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啸有些气闷的看着周围的人，他们脸上的笑意让他不齿，分明那些看似狠绝的举动下，无一不是在给魔族余孽解脱，她的巧舌如簧不过是在混淆视听。

    这些蠢货竟然看不到，轻易便被一个黄毛丫头蛊惑了，当真荒唐！

    “哼！”严啸气不过，将心中的郁闷给哼了出来。

    季羡青面色尴尬的看了看他，只能在心底轻轻叹气，若是第一印象不好，前辈是不会轻易改变看法的。

    他再次看向姬忧儿的眼神带了些忧心忡忡。

    交流大会终于在姬忧儿扬言要将除魔所得编纂成书，分发给众人的喜悦心情中结束了。

    回到邀月阁，她无力的跌坐在凳子上，失神的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心中五味杂陈。

    战争从来就没有胜者，哪怕赢了大战，也摆脱不了手染鲜血的事实，也正因为此，大战才需要着‘证道、大义’的旗号来掩饰它本身的残忍。

    如果黑白涧一战始于一己私欲，那始作俑者当真该死！

    胸腔中似有一股浊气，亟待宣泄的出口。

    她直奔后院，毫无顾忌的挥剑劈斩，澎湃灵力自剑尖倾泄而出，所过之处，碎石四溅，树木折腰，湖里泛起的涟漪不断汇聚到中心，顷刻间炸开来，溅起无数水花。

    在耗尽了体内的灵力之后，魔魄也发出了不满的警告，丹田开始隐隐作痛，她跌坐在地，衣衫湿了大半，脸上早已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湖水。

    迷茫、愤怒、无力感一股脑儿的将她的胸腔填满，她的坚毅在一次又一次的绝望撞击中，渐渐起了裂痕，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身后穿来声响，熟悉的味道渐渐充斥鼻腔，姬忧儿迅速抬手拭泪调整情绪，还未转身，整个人就陷入了温暖的怀抱里。

    她先是错愕，接着开始挣扎。

    顾言川收紧怀抱，柔声道：“别动，这样挺好。”

    姬忧儿后背早已被湖水浸透，冰凉的衣衫熨帖在身上，凉飕飕的，如今被他这么一抱，又出奇的滚烫，她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心跳，只比她的慢一点点。

    她垂眸看向他禁锢在她腰间的双手，修长有力，骨节分明，似乎还有些微微发抖。

    心中的怒意因为这个动作尽数消散，忽然觉得萧暮雨这个身份给她带来的也不全是灾难，至少这个便宜未婚夫是向着她的。

    顾言川并未过多留恋，不过片刻便放开了她。

    姬忧儿随着他的动作转身，眼底尚未褪去的潮红刺痛了他的心，他紧了紧握住她双肩的手，温声道：“编纂除魔方法的书籍，你可以不做，我自会向他们解释。”

    姬忧儿淡然一笑：“此事有利于各宗门降低伤亡，稳固地位，是千秋万代的好事，为何不做？”

    顾言川表情严肃了许多，他认真道：“正因为这样，才不能做。”

    姬忧儿佯装无知的问道：“你担心我连累星澜宗吗？”

    顾言川眼中的失落一闪即逝，她果然误会他了。

    “比起星澜宗的前程，我更在意你的安危。”他不想再隐忍自己的真心了。

    如果她是萧暮雨，应该会为此而高兴吧，可她只是个替身，他动情与否，都不是对她的。

    “少主莫不是忘了，我们已经解除婚约了，那便意味着再无瓜葛，我的安危与否也同你无关了。”

    姬忧儿完，错开他就要走，顾言川一把握住她的手，语调带了些许无奈：“我过了，我不承认。”

    “我决心已定，少主请自重。”

    姬忧儿甩开他，大步离去。

    若他也有着和她一样的猜测，她更要一查到底，既然已经捅了马蜂窝，便没法独善其身，不把始作俑者揪出来，所有人都在劫难逃。

    事情既是因她而起，那便由她来结束好了。

    *

    顾言川回去以后，轩辕无极已经等候多时，他在厅里来回徘徊，一会儿愁容满面，一会儿又兴致勃勃，跟魔怔了似的。

    见到主人归来，他立马冲上去抓着他的手激动道：“方才演武场的一幕你可看到了？”

    他指的的是姬忧儿利用灵力护盾，借力力的场景。

    顾言川警惕的反问：“哪一幕？”

    “就是萧暮雨借力力，将魔族余孽的煞气尽数炼化的那一幕，你知道那对我意味着什么吗？”轩辕无极的眼神透着无限希冀。

    顾言川松了一口气，他岂会不知他偷偷修炼魔功，为的就是将体内的纯阳剑气化去，更好的掌控无极剑，虽然无极剑一直没有寻到，但先习得御剑之法也不错。

    “意味着你找到了御剑之法。”

    “虽然我不知道她是用什么法子做到的，但那正是我需要的功法，只不过···”轩辕无极暗搓搓的瞥他，带了些欲言又止的情绪。

    姬忧儿今日的表现，再次将他心底的那个猜测挖了出来，唆使他想一探究竟，只是碍于顾言川近日对她的情愫，怕动摇他的心，一时也是犹豫不决。

    这个举动再次将顾言川的心提起来，他佯装镇定道：“不过什么？”

    “你觉得她会不会教我？”

    轩辕无极不准备深究，每个人都有秘密，窥探总归不是君子所为。

    顾言川觑了他一眼，恨不能给他一拳，含含糊糊的话语都快把他折磨疯了。

    “我劝你最好别去，免得碰一鼻子灰。”

    “会吗？”轩辕无极挠着脑袋纳闷，“我以前好像没惹过她吧？”

    “我惹过。”

    “你惹你的，关我···”轩辕无极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仇恨还能连坐？”

    “女人心海底针，这可是你告诫我的。”

    轩辕无极：“···”

    看着他悠然离去的背影，轩辕无极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交友不慎啊！

    *

    到傍晚的时候，姬忧儿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大半，她素来遇强则强，从不会有今日这种略带矫情的心思，大概是在仙门待久了，越来越多愁善感了。

    啧，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正自我厌弃着，于穆来了。

    看着呆瓜脸上难掩的落寞，姬忧儿好奇的问道：“你看起来郁郁寡欢，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于穆摇摇头，脑袋耷拉着，好看的眉眼附上了一层忧伤，看得她揪心。

    “莫不是演武场的事让你不高兴了？”

    姬忧儿下意识想起自己的杀伐果决，没准这呆子是来讨伐她的，只是碍于心中对她的爱慕之意，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这才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

    于穆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姬忧儿心道，他果然简单易懂。

    “你若想骂就骂吧，我不生气。”她抿了一口茶，一脸的若无其事。

    于穆错愕抬眸，这才急急道：“你、你以为我是来讨伐你的吗？”

    “不然呢？”

    “我、我才没那么是非不分呢，我谢、谢你还来不及，又岂会责怪你。”

    “谢我什么？”姬忧儿来了兴致，笑眯眯的看着他。

    于穆耳根一红，吓得赶紧收回视线，“谢你给他们一个痛快。”

    姬忧儿笑容微滞，看向他的眼神顿时涌上诸多暖意，想不到这呆子还蛮有慈悲心的。

    “你不恨他们吗？”

    于穆摇头：“我恨的从来都是挑起战争的人。”

    姬忧儿不自觉收紧了手指，眸色也变得有些沉郁。

    “如果没有黑白涧，仙魔两族本是互不相扰的，战争和死亡也不会开始，他们是魔族先挑起的战争，可无凭无据叫人如何相信，仙族每次都无人生还，这也意味着，知道战争真相的人都死了，此举委实叫人怀疑。”

    姬忧儿讶然，想不到这呆子看起来傻乎乎的，心思竟然如此细腻，连这都觉察到了。

    “只可惜，大家都被逝者绊住了思想，被仇恨蒙蔽了双眼，看不清本质，更忽略了阴谋。”

    于穆错愕抬眸，定定的看着她道：“你可是也觉察到了什么？”

    “嗯，只是一切尚在猜测之中，需要事实来证明。”

    “让我帮你吧，我不想再眼睁睁看着同门送死而无能为力。”于穆鲜少露出这般激动的神情，他的眼眸蓄满了怒火。

    姬忧儿握住他颤抖的拳头，安慰道：“于穆，此事非同可，你可要想清楚了？”

    于穆身体一僵，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被她握住的手，好半晌才笃定颔首：“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姬忧儿笑着放开他的手，“好，那从今日开始，你得要勤加修炼，一刻也不许懈怠。”

    于穆似受到了鼓舞，信誓旦旦的颔首，眼神坚毅。

    看着一秒变呆瓜的于穆，姬忧儿笑了起来，故作惊喜道：“于穆，你今日话好像顺溜了，我还以为你天生是个结巴呢。”

    于穆的脸刷一下爆红，结巴道：“我、我、那是、那是···”

    “我知道，因为喜欢才会紧张，一紧张就容易结巴是不是，就好似现在这般。”

    于穆的脸都要烧起来了，眼神躲闪，浑身紧绷。

    “你何时能改掉一紧张就结巴的毛病，我便何时考虑我们之间的关系，是进一步还是退一步，全看你表现哦。”

    “当···真？”

    “一言九鼎！”

    “好。”于穆颔首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