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脸红
夕阳最后一道光芒无声地敛于暮色中,蔓延天际的血红云霞黯淡成了大片青灰,司劫静静伫立在西风之下,微卷起的云袍瑟瑟浮动,厉执侧头望去,怔愣中竟觉得仍有余晖自他头顶洒落,描摹着他深邃的眉眼,镀上薄薄的一层金光,晃得他不止思绪恍惚,胸口更隐隐生出陌生的撕扯,像是从来没认识过他。
“就……就是他!”
一声结结巴巴的指认突兀响起,厉执眨眨眼,强行凝神敛气,看向队伍中另一名头裹伤布的弟子,只见他伸手指着司劫,愤然道:“柳坛主,就是他那日假冒天墟掌门,与这魔教余孽——”
“住口!”
浑厚的怒吼几乎震碎那弟子本就虚浮的心脉,他吓得往后直退,瑟缩不敢再出声。
柳乾呵斥住他,目光却始终盯着司劫,像是生怕司劫有任何动作,他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过了半晌,才捂着剧痛难忍的肩头,粗砺的嗓音收敛不少道:“不知司掌门竟真会在此,这些蠢弟子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司掌门高抬贵手……”
司劫微微抬眸,视线直直越过他,仿佛先前的话也不是对着他所讲,而是朝队伍最后的方向道:“劳烦肖坊主走这一趟。”
话音方落,队伍中传来阵阵慌乱,连厉执都十分意外地看过去,只见队伍散开,尽头果真不知何时站了一名身着旧袍白发苍苍的老者。
老者身形精瘦,深褐色的眸底透着可探穿一切的锐利,并非似江如算那般具有攻击性,反而乍一看像个睿智的先生,若不是背后一柄惹眼的玄铁黑剑以及他腰间仅三寸大的精巧翡翠葫芦,根本无人会将他与赫赫有名的肖青山这般人物联系在一起。
不过作为神酒弟子,自是早已将他们老坊主的神颜铭记于心,此刻一个个在心虚间面如土色,得知司劫身份的惶然还未过去,恐惧又再次攀至顶峰。
“肖某接到司掌门递来的消息便即刻动身,还是没来得及阻止弟子们前来冒犯,”只见肖青山开口,声音洪亮,“实在是神酒驭下无方,让司掌门见笑了。”
完,倒也不等司劫回应什么,肖青山转头神色一变,四周沙石顿起,近百斤的玄铁黑剑闪着催城的乌光有如迅雷之速横扫过浩荡队伍,剑影重重,竟是准确无误地自那十余名曾跟随江如算的弟子身前掠过,不论伤势轻重,均挨了一下,惨叫叠起,又伴随一声声闷响接连传来。
厉执定睛看去,原来是那些弟子腰间素黄的酒葫芦悉数裂了开。
“我神酒在这江湖中能博得一席之地,向来靠的是光明磊落,你们却违背入派初衷,为了一己私欲丧心病狂,我今日只废了你们神酒功法,碎掉门派信物,暂且留你们一命,但你们此后,与神酒再无瓜葛!”
“肖坊主……”柳乾显然想开口求情,却被肖青山断。
“柳乾,你身为总坛坛主,如果做不到平允,同底下人一起把神酒闹得乌烟瘴气,卷进让江湖人耻笑的两派纷争,就算你曾为门派发扬光大立下大功,只要我一日是坊主,就随时可以取缔你的位置!”
厉执闻言挑眉,见柳乾一副被中心思的尴尬神情,心下了然,怪不得他处处偏袒,原来也是对曲锍这一派心存敌意。
他原本就算借此来脱身,眼下看这情形,用不着他再费力,肖青山倒是个一碗水端平的主?
将手中仅剩的几块炙肉扯下来,厉执稍微放松,一边往厉狗蛋嘴里塞去一边继续蹲在门前看热闹。
“咳,”却见肖青山瞬息间解决了那群弟子,再转向司劫时不知为何,眼神里隐约透出几丝迫切和拘谨,“司掌门信中提及那重伤的弟子……曲锍,在哪里?”
曲锍?
厉执一愣,他不是一直都在吗?
然而厉执四处看去,的确才意识到,曲锍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身边只剩李二柱与厉狗蛋,李二柱受了惊吓之后又开始发呆,缩着身子躲在一旁。
而疑惑中,厉执眯眼发现肖青山话时不住游离的视线,这才将注意放在他身旁紧随的另一人身上。
那是一个头戴帷帽看不清面容的男子,身着玄衣,腰身清瘦,看身形年纪应与厉执相仿,厉执本以为是肖青山在神酒的亲信弟子,起初没有放在心上,但现在越看越觉得怪异,怎么肖青山提到曲锍时,像是有些顾忌他?
更叫厉执诧异的,是他仔细观察之后,竟然判断不出对方属于哪种体质,既没有天乾的侵略气息,也不似和元般平常,可是地坤,却总觉得又少了些什么。
“先前还在,看到他之后,跑了。”
司劫毫无波澜的声音飘入耳间,显然在回答肖青山的询问,厉执不由顺着司劫的目光又看去,确定他所指的,正是肖青山旁边的男子。
那男子听了司劫的话后垂在身侧的掌心蓦地一紧,清风拂过,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明显追逐曲锍而去。
厉执不由赞叹,是个轻功了得的人物,只是不知道与曲锍有啥关系,看那架势,也不像是寻仇。
“司掌门,”那男子一离开,肖青山明显松一口气,也不急着见曲锍了,又恢复他原本的神采,透着几分凝重对司劫道,“可否借一步话?”
厉执挑眉,注意到肖青山边边一手按住腰间悬挂的布袋,里头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看布袋撑起的形状,长度不足半尺。
隐隐猜到什么,厉执面色不变,余光见厉狗蛋盯着最后两块炙肉不肯再吃,也不犹豫,一口全塞进自己嘴里,入口果真惊为天人,指尖的油渣都吮了个干净,好吃到从门槛上腾地直起身。
“你们进去聊,”他心情不错地让开路,随手挥了挥,大方道,“我不听墙角。”
手臂却被握住,厉执一扭头,看到司劫已伸手过来,指腹轻蹭他嘴角,将残留在上头的一点油渍抹去。
“别去捡那些,”只听司劫语气笃定,“稍等片刻,我重新做给你。”
“……”
不知道是心底算盘被突然拆穿还是一旁老头儿眼神过于深炯,厉执之前好不容易平复的可怕悸动陡然升起,向来厚实的脸皮都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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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又断了一天,最近工作有点忙,会尽量日更,如果慢了也不会超过两天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