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真的听完姬忧儿的解释后，于穆整个人都惊呆了，看姬忧儿的眼神也透着忌惮，脚掌不停在地上摩擦着，似乎迫切想要离开这里。

    坐在他身旁的季羡青率先觉察到他的无措，笑着宽慰道：“我当时得知真相时，也如你这般不知所错，但转念一想和她的相处，也觉得没什么，她是魔族又有什么关系呢，我认识的她没有恶意啊。”

    于穆愣愣的看着他，而后又看向姬忧儿，眼底带着审视和质疑。

    “傻子，你师父知道你这么怂吗，脸都吓白了，没出息。”严啸恨铁不成钢的低斥他。

    于穆嗫喏了半天，终于开口：“你、你们都是何时知晓她身份的？”

    “第一次见面。”严啸和顾言川同时开口。

    季羡青紧接着：“我是在前辈的引导下产生的怀疑，直到魔域一行才真正坐实。”

    “那、那你们为何不告诉我？”

    “忧儿不是教过你魔功吗？你就未曾怀疑过？”季羡青有些费解。

    于穆和姬忧儿独处的时间比他多多了。

    “忧儿？”于穆面露不快。

    “我叫姬忧儿，人送外号魔域鬼见愁。”姬忧儿笑看着他，一脸和蔼，半点不像面目狰狞的魔族。

    于穆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难怪你那日问我，要是他们的猜测是真的，我会怎么对你，我早该想到的！”

    “你现在知道我是魔族了，你算怎么做呢？”姬忧儿也不慌，好整以暇的觑着他。

    “我、我···”于穆慌慌张张的摇头退后，“我不知道。”

    “臭子，你如今已经知道真相，休想独善其身，你要么留下来一起筹划，要么我就把你杀了灭口，你自己选。”严啸直接给出了抉择。

    于穆慌乱的表情又添惊惧之色，不断退后的步子撞翻了屏风，“我，我要找师傅，我要把这荒唐的事告诉他，我、我。”

    严啸的利剑已经横在他的喉咙上，他一字一顿道：“不合作的话，没人能活着离开。”

    于穆惊恐的看着严啸，之前的畏惧也只剩恐惧了。

    “哎哟前辈，您逗我有瘾便罢了，怎么连他也捉弄起来了，快把剑收好。”

    她走到于穆身旁，蹲下去跟他平视，“我从不逼迫任何人，你走吧，速速离开仙盟。”

    姬忧儿挥剑在法阵上豁开一道出口，又：“走吧，前辈不会为难你的。”

    于穆扫视了众人一圈，咬牙离开了。

    “姜善若怎么收了这么个孬种。”严啸愤恨不已。

    “人各有志，您又何苦强人所难呢。”姬忧儿替于穆解围。

    严啸终是冷哼一声，不再提及这个话题。

    除却于穆，其他人对姬忧儿的话都没有太大的波动，唯一担心的就是司徒空接下来的算。

    “盟主闭关，应该也不是偶然，推举孟阁主主事也是别有用心的。”季羡青斟酌着道。

    “既然知道他想要煞丹，那我们只管护好你便是，剩下的见招拆招。”

    严啸干脆利落的给出结论，他本就不屑猜测卑鄙人的心思。

    “前辈所言，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暂且这样吧。”

    “嗯，也好。”姬忧儿也附和着。

    *

    第二日，绾颜匆忙找到姬忧儿，问起昨夜魔族入侵的事，听着姬忧儿轻描淡写的解释，面色越发沉凝。

    “怎么了这是，脸黑得跟魔魄似的。”姬忧儿取笑道。

    绾颜却自责开口：“对不起。”

    “嗯？这是闹的哪出啊，你在外面有人了？”

    “？？？”绾颜一脸懵。

    “你做出一副浪子回头祈求原谅的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绾颜又羞又恼，差点没忍住给她一皮鞭的冲动。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别动怒。”姬忧儿顺势挽住了她的一条手臂，神情带了几分讨好。

    虽然不知道她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但被她关心总是愉悦的。

    “绾颜，你今日怎么了？能和我吗？”姬忧儿开始探。

    绾颜沉目看了她一眼，那一眼似乎透着某种决心。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司徒空存了什么心思，她不可能看不到，她原本不想恶意揣测他的，可他却一再让她失望，不得不让她想起曾经犯下的错。

    同样的错，她不想再犯第二次。

    她兀自坐下，视线随着语调飘向远处。

    “盟主闭关前忽然叫我去云荒境，他收到了有关师傅的消息，结果什么也没有，一开始我并未往居心叵测去想，直到我回来听闻了魔族入侵的事，原来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他就想借孟承天的手，把你交给魔族，用你的牺牲来换取仙域的太平，这是他一贯的手段，从你踏入仙域那一刻我就该猜到的。”

    “你所的师傅是不是宋雅青？”

    “你怎么···”绾颜问出一半忽然想到了她曾提及过九阴灵芝，又想到当时参与围捕的顾言川，于是点了点头，“是。”

    “你见过寂无掣吗？”

    “不曾，只听闻过。”

    “黄天瑜就是寂无掣，所以，我知道有关宋雅青的所有事。”

    姬忧儿如今已经完全确认绾颜的心思，便也向她摊牌了。

    “黄天瑜？”

    “嗯，是他引导我修习仙法的，煞丹也是在他的帮助下练成的，我猜他这么做，肯定是为了宋雅青。”

    绾颜有一瞬间的错愕，脑中再次浮现出宋雅青起黄天瑜时，眼底难掩的深情。

    “他当真会为师傅报仇吗？”

    “报仇与否我不知，但能肯定，他一直盼着宋前辈起死回生，并且为此不遗余力的找寻着九阴灵芝。”

    “我师傅真能起死回生吗？”绾颜眸底涌上一抹难掩的光芒，像是死水终于有了新的水源注入。

    姬忧儿本不想扫兴，但也不愿意给她没把握的期盼，于是她诚实的摇头：“不知道。”

    绾颜并未露出失望的表情，反倒有些激动的道：“原来除了我，还有人一直记着师傅，有这些便足够了，师傅一定很欣慰，她一点也不孤单。”

    “绾颜，你不惜在我面前揭穿盟主的阴谋，这么做很危险，我并不想把你牵扯进来。”

    姬忧儿话的神情多了丝郑重。

    “我早该做出选择的，你的事只是让我更加坚定自己的心意而已，我必须为我之前犯的错赎罪，哪怕因此付出性命我也无怨无悔。”

    “绾颜，不会再有人牺牲了，我保证。”

    “不，永远别做这样的承诺，一旦食言，将会成为桎梏你一生的枷锁。”

    姬忧儿动容的看着她，似乎她才刚开始了解她。

    “忧儿！”顾言川焦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怎么了？”他的慌乱让姬忧儿心中一紧。

    “孟承天借着追思会的名义，引导众人讨伐你，把魔族入侵的事全怪在你身上，已经有一半弟子倒戈了。”

    “什么！”绾颜迅速起身，眼中惊怒交加，“他怎么敢！忧儿是盟主的客人，何时轮到他置喙了。”

    “别冲动，都冷静些。”姬忧儿出声安抚他们，脑中飞速想着对策。

    “孟承天从一开始就存了除掉我的心思，司徒空一直在背后推波助澜，魔族的入侵将事态推上了顶峰，如果我没猜错，他算以‘牺牲我，成就大义’为由把我推出去，一举两得。”

    “不行，绝不能由着他闹，我去会会他。”绾颜提步便要离去。

    姬忧儿一把拉住她，央求道：“你可消停些吧，你现在出面，反倒坐实我恃宠而骄、蛊惑人心的骂名，这事还真得我出面。”

    “既然知道孟承天的用意，你去就是送死，我不能放你走。”绾颜抽出皮鞭，挡在她身前。

    “绾颜得对，你不能去。”顾言川也站在绾颜身旁。

    姬忧儿看着执拗二人组，无奈的叹气：“如果我放任支持我的弟子单独斗，定然会失了民心，给对方可趁之机，越是这个时候，越需要向心力，别忘了，我们的敌人是谁，论玩弄人心，我们都不是对手。”

    绾颜看了看顾言川，俩人的面色都有松动。

    “但是，正直的人是不屑玩弄人心的，我们要用诚意动他们，让他们心甘情愿的追随我们，为我们所用，一旦大战爆发，必然是两军对峙，势均力敌才能加大胜算。”

    顾言川朝绾颜点了点头，绾颜踌躇半瞬，终是收了皮鞭，并往一旁错开一个位置。

    “要去也可以，我必须陪同。”

    “求之不得。”

    姬忧儿依旧笑得没心没肺，绾颜只能默默叹气。

    三人刚踏出云崖阁，严啸、季青便等在了门外，视线相交时，眼中均是一瞬的诧异和诸多的默契。

    三人行又变作了五人队，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追思会场而去。

    原本并列的队伍，走着走着便成了姬忧儿在前，其余人分散尾随的态势。

    姬忧儿一个劲回头暗示他们走上来，结果众人默契的视而不见，保持着这个唯姬忧儿马首是瞻的队形。

    姬忧儿一边臭屁自己终于成功笼络了仙门最强精英，成为带领仙门冲出桎梏，奔向幸福未来的领路人，一边又胆战心惊的自我怀疑，她会不会因为狂妄被天道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