。

    ——……

    那个在晦暗角落看着同胞兄弟被众星捧月,自己却孤独摆弄脚底的少年,在意外受到关怀时,怔愣过后,便是刻意撇着嘴,面带不屑地了这些。

    “……”

    司劫钳在厉执下颚的掌心渐渐放松,面容恢复沉静,终是没再开口。

    只是他正要收回手,没想到掌心突然传来异样的触感,眉目微动,看见原本闭目盹的厉执,竟是不知何时真的睡了过去,头歪在他的掌心,正寻求温度般蹭了两蹭。

    司劫黯眸闪动,静默片刻,就着姿势慢慢让厉执头枕在他的肩上,又心退出来,仔细替他披了衣物,心情明显转好。

    厉执自是不知晓司劫这一番心路如何曲折,他睡得实在安然,也很久没有如此踏实,乖巧伏在司劫肩头,任由司劫飘逸卓群的轻功带他穿过林间寂静,所过之处,皆是他如雷的鼾声。

    连梦都没做,一直睡到翌日,太阳快要落山。

    “司掌门,厉前辈还没醒吗?”迷糊间,似是屋门开,一股诱人的香气扑鼻而来。

    “你们先去吃。”另一个声音则从耳边响起。

    倏然睁眼,厉执惊愕的目光投向显然已能行动自如的曲锍,发懵的脑袋仔细回忆昨日情形,确定自己并非记错他脑后那骇人的金针,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一开口,嗓音沙哑:“你们弄啥了这么香?”

    曲锍身上伤口倒还在,眼下已处理过,见厉执突然醒了,急忙道:“司掌门买来野味,外头正做了炙肉。”

    厉执闻言眼一亮,便要起身。

    这时才发现,他竟然蜷卧在司劫身前,正被司劫紧紧抱着。

    心里咯噔一下,他下意识低头,看到衣物妥帖,干爽整洁,才稍微松了口气,赶紧一骨碌从司劫怀里滚出去。

    “我这一宿怎么总睡不着,司掌门有喜欢抱人睡觉的奇怪癖好?”啧啧两声,厉执故作遮掩着,以防被曲锍看出什么端倪。他虽然与司劫重新结契,但他是地坤一事,仍不愿外扬。

    然而曲锍一时无法控制表情,又不好直言厉前辈的鼾声明明把所有人震得一宿合不上眼,只得无助看向司劫。

    司劫并没有开口,而是微皱起眉,紧随一跃在地的厉执过去,按住他叉起的腰,在厉执警惕的视线中俯身,将他双腿间不管不顾挣开的缠布重新绑牢。

    厉执这才又注意到自己掌心也有被仔细包扎起来,不怎么自在地干咳两声,正想他皮糙肉厚,这些伤不至于,却一抬眼,见厉狗蛋也从门口进来了。

    气色红润,已然彻底消了疹子,手上不太稳地攥着一串才炙熟的肉,直奔厉执。

    厉执眼睛几乎要粘在那冒着热气酥脆流油的炙肉上,不停吞咽口水,正欲伸手接过来,谁知厉狗蛋一瘸一拐到了厉执跟前,手一抬,肉香飘过厉执不停翕动的鼻孔,却递给了司劫。

    厉执瞬时傻眼,不可置信瞪着做完这番举动仍一脸淡定的厉狗蛋:“臭子……”

    “他与我约定,”司劫开口道,“我那般抱着你,他亲手炙好的第一个,便归我。”

    “……”

    厉执想了许久没懂其中道理,只得继续痛心疾首地审视厉狗蛋:“臭子,你啥意思?”

    着,厉执抹开厉狗蛋鼻尖的炭灰,将他脸抹得花里胡哨。

    厉狗蛋来回躲闪,奈何力气没厉执大,终是黑黢黢地看着他,眉头紧蹙道:“你流那么多血。”

    “啊?”厉执停下,疑惑看向他。

    厉狗蛋低下头,却不再话,只轻轻摸着手臂,像是回味他昨夜起疹子时,从未感受过的温暖怀抱。

    厉执看了他半晌,竟猛地明白过来。

    臭子因为潮气发病,一身乾阳的司劫自是他最佳的庇护所,有司劫抱着他,疹子比寻常消散得更快,他便理所当然地认为,司劫的怀抱可以治愈一切,也希望司劫能多抱抱一身伤痕的他。

    一时间,厉执不知该不该感动。

    且这么想通了,他又难得有些心虚地挠挠脸,心照你这思路,你爹都叫人操过了,还不得延年益寿?

    猥琐转动的视线与一旁默不作声的司劫交汇,只见司劫目光深邃,嘴角微抿,像看透了他的内心。

    “得意个屁!”厉执顺口骂道,想到经这一下,那父子二人之间的气氛都缓和不少,可太便宜司劫了,鼻孔喷气,抱起厉狗蛋往外走,杜绝他俩再有任何眼神接触。

    结果他一出门,一眼望见不远处正浩浩荡荡涌来的一群人,其中包括昨夜破庙里被他教训的十几名神酒弟子,明显是来讨回“公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