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秘密
厉执张着嘴巴一阵愕然,来回看了司劫几遍,以为自己会错了意,却见司劫静静看着他,并不再言语。
心底有什么正呼之欲出的感觉更加强烈,密集地渗透了厉执所有感官,对于司劫这明显在刻意指使他的举动,他竟没有像以往一般有任何排斥,反而莫名觉得,如今的司掌门,实在是过分可爱了些——那种让他忍不住想要满足他所有愿望的可爱。
他现在哪怕叫厉执给他摘星星,厉执也会立刻爬去房顶试上一试。
所以再不带一丝犹豫地将药碗端过来,厉执心情不错地搅了搅,慢慢盛起一勺,抬手抵在司劫唇边。
司劫微微低头,果真将勺中的汤药无声喝下去。
厉执忙不迭又盛起来,一勺接一勺地送入他口中。
厉执以前自然是没少喂过厉狗蛋喝药,眼下动作十分娴熟之余,他下意识观察着司劫的面色,见他面上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不由轻笑道:“司掌门,不苦吗?”
他想起厉狗蛋才出生那几年,几乎每日泡在药罐里,那时厉狗蛋手脚明明都蜷在一起不能动弹,脾气倒是不,全吐出来不,撞翻的药汁数不胜数,厉执气急了会揍他几下,但那么的一团,什么都不知道,全凭本能的抗拒,他到底怪不着他,一度也很绝望,最后依然要强行掰着他的嘴巴灌进去。
直到后来长大一些,厉狗蛋喝药的时候越来越平静,厉执本以为他是习惯了的缘故,现在想来,怕是也与他误会自己是被捡来的有关,总之不再哭闹,只整张脸都是皱巴的,闭着眼睛飞快咽下。厉执每次狠下心权当看不见,在喝完之后揉揉捏捏他,将他憋屈的脸抚平。
“苦的。”
思绪遥远间,只听司劫答道。
厉执回过神:“那你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司劫紧紧看着他将碗底最后几滴残渣也用木勺仔细盛好,送到他眼前,答道:“心下欢喜,便忘了。”
“……”
厉执蓦地一怔,心内被丝丝牵扯,想了想,好像隐约猜到了他的意思,却又觉得不太可能,便问道:“为啥欢喜?”
司劫将他手上仅剩的一口喝掉:“为这个。”
这下猜想被印证,原来真的只是因为他喂他喝了药而已。非常奇妙地,在厉执眼里,司劫这样轻轻低头的动作忽地与前些日子那蜻蜓点水的一吻重合,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时他的意思是,喜欢跟他亲嘴。
厉执紧盯司劫抿起的薄唇,犹豫片刻,壮着狗胆目光诚挚道:“那……那我再让你高兴一些?”
完,并不等司劫开口,厉执已然心头鹿撞地凑上去,噘着嘴出其不意贴在司劫的唇角。
心想反正是他们两人都喜爱做的事情,那就别怪他趁机占个便宜了,谁让他看起来太好吃,他眼下实在忍不住。
于是吧唧吧唧两口,厉执多少带了点急迫和粗鲁,在司劫唇上狠狠亲了两下,感受到司劫骤然紧绷的身体,不敢太过造次,只在分开之前,舌尖飞快卷了他先前没来及擦去的星点药汁。
然后嘿嘿一乐道:“你嘴上有药渣,我帮你弄干净,毕竟这么贵的药,可不能浪费一滴——唔!”
却不等他完,原本按在肩头的掌心猛地挪至脑后,他被迫仰头,短暂与司劫相贴的唇间再一次被独属于对方的气息笼罩。
而司劫明显要比他凶猛激烈得多,宛如许久未曾进食饥肠辘辘的虎豹,与他前一刻还清静恬淡的样子判若两人,唇齿密不透风地覆住厉执,汹涌汲取间,不多时便撬开厉执无意识咬紧的牙关,残留的汤药味道顷刻自他口中蔓延,微微苦涩,却由于掺杂了浓厚的情愫,厉执任由他纠缠攫取,只觉入骨都是形容不出的舒适,比他情汛来临时的冰糖味道还要香甜。
朦朦胧胧中,厉执又伸手摸向司劫,不怎么规矩地摩挲他令人嫉妒的腰腹,头一次除了攀比,更生出几分窃喜。
耳鬓厮磨,唇齿交缠,原来与人亲密,能叫他生出如此狂烈的喜悦。尤其,对方这么好的人,是臭子的爹。
“爹……”
谁知过于应景的一声低唤模糊传来,厉执眼皮一跳,倏然睁开,脑中还来不及思考,身体已先一步动作,仓皇地往后退去。
“咣当”一声,木凳都被他掀翻,厉执一屁股坐在地上,转头看向床铺。
结果发现厉狗蛋双眼仍旧紧紧闭着,嘟囔着往晏琇身前靠了靠,继续熟睡了过去,那一声显然是梦呓。
“……”
厉执愣愣看着他,扑通跳动的心脏半晌都没能平复。
直到司劫神情复杂地一手将他拉起来,他才又猛地看过去,诧异他整出这么大的声响,三人都没有惊醒,睡得真是香极了。
而将木凳重新扶好,厉执终是手脚放开了坐回去,却也不再做什么不老实的事,只摸着湿漉漉仍有些发麻的嘴唇,赞叹又心有余悸地瞄了司劫一眼。
“司掌门果然不论干啥都要技高一筹,刚刚我的信香都快被你亲失控了。”
要不是他现今内力受限,信香一旦失控无法压制,定要再接着做下去。
司劫看着他脸上红晕还未退却,目光柔和:“失控也无妨。”
“引来其他天乾,你再揍我,”厉执难得自觉道,“你废了一只手,我也不过你。”
“不会揍你,揍他们。”
厉执闻言一顿,随即反应过来,粗声粗气地傻笑两声,正想司劫不可能干这种不讲道理的事,却一卡壳,突然想起在黑暗中喷溅在自己身上的鲜血,以及那不知哪个当家信香被毁的撕裂惨叫。
当时情况紧急,他没能与司劫多言,只觉痛快解气。然而此时抛开最初的兴奋,厉执不禁又陷入一阵沉默。
想了想,他敛了神色问:“司掌门,我记得你过,你曾经差一点想要杀了师兄们。后来有一个人,改变了你的想法。”
司劫眸底闪动,紧盯厉执,意外他会提起此事的同时,更透出几许不确定的期望:“不错,你想什么?”
厉执却垂眼,带了几丝自嘲道:“那个人定然很好,能让你改恶从善,但与我同路,你手上却不断在增加杀孽。”
“……”
原是为了这个。
司劫看着他:“是很好,可惜不自知。”
“啥?”
司劫声音极为低哑,厉执一时没能听清,正欲追问,司劫又道:“我不认为,与你在一起有任何不妥。”
“可你是五派之首——”
“在我看来,江湖无常,最难的并非不染风雨,而是问心无愧。”
“……”
“五派之首这位置,任重道远,却困不住我的初心。”
“初心?”
“与你同路。”
司劫一字一顿,深沉笃定的话音方一落下,只见厉执半张着嘴直勾勾看他,双目竟弥漫些许氤氲。
过了良久,他嘴角动了动,天光乍破间,有什么话俨然已冲到嘴边。
“司掌门,”而最终,他有些憨涩地咳了两声,身子往前挪了挪,“你这般坦荡,我不妨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司劫看着他忽然鬼鬼祟祟的模样,视线微沉。
厉执便又扫一眼仍在熟睡的几人,搓着手,趴在司劫耳边悄悄道:“还有不出七日,我的情期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