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魔族再临
吴不守没有走, 他想去魔气里面找阿璃, 可人在外面, 身上的衣服却都开始被魔气腐蚀。
那更别是人进去会如何了。
沈老庄主道,“吴真人,我知你心痛,但大局为重。他们在进去的那一刻起, 就回不来了。”
吴不守怔愣,“我该如何跟我师兄交代……”
阿璃死了。
为了阻止魔君复活而死。
这样的阿璃, 怎会盗了息壤去献给魔君?
怎会背叛师门?
吴不守突然轻笑起来,阿璃不是叛徒,她不是。
可一切都太晚了。
沈老庄主见他不走, 沉声,“吴真人,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吴不守又怔了片刻,道, “走。”
他要活着,活着回山上, 为阿璃洗清一切冤屈, 还她清白!
仍在魔气里面的阿璃不知外面的人已经在撤离,但这里的魔气越来越压制人, 可不听还是没有将魔种毁了。
不听已是用了十成的力气,仍没有用,“我毁不了它。”
妖姬嗤笑,“那可是我的心脏, 怎会那么容易被你们毁了。”
她忽然仰天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吸取了日月精华,“到时辰了,魔君终于要复活了,这九州,都是魔君的,都是我魔族的!”
妖姬笑声凄厉,突然刺耳,刺得阿璃和不听同时捂住耳朵,只觉耳膜都要被刺穿。
笑声已经震到了岛外,荡得水浪滔天,停靠在岛上的船只随波滚动,更是引来人们的连连惊叫。
沈问天有条不紊地组织着众人撤离,行走不便的老人孩子便直接让人带离了出去,只是一次能带走的人太少,大部分还是需要船来将人送走。
他听着那愈发猖狂的笑声,目光沉沉,魔王归来,只怕又要生灵涂炭了。
成楠这时焦急地跑了过来,饶是这大冬夜的,仍是累得满头是汗,“庄主,岛上的人都已经上船了,可以走了。”
“走。”沈问天飞身上船,只见孙清站在船头,直直地看着那团魔气,他唤声,“夫人。”
孙清与他的目光对视上,眼眶顿时红了一圈,“潇潇再也回不来了。”
魔既然能寄生在她的魂魄上,让她“带”魔回来,如今看来,是连魂都被魔给吞噬了,已连转生的机会都没有了。
沈问天的眼已经红了一圈。
孙清又痴痴道,“都‘贪嗔痴’是恶之根源,如今我便为此付出了代价,是我太执着要点天灯,如今不但潇潇没有回来,还连累了整个岛,整个山庄,甚至是整个九州。”
沈问天道,“不是你的错,错的是诡计多端的魔。即便你不点天灯,它迟早也会用别的办法复活,无人能阻挡。是我,没有发现二弟被魔吞心,如果早点发现,也不至于酿此大错。”
船已经以最快的速度驶离岛屿,没有半刻的迟疑。
夫妻二人满腔懊恼,却已经没有任何用了。
魔君将重回九州,这已是事实。
魔气聚集得越来越多,身处其中的阿璃察觉到危险,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便冲不听喊道,“我们出去!”
不听见她要走,立刻抓住她的手就往外面飞。
妖姬眸光如冰,嗤笑,“你们要逃去哪里啊?”
阿璃没有回头,这个时候再回头估计就真的要死了。
不听也感觉到了身后的危险,他的速度更快了,要带着阿璃出去,要快。
妖姬却轻轻笑了笑,伸出修长食指,轻轻一扫,魔气已幻化成无数冰刀,朝两人追去。
背后寒气袭来,阿璃看了一眼,那冰刀速度之快之锋利,瞬间让人觉得刀似乎要扎入眼里。
不听却没有回头,带着阿璃四处躲闪,竟是很轻易地就避开了那些袭击。
水牢里那样寂静,几乎有一点轻微的声音他都能听见,墙上哪里的缝隙在透着一丝风他也能感觉得出来,背后的冰刀动静那么大,他根本连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它们是从哪里来的。
阿璃发现息壤此时异常安静,好似因为魔气太多,它已经无力吞噬,干脆窝在她怀里装死了。
这个怂货,关键时候就不爱吃了。
阿璃发现妖姬没有再动手,背后甚至连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她觉得不对劲,回头看去,只见妖姬身上的那抹魂光,彻底隐没在了她的身体里。
突然魂光乍现,却是以惊人的速度朝四面八方炸开,刹那如地龙强震,一股强大的魔气朝他们两人袭来。
威压瞬间以十万倍的力量压制而来。
阿璃几乎是在看见那魂光的一瞬,就觉痛苦,似乎身体都要被这威压压碎。
忽然眼前那刺眼的光亮被不听挡住了,他伸手将她抱住,将那全部的威压都挡在了外面。
阿璃愣神,“不听……”
不听眼里没有半点惧色,甚至因为来得及护住她,眼里有了光。
环着阿璃的手死死箍着,甚至在那一刹以全部的力气为她筑了坚固无比的防御墙。
“墙”声破裂,两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冲开,直接砸入地面中。
天穹黑云炸开,魔气已是九州可见。
问月门中,众人夜观远方异象,无一不是面色沉沉。
“如此强大的魔气,恐怕是……”孟平生沉声,“魔君……复活了。”
遥遥沧澜阁,仍在案牍前的厉不鸣感到莫名的不适,走出门口望向远空,那里一片魔光冲天,十分骇人。
一旁的宋管家目光沉落,道,“魔君复活了。”
与世无争的孔雀谷中,也有魔气袭来,从筑了百层的灵力墙上漂浮而过。
公孙克抬头看着那缕缕飘过的魔气,眉头已拧。
旁边的老妇冷声,“夜幽冥复活了。”
公孙克许久才道,“是我错了。”
老妇默了默道,“如今还不晚,接她回来,接那个孩子回来。”
九州各大门派,前前后后都发现了那从岛上蔓延开来的魔气。
几乎是在这须臾之间,九州间轻松了数百年的气氛,已然变了。
似乎炼狱就在眼前。
但最可怕的是,远处的他们却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无能为力。
三水岛附近,强大的冲击掀得波浪滔天,上百艘船在水面上剧烈翻滚。
船上的众人急忙用灵力平衡,可眼里无一不是痛色。
岛上火光冲天,船上已有人在低声啜泣。
岛毁了,他们的家没了,山庄也毁了,整个岛上的兵魂都在瞬间覆灭。
沈老庄主的眼里,全是那熊熊燃烧的烈焰。他负手站立,远眺那世代为家,倾尽了毕生心血的地方,一句话也不出来。
同样无言的,还有吴不守。
阿璃如果还活着,也要被这强烈的魔气给炸成粉末了。
阿璃死了。
原本他还觉得尚有一丝生还的机会,如今也都没有了。
他看着岛上的大火,眼里蓦地有了恨意。
度师弟,你在谎,是你害了阿璃!
一晚不过六个时辰,阿璃却觉得时间很长很长。
她醒过来的时候,四周安静得可怕。
没有夜里的虫鸣声,也没有起的鸟鸣声,万籁俱静,仿佛与世隔绝,整座岛屿都死了。
从昏迷中稍微恢复了些意识的她,隐约听见了断断续续,微弱的呼吸声。
不听?
阿璃勉强睁开眼,脑袋重似千斤,只是刚见,就觉一阵昏厥,差点吐了。
她睁眼就看见了血。
一张满是血的脸。
不听已经全身都是血,染得阿璃也全身是血。
他紧闭着双眼,如果不是因为还在呼吸,阿璃都要觉得他死了。
没死就好。
阿璃的心中倒还轻松,他们受的伤还少吗?这点根本不算什么。
她从他怀中稍稍挪了挪,不听的手还在紧紧箍着她。阿璃扯出笑脸来,“你不累吗?”
可不听没有回应。
他除了还在微微呼吸,没有任何反应。
阿璃一愣,低头听他的心跳,很弱,弱得胸口都几乎没有了起伏。
她的心一沉,忽然想到了什么,探身去看他的背,这一看,眼泪便啪嗒落下。
不听的背,已经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了。
全都是被烈火灼烧的痕迹,肉眼可见的地方,一片血红。
如今已不是血的味道呛人了,而是被烧灼的气味太呛人。
“不听……”阿璃颤声,浑身都在发抖。她在身上翻找起来,想找到有用的药。
不听似乎听见了她的哭音,疲倦地睁开了眼,只是睁开眼的同时,瞳孔也在慢慢散开,他看不清阿璃了,但他能听见阿璃像是要哭了。
哭就代表她没有事。
“我不疼。”不听伸手去摸她的脸,并不知道他的手已都是血,还以为是阿璃的身体那么温暖,“你没事。”
阿璃怔神,她已经看见不听那在扩散的瞳孔了。
她扔掉手里的药瓶,这些已经没有用了。阿璃直接取了一块息壤给他吞服,但却一次又一次被他吐出来。
阿璃的两手已经在发抖,为什么息壤没有用?为什么?息壤甚至也在发抖,似乎在害怕着什么,似乎他体内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他不吐出来,息壤也没有留在里面的意思。
可她不死心,也不想死心。
终于在不听连带着一大口血将息壤再次吐出来后,阿璃彻底慌了。
“你不要死,你不能死。”阿璃失声痛哭,她太害怕了,害怕又一个她在乎的人离开她。
为什么不听可以做到这种地步。
她却还在怀疑他会不会在哪一天离开她,背叛她,将她推下悬崖。
不听没有感觉到疼,只是动弹不了了,手也不再受控制,没有力气再握她的手了。
他勉强笑了笑,“看,我没有离开你,你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了吧?”
阿璃已哭得全身发抖,她抬头看着这已被移成平地的山谷,哭喊道,“有人吗?救救他,求求你们……”
但没有一个人回应她,仿佛全部人都不见了。
是不见了,还是……都死了?
“师叔?师叔?”
吴师叔去哪里了?他为什么不来?他出事了吗?
她还在满地的碎屑中找着人,可不听的气息在变得微弱。
阿璃知道这里不能再留,否则不听迟早会没命。
去哪里,要去哪里?
阿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月门?
不,问月门的医术并不高明。
红音子?
她已经疯了,而且阿璃根本不知她的去向。
对,沧澜阁,去沧澜阁,厉不鸣会给不听找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那里养了几十个九州名医。
连她都能被治好,更何况是身体这样好的不听。
阿璃起精神,要将不听搀扶起来,可她头一次发现不听竟然这么沉,压得她两条腿没有力气支撑站起。
她太紧张了,太害怕了。
原来她那么怕不听会死,会离开她。
她喜欢不听。
喜欢这个总是在安静等她的少年。
她却现在才知道。
刚才同样被魔气冲击的阿璃根本站不起来,甚至直接呕了一大口血。
她顿时有些绝望。
阿璃捂住心口颤声,第一次求它,“你出来帮帮我好不好?”
她的声音很快得到了回应,息壤已化作一团黑烟,缠裹住两人,携着他们刹那消失在了这疮痍的大地之上。
作者有话要: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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