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解药
“厉少侠?”
直到曲潋微微提高的嗓音传来,砭入骨髓的血意霎时隐去,厉执抬起双眸,终于意识回笼。
而置若冰天雪地的锥心寒冷却并未消散,厉执眼底仍是被冰冻的风霜,半晌,才又一次将跟前的曲潋看清楚,却已然沉了脸:“我没什么可的,你走吧。”
“你宁愿独自背负一切骂名,也不肯将事实出来,是因为你始终无法接受自己失控的彼岸香,既对五派彻底失了希望,又愧疚不已,对么——”
然而这次话音未落,紧接着是曲潋一声不能克制的闷哼。
原来厉执蓦地出手,身形较以往竟更为诡谲,虚影重重间手掌已紧钳在曲潋的喉咙。
“别再纠缠我,我如今与你们没有半分瓜葛。”
“师父!”
与此同时,相隔数尺的愤怒猛地袭来,正是拼命追上的曲锍。
虽然内力被封,不过他到底也算矫健结实,不待厉执回头,来势汹汹的铁拳便呼啸而至。
自是轻而易举地侧身闪过,厉执甚至不曾抬眼,旋身以下盘横扫,招招紧逼,土屑飞扬中,不出片刻,曲锍浑身已受他数掌,最终被一脚毫不留情地踹开。
“……厉前辈?”
而狠狠撞在身后参天古木,顾不得震得闷痛的五脏六腑,曲锍起身正欲继续上前,这才忽然看见厉执卸去乔装的面目,不由诧异惊呼。
视线在他破烂不堪的衣着稍作停留,显然看出他就是方才“造谣”的老头,曲锍眉头紧皱地又望向曲潋:“师父,你们……”
“还好么?”并未回答,曲潋只垂眸替曲锍将身上尘土拍去,看到他嘴角竟有血迹时微一皱眉,眼底乌纹像是落下的一片阴影,轻声问道。
“我没事。”曲锍倒是毫无知觉,甚至不知自己呕了血一般,因突然重逢而多少染上些喜悦的目光仍紧抓厉执,仔细回想先前在酒肆的情形,这才隐约明白了厉执的意图。
恍然道:“实在对不住,厉前辈,我刚刚没能认出你,不该贸然断你询问线索,你若气愤,就再揍我一顿,千万不要怪我师父……”
明显将厉执眼下态度误会为先前酒肆里被乱的愤怒,曲锍不太好意思地着,便又要上前:“不过你这半年到底去哪了?那日浮门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有找到关于司掌门和——”
“嗤。”
略带兴奋的话语却被厉执突如其来的冷笑止住。
“当日在兑水村你便怀疑过我的身份,现今你应也听了我究竟是何人,是我骗你在前,你用不着再与我装作亲近。”
“厉前辈——”
“当然我也救过你一命,算作两不相欠了,你不亏。”
“只是你们都是神酒弟子,而我与五派之间的仇怨已经是不共戴天,从今往后,还是当做不认得为好,各自都不为难。”
“为什么?”曲锍凝眉望去,“我相信浮门一事绝非你所愿,当务之急应是找出谋划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司掌门若还活着,也定会信你……”
闻言却是笑得更为讥讽,厉执看向曲锍的视线倏然一变:“我差点都忘了,那是你最敬仰的司掌门……”
话间,厉执眸底又迸出不加掩饰的狠恶:“那你该庆幸,我至今还未找到他的下落。”
“……什么?”
“他为那狗屁的江湖大义接近我,一面看着我一步步落入五派的陷阱,一面又假惺惺对我用情至深,当真以为被我逼得跳了江,我便会放过他?”
“不是的……”而曲锍下意识欲替司劫解释,突然一愣,不可置信地问道,“司掌门……真的是受你所迫才跳了下去?”
“怎么?他不该?”眼角皆是泛红的恨意,厉执像是无视曲锍的震惊,继续道,“可惜那日我无心其他,待我再找到他,管他是生是死,即便是一具尸骨……也定要将他食肉寝皮,挫骨扬灰!”
“厉前辈!”兴许从未见过厉执这般偏执森狠的模样,不顾曲潋相阻,曲锍只急迫道,“就算司掌门最初找你确有私心,但他待你如何,待你们那孩子如何,这些都不是能装出来的!”
“且……且你也该知道,此事不是他一人能定夺,他若不去,总有别人找上你,而他要真是一心不择手段的想从你身上得到彼岸香,也定有比这容易百倍的方式,再不济,他,他是你的天乾,但他哪怕有一次利用信香逼你交出那物?”
“连我这般迟钝的人,只凭兑水村那短暂几日,也看得出司掌门有多在意你,你们朝夕相处,你难道辨不出他真心为何?”
俨然将厉执那一番话都当了真,曲锍眼看厉执仍是不为所动,更加心急如焚。
“……”厉执便从始至终冷眼看他,难得听他把话完,才不屑地又一笑。
“你们这些人动辄鬼话连篇,比我的屁话还不可信,我懒得再去猜是真是假。总归我这魔头与你们五派,迟早会再有一场恶斗!”
“不会!”曲锍眉头紧锁,“这对谁都没有好处,厉前辈切勿冲动,等我与我师父见到肖老坊主,互相商议再——”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厉执根本不指望般摆摆手,更不想再浪费口舌,“赶快与你师父哪来的回哪去,找你的九元归期凝露去,权当今日我们没有见过……”
“你不能走!”谁知厉执方一转身,曲锍情急之下将他一臂扯住,“厉前辈——”
“阿锍!”
一旁沉默良久的曲潋忽地厉声阻拦曲锍,奈何仍旧晚了一步,只见席卷劲风的暗影自厉执掌间猝然飞出,以曲锍现在的身手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刹那挡在他身前的曲潋挨了切实一下,肩头立刻溅出血来。
“厉少侠这又是何必!”将惊愕的曲锍按住,曲潋却也再忍不住变了脸色,“阿锍不过是担心你,你不想理会便罢了,却也不至于下此重手!”
厉执神情冷厉,只将飞影重新收回手中——并非逢鬼,而是自酒肆那番“慷慨陈词”时,便被他一直攥在手里的破烂扇子。
日光底下映出绰绰翠影的宿铁扇骨尤为刺眼,原本丝帛的扇面所剩无几,连边缘锋利的刺刃也有不少断裂,随着扇骨强行聚拢在一起。
无疑,这把扶风出事时便已七零八落的宿铁扇,叫厉执给捡了回来。
随手将扇子别进腰际,却似是并不够趁手,早在不知何时掌心便被边缘刺刃割破,斑斑血迹蹭了一袖,与后来曲潋的血相混着残留在扇骨,厉执也不在意。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再不走,别怪我不念旧情。”
“师父!”而眼见曲潋肩头伤势不轻,尤其流下的血水略带污紫,曲锍惊慌抬头,“你这扇子上有毒?”
“啊,”厉执承认得倒快,凝视着最初刻意蹭在曲锍嘴角那些血迹已被他不知觉濡湿,“你也中招了,没感觉?”
边边又趁曲锍眼底一时茫然,晃了晃隐约挟在掌心的瓷瓶,紧接着道:“想要解药,便别再烦我。”
“你!”脸色沉下,曲锍明显也失去耐性。
“还纠缠么?”
“……”
见曲锍咬牙不甘却又实在担心曲潋,厉执了然哼笑,再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之际,将那晶莹彻亮的玉白瓷瓶随意扔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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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里其实有两种解药(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