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的啊,玉茹这不是怀孕了吗？顾霆觉着自己要当爸爸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得过且过地混日子了，就想着看看能不能换份工资更高点儿的工作,一来呢，也是为孩子将来出生以后的一系列花销做打算,二来呢,工资高了里也能更宽裕点儿，想着我和你爸都上了年纪了，不大话，最起码也能给我们老两口个零花钱。

    其实呢，他有这份心我们当父母的就很欣慰了,但是想着他总要一个人承担起养家的责任的，能换份儿工作也是好的，我跟你爸也都跟亲戚朋友打过招呼,帮他多留意着,只是你也知道,我们辛苦了一辈子都是围绕着这片地打转的，也确实没什么门路,这不是想着你在县里教书，认识的人也能更多一点儿,不定就有什么朋友能帮上忙呢？这才给你打了电话。”

    收到了来自顾父的提醒,顾母兜兜转转，绕了一个大湾子,终于把话题扯回到了她今天想要的中心内容上。

    顾霖听明白了，但是却没有搭话，把视线放在了顾霆身上。

    顾霆看到了他的眼神，自觉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当下便信誓旦旦地保证道：“哥，你放心，我是真的长大了，也是真心实意地想多赚点儿钱，绝对不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的。”

    屋子里的另外三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顾霖，似乎只等着他下一秒钟从口中出答应的话语似的，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那视线既急切又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在。

    顾霖不动声色地问道：“是吗？刚刚妈的你也都听到了，但是她得太宽泛了，什么才算是工资高的，而且县里有那么多种工作呢，你自己心里有没有什么想法？出来我先听一听。”

    顾母听着这话，只觉得是要答应了的意思，赶紧道：“就是！你还有什么想法都跟你哥，他工作了这么久，总能帮你参谋参谋的。”

    “那我可就真了啊。是这样，首先呢，最好是在镇上的工作，因为离家近，也能每天回家，当然了，如果去县里我也不介意，只要工资给得够高，就是到时候如果单位不管住的话，我可能就得住在哥你那里了。

    其次呢，我在书店这边上班也习惯了，工作胜在一个清闲，所以最好不要太忙，能每天准时准点上下班，当然了，体力活我是肯定干不了的。

    最后呢，工作要体面一点儿，可别我从镇上跑到县里，结果回来我那群哥们儿一问，我混得听上去还没现在好呢，那多没面子啊，也让爸妈在村上直不起腰杆。”

    到了该为自己“争取利益”的时候，顾霆的逻辑却是久违地上线了，得那叫一个头头是道，甚至最后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坐在旁边的父母，就干脆把二老的大旗也给扯上了，试图证明“我这可不是自私地只为了自己，也是为了爸妈的脸面”。

    当然了，自己的孩子怎么看着都好，特别是顾霆本身在顾父顾母眼中就自带了一层严重的滤镜，因此，二老听得一脸欣慰，觉得儿子这次是真的长大了、懂事了。

    然而，顾霖却听得只想发笑，克制住自己心里翻涌上来的某些情绪，淡淡地点头道：“嗯，听上去，都是一般人对工作很正常的要求，得倒有点儿道理。”

    难得从他哥嘴里听到了夸奖，顾霆听着便想得意一会儿：“是吧？我也这么觉得。”但是，顾霖的话还在继续着：

    “只是，我听到了你对工作的要求没错，但是，你有什么能力呢？总不能我去跟别人的时候，就凭着一句‘这是我弟’人家就能录用你了吧，你哥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初中英语老师，不是什么拥有亿万家产的大佬，也不是什么局长市长。”

    顾霆听着这话有点儿不太对味儿了，方才的笑意收敛了几分，但还是忍耐着性子：“哥，你也知道我，一直就没那个念书的天分，学习是真的不怎么样，你要是有什么门路，就多跟人家好话，我能进到新单位的话肯定会好好表现，不会给你丢人的。”

    “是啊顾霖，你也知道你弟这个人，就是读书的时候坐不住，不然肯定成绩差不了的，他脑子活泛，又踏实肯干，只要给他个会，他肯定能适应得特别好。”顾母在一旁帮腔道。

    而顾父轻咳一声，也紧跟着开口道：“顾霖啊，都是爸没本事，不然也不至于让你这么为难了。只是，爸这辈子就你和顾霆两个孩子，你们毕竟是兄弟俩，血浓于水呢，能帮他一把就多帮帮吧，总不能一母同胞的兄弟，你在县里大口吃肉，你弟弟在村里和媳妇儿孩子吃糠咽菜吧，那我和你妈真是死了都闭不上眼呐。”

    三双眼睛齐齐地注视着顾霖，好似就已经笃定了他一定有这个能力、只是现在不愿意帮忙罢了，这副吃定了他的样子，不得不，让顾霖的心情有些糟糕，看着这样的场面，一时间只觉得索然无味：

    “实话实，我没有你们想象得那么神通广大，也是真的无能为力。顾霆，你的那几点要求，先不你的能力够不够，就这三点要求本身，可能也就只有体制内符合了，哦，不，体制内的工资可能还达不到你的要求。

    虽然帮不了你，但是呢，作为长你几岁的哥哥，还是有点儿话能跟你掏心窝子地一的。事实上，没有人会是傻瓜，根据守恒定律，永远都是你能够创造出多大的价值，才能得到多少东西，在上学的时候，你没有好好念书；工作了以后，也是每天混日子，拿得出的工作经历近乎为零；要能力，你会教书、画画、写作、摄影、编程还是其他什么呢？哪怕是你看不上的体力活，估计也拼不过工地上搬砖的那些工人吧？

    更何况，工作态度上，踏实肯干，呵，你自己心知肚明，这四个字是不是符合你这几年在工作上的表现。所以，如果你是真的考虑未来养家糊口的事情，最起码你得先学，学着有一门能够拿得出的技艺，哪怕是修车呢，才能考虑以后更加长远的换工作的事情，饭要一口一口吃，总不可能一步登天吧。”

    到最后，顾霖既是在真心实意地告诉顾霆一些他的心得，同时其实也是在暗暗地给自己听，他现在又何尝不是面临着这样的情况呢？

    然而，不是所有的好意都会被全盘接受的，最起码现在的顾霆只知道，他的要求被拒绝了：“行了吧，这么一大段，不就是不想帮忙吗？我算是看明白了，妈还帮你带着顾乔的时候，回来都是好声好气的，现在这是结婚了，也不需要家里帮衬了，一下子就直接翻脸不认人了是吧？”

    “顾霆！少两句！顾霖啊，你弟弟他是一时有点儿情绪上来了，了两句不太中听的，你别放在心上啊！不过呢，你刚刚的那些话妈也都听着呢，我也知道顾霆他肯定还有好多要学习的东西得补上，但是呢，总得给他个一边工作一边学习的会吧，你们当老师的，不是也讲究这样子学习效率更高吗？

    妈也知道你在外面生活不容易，能帮顾霆找找门路那肯定是拉下脸来了的，不过你放心啊，到时候妈肯定天天看着他学习，监督着他，不会给他偷懒的会，也绝对不会给你丢人的啊。”顾母喝止住了顾霆，一边暗暗地给他使着眼色，一边对着顾霖如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