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A+A-

    难以言喻、无法抵抗的麻痒感直冲骨髓。

    它腿软时, 自己完全没反应过来。

    桃乐丝以为自己弄疼它了:“对不起,我弄疼你了?”

    海克斯懵懵的摇摇头:“没、没关系,妹妹, 我, 不疼。就是,长尾巴,有点, 痒。”

    它撅起屁股,偏头瞧了瞧自己揪揪的尾巴。

    以前尾巴掉了,也没这么痒。怎么妹妹一摸,它就这么夸张呢?

    白嫩嫩的尾巴在二人的目光下, 欢快的摇了摇。

    等尾巴再长长些,海克斯将尾巴抱在怀里,满怀疑惑的摸了又摸,什么感觉都没有。

    “你这样好像抱宝宝,我们玩家家酒吧。”桃乐丝现在不敢出去玩滑滑梯, “你当爸爸,我当妈妈,你的尾巴就是咱们的宝宝。”

    桃乐丝拉着它回房间,从床底下的玩具箱扒拉出一块柔软的方布,包裹起它的尾巴:“好了, 你在家带孩子,我要出门工作。”

    她还扯了块花布, 包住海克斯的脑袋,自己则找了条白毛巾,系到脑门前。

    “咳咳。”她把手蜷成拳头,放到嘴前装模作样, “老公,你生孩子辛苦了,我要给你做饭补补身子。”

    海克斯点点头,十分配合。

    这是他们之前陪奶奶看电视,一起看的穷苦老农种地的戏码。

    所以它直到接下来该怎么演。

    “老婆,我,好饿,我想,吃鸡。”

    它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拍“宝宝”的后背。

    “吃的,好了,我,才有,奶水,给,孩子,喂奶。”

    桃乐丝举着两根手指,假装夹着一根烟,放到嘴边,做出吞云吐雾的动作,露出纠结挣扎的表情:“……好!就次鸡。”

    她又从玩具箱里拖出尖叫鸡,摇头晃脑的颇为愁苦道:“鸡啊,咱家唯一一只老母鸡,杀了就次不上鸡蛋了。”

    “可是不杀,我老公次不上饭,我孩子就没奶喝。”她伸直手掌装刀,手起刀落,砍下尖叫鸡的脑袋。

    “啊——啊——”

    鸡死了。

    她抓着尖叫鸡左顾右盼,没在房间里找到锅碗瓢盆。

    “老公,你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她拎着鸡走到浴室,将尖叫鸡泡进洗手池里涮了涮。

    “老公,鸡汤煮好了。”

    她拿起海克斯的刷牙杯子,盛满一杯给海克斯端过去。

    海克斯接过,假装喝了一口,放下杯子。

    眼巴巴的桃乐丝:“怎么不动了?”她还等着看喂奶呢。

    “我、我……”

    总觉得哪里都很奇怪的海克斯,在妹妹的注视下,缓缓解开上衣扣子,露出胸膛,抱着尾巴喂奶。

    桃乐丝露出笑容,凑过去捏捏尾巴宝宝的脸:“看咱孩子次得多香啊。”

    “次饱饱,睡觉觉。”她对尾巴,“睡了觉觉长大个儿。”

    “妹妹。”海克斯有些不好意思,“我饿。”

    长尾巴需要能量,吃东西是最简单快捷的补充途径。

    他们在玩游戏,它却出游戏角色以外的话,有点不应该。

    起饿,桃乐丝这才想起来,他们为了体检还没吃早饭。

    便开父亲带回来的零食大礼包,与辛苦奶孩子的奴隶分享。

    “次吧,垫垫肚子。”

    桃乐丝还没从角色里走出来。

    “家里穷,现在只有这些,等中午了再带你次顿好的。”

    等中午,海克斯的尾巴已经完全长好了。

    桃乐丝去叫父亲吃饭,没叫出来。

    “再忙怎么可以不次饭?”桃乐丝在餐桌上向奶奶抱怨,“不可以,身体会坏掉。”

    “你爸爸他有工作要忙。”奶奶安慰她,“我已经让铁皮人送了饭过去,别担心,桃乐丝。”

    即便奶奶这么,桃乐丝对没有与父亲一同吃饭的怨念,依旧让她闷闷不乐了一下午。

    直到地下室传来一声巨响,把家里人吓了一跳。

    桃乐丝拖鞋都顾不上穿,和海克斯急匆匆下楼,在地下室门口碰到了脸色镇定的奶奶。

    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奶奶朝门里喊:“儿啊,啥又炸了?”

    “帕帕,帕帕。”桃乐丝紧跟着,“你没事吧?”

    海克斯在她们身后握紧拳头,浑身紧绷。

    它的听力范围比人类广,这意味它能听到一些人类听不到的超声波和次声波。

    现在,它就能听得到,门里是阵阵哀嚎。

    过了一会儿,父亲普通憋着一股气用力般道:“我没事,让海克斯进来。”

    奶奶皱起眉:“它一个孩子……”

    “进来!”父亲厉声断她。

    海克斯没有选择,将桃乐丝护在身后,正面走进地下室。

    大门飞快地在它的身后合上,奶奶和桃乐丝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景。

    地下室很乱,椅子、仪器和玻璃渣,碎得满地都是。

    不知名的液体倾倒在桌上,浸湿部分纸张,散发出阵阵异味儿。

    而门外两个女性都十分担心的父亲,他正死死攥着一条幼儿胳膊长的蜥蜴的脖子,卡着它,让它不能挣脱逃窜。

    海克斯听到的尖叫,就是这条蜥蜴发出来的。

    显而易见,地下室如今的模样,就是这只蜥蜴造成的。

    这条蜥蜴的模样,与它之前的兄弟姐们十分神似,但又与众不同。

    它身上没有鳞片,手掌脚掌具是五指,骨骼和肌肉分布,更偏向人类。

    海克斯忍不住问:“父亲,它是谁?我的弟弟吗?”

    父亲不回答,只了一句:“过来,杀了它。”

    海克斯没有反抗,十分顺从的扭断蜥蜴脖子。

    轻松得就像在扭奥利奥。

    父亲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不过很快就进入记录数据的状态。

    “……成年男子可制服。”父亲的声叨念停了停,“你出去,尸体留下。”

    “是。”海克斯低头走出地下室,手上残留的,是它和妹妹的味道。

    父亲在拿它和妹妹的血肉做实验?

    还造出了这么一个四不像。

    “怎么样,帕帕没事吧?”桃乐丝急切的问道。

    “没事。”海克斯摸摸桃乐丝的发顶,“妹妹,不用,担心。”

    早已习惯儿子在实验室嘭嘭爆炸的奶奶松了一口气,琢磨晚上炖汤给儿子补补脑。

    他都好些年没炸过实验室了,看样子不吃饭会真的导致智力下降。

    “那帕帕叫你进入干嘛?”桃乐丝好奇的追问。

    海克斯与她对视,忽然露出一个笑容:“捡玻璃。我有,鳞片,不怕。”

    “那辛苦你啦。”她亲亲它的脸颊,当做奖励。

    晚饭时,父亲依旧没出来吃饭。

    桃乐丝很怨念,不过她不知道,这份怨念一直持续到父亲离开。

    “帕帕,为什么今天就要走?”

    桃乐丝抓着鼓鼓囊囊的面包服,跟在父亲身后。

    父亲停下脚步,深吸一口气,蹲下身,与桃乐丝对视:“对不起,桃乐丝,爸爸的工作出了问题,不得不去解决。”

    能让他着急的,自然是大问题,他本以为在基地准备半年,能完美度过这个坎儿,现实却给了他迎头一棒。

    错?他的实验怎么会错!他的猜想、他的验证,明明无比完美,到底哪里错了!

    桃乐丝低下头,避开父亲的视线。

    工作问题,每次都是同样的借口。

    “对了,海克斯这次也要跟我走。”

    默默跟在桃乐丝身旁的海克斯猛地抬头。

    “它病了,我要带它去治病。”

    父亲起身伸手去拉扯海克斯,海克斯不敢反抗,跟随父亲坐到车上。

    “妹妹……”它趴在车窗上,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的掉落到身上。

    它不想和妹妹分开,而且这次离开,它很怕父亲是要销毁自己——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妹妹了。

    原本对带走奴隶感到不满的桃乐丝,一听到它身患重病,顿时露出紧张的神色。

    她踮起脚,用袖子帮奴隶擦掉眼泪,嘱咐它:“你病了,要好好治病,治好了我们再一起玩。你乖乖的,别让我担心你。”

    海克斯想摇头,可是视线却舍不得离开妹妹:“妹妹,我要是,不乖,你会,想我吗?”

    桃乐丝闻言,瞪起圆圆的眼睛:“你要是乖乖的,我才会每天想你。”

    完,她又觉得自己态度太严厉,便温柔的安抚它,声道:“我会每天想你,毕竟你可是奴隶,要永远当我的奴隶哥哥。”

    泪水模糊了海克斯的视线。

    它哽咽着点头:“那,妹妹,等我,回家。”

    “好。”

    桃乐丝与它拉钩盖章。

    “我要是不每天想你,我就是狗。”

    桃乐丝就做了狗。

    送走海克斯的第一周,桃乐丝很想它,山上没人陪着玩,很无聊。

    送走海克斯的一个月,桃乐丝偶尔会想,想念有人帮忙写作业的日子。

    送走海克斯的第一年,桃乐丝已经完全忘了这个玩伴,孩子王当得好不威武。

    送走海克斯的几年后,海克斯,那谁?

    当海克斯站到她面前,她看到它的眼睛和尾巴时,才从记忆里扒拉出这个人。

    海克斯身形挺.拔,微微一笑,笑容莫名危险——

    “妹妹,看在,我乖乖,治病,份上,请给我,亲亲。”

    “还是,妹妹,把我,忘了?”

    已经长成花样少女的桃乐丝:“……”

    不是,兄弟,你变化这么大,谁认得出来啊?

    “奶奶,爸回来了?”

    桃乐丝合上防晒伞,弯腰脱掉运动凉鞋,抬腿朝客厅走去。

    记得父亲却不记得它!

    站在门厅专门等妹妹回家的海克斯,眼睛都要气红了。

    它气愤的抬手擦掉眼尾溢出的泪花,吸吸鼻子,默默跟在妹妹身后。

    “回来了,早回来了。”

    奶奶举着锅铲从厨房里钻出来。

    “你爸去地下室了,海克斯等你等了一天。”

    “哦。”

    桃乐丝没什么反应,顺手将背包挂到衣架上。

    “我先上去洗澡了,奶奶。月月叫我晚上去她家住,我今晚就不回来了。”

    她今天约了姐妹晚上去唱歌,傻叉学人精也在,她得好好洗个澡,挑选战袍,出去碾压学人精。

    心里想着事儿,桃乐丝没注意,海克斯跟在她身后进了她的房间。

    所以她围着浴巾出来,看到自己房间里坐着一个异性,理所应当的吓了一跳。

    “你他妈——”

    桃乐丝深吸一口气,咽下脏话。

    “你怎么在我房间?”

    海克斯露出不知所措的模样,被妹妹的指责吓了一跳。

    它摸索着将尾巴抱进怀里,迷茫的抬头看她:“我也,睡这里?”

    “谁的?”

    桃乐丝皱起眉,开衣柜挑选衣服。

    借着柜门的遮挡,让海克斯只能看到她赤.裸的双脚。

    海克斯的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天真无邪:“妹妹,的啊。”

    十分理直气壮,甚至透露出,不懂她为什么要问傻问题的意味。

    她那时候会,是因为他们才六岁!

    “那我现在就,你以后都不能在我房间里睡觉了。”

    “为什么,妹妹?”

    海克斯不懂,他们以前睡在一起,不是好好的吗?

    它还想抱着妹妹睡觉。

    “为什么?因为你是个男的,而我是个女的,住在一起不合适。”

    桃乐丝在衣柜里挑挑捡捡,随口道。

    拜托,他们都不是孩儿了,还在一起睡,别了假兄妹了,亲的也不行。

    “不,妹妹,我不是男的。”它否认。

    然后顿了顿,想起妹妹曾经过的话,垂下头颅,盯着自己的尾巴尖:“我是鳄鱼、是蜥蜴、是壁虎。”

    桃乐丝记得,这些都是海克斯不让她叫的名字。

    它居然拿它最讨厌的外号来称呼它自己?

    还是不行。

    桃乐丝从门内露出头,看到它乖乖的坐在她的床上,上下量了一下:“过来。”

    海克斯眼睛一亮,松开尾巴,颠儿颠儿过去。

    桃乐丝把它推到衣柜门内的全身镜面前:“看看你自己,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她与它并肩而站,与镜子里的两个人对视。

    海克斯已经长得很高了,拥有修长纤细非人般的腰身,桃乐丝一米七的个子只到它的胸膛。

    它光着上身,下身穿的宽松五分裤堪堪只到胯骨上,好卡着后面的尾巴,不影响尾巴的活动。

    海克斯如今没有鳞片、肌肤嫩滑、五官分明、头发茂密、还有胸肌腹肌人鱼线。

    除去眼睛和尾巴,看不出与人类不同的地方,甚至比普通人类长得还帅。

    它要还是那副蜥蜴模样,桃乐丝还能把它当大号的成等身抱枕,可他现在的模样……

    呵呵,必须分开睡。

    海克斯也在看她。

    妹妹已经彻底长大,脸上的婴儿肥消失不见,举手投足之间,全是慵懒的感觉,唯有那双灵动的眼睛,还和时候一模一样。

    它在空气里嗅了嗅,闻到是妹妹从里到外散发出来的成熟气息。

    它看看妹妹,又看看自己:“怎么了?”

    它的表情看起来十分无辜,尾巴却直直的垂在身后。

    “现在,你是个人类了。”桃乐丝郑重的告诉它。

    随后随手拍拍它的肩膀,可手下传来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愣。

    “我不是。”

    海克斯看起来居然还很开心。

    “妹妹是在夸奖我的拟态吗?”

    那些隐藏在人类肤色下、桃乐丝刚刚触摸到的鳞片一开一合,将海克斯回原形。

    “这样就可以了吧。”

    与时候相比,它身上的鳞片变得更更密,五官骨骼也大有不同,所以它的拟态才能做到如此像人。

    不过只要上手去摸,就会摸到它身上的鳞片。

    见妹妹不动,海克斯歪歪头,侧身弯腰凑到她面前,好像很疑惑:“妹妹,不给,奖励吗?”

    桃乐丝皱起眉:“奖励?”

    “亲亲。”海克斯笑起来,“妹妹,奖励,都是,亲亲。”

    “亲亲?”桃乐丝怀疑自己是个复读机。

    海克斯点点头,把自己的脸凑到她嘴前。

    桃乐丝推开了它:“让让,我还有事,你出去。”

    海克斯睁大眼睛,露出受伤的神情,眼中缓缓积累起泪花。

    桃乐丝深吸一口气:“你先出去,今晚我不在家,允许你在这里睡一晚,不过明天必须搬出去!”

    海克斯失落的点点头:“妹妹,为什么,不在?”

    “我不是过了吗?我去朋友家睡。”桃乐丝从它背后,推搡着它出门,“你去出,我要换衣服了。”

    海克斯甩甩尾巴,任由妹妹为所欲为。

    不过它本身力气就大,只是稍微抗拒的缓住脚步,就能让妹妹多费些力气。

    “为什么,妹妹,换,衣服,我,不能,看?”它偏头问她。

    这一问,就让桃乐丝想起,自己扒着人家裤子围着人家穿女装的事儿。

    她板起脸:“不可以就是不可以,奴隶你听不听主人的话?”

    妹妹叫它奴隶!

    奴隶开心的点点头:“奴隶,听的。奴隶,听,妹妹的。”

    冷酷无情桃乐丝:“好,那你出去。”

    海克斯坐在妹妹门口,抱住双膝,将头埋进膝盖里,蓝色的眼睛没有点点星光。

    那些冰冷的仪器离它远去,温暖与安心随着妹妹的香味扑面而来。

    它回来了,终于回到了它日思夜想的妹妹身边。

    伴随放松而来的,是愈发沸腾、不能忍受的杀意——

    它想杀死父亲。

    作者有话要:  长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