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生, 对于海克斯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它从就知道，人类非常脆弱。

    他们承受不起它的撞击, 抵抗不住它的利爪, 肌骨柔嫩得就像豆腐。

    只需轻轻一下，世上再无此人。

    可是它不能这么做。

    不是因为它有人类道德，而是因为妹妹。

    它的妹妹。

    即便进入青春叛逆期, 依旧与父亲充满亲情，倘若父亲死掉，妹妹一定会难过。

    如果妹妹知道是它杀死的父亲，定会与它誓不两立, 并对它充满憎恨与厌恶。

    被妹妹讨厌？

    绝对不要！

    “喂，你在我门口坐着干嘛？”

    桃乐丝走出房门，抬起脚尖轻轻压住它的尾巴。

    她头上顶着两个花苞，成套的星星耳饰和choker与她点缀在眼尾下的亮片交相辉映。

    她身上是件旗袍样式的吊带裙，考虑到底色是非常艳丽张扬的宝石蓝, 外面搭了件宽松防晒做遮挡。

    海克斯不敢缩尾巴，甚至顺势用尾巴尖讨好的蹭蹭她。

    “我在，等，妹妹。”它仰着头看她，“妹妹, 别叫我，喂。”

    桃乐丝叉腰低头, 仔细量它的脸，忽而勾起嘴角：“那我应该叫你什么？你想让我怎么叫你？”

    她缓缓张开红唇，舌尖在抵住贝齿后微微翘起：“哥、哥？”

    那瞬间，海克斯仿佛重回到见到妹妹的那个夏天。

    心脏在胸腔里重重弹跳, 视听嗅觉迅速变窄，只容得下妹妹一个人。

    这次的情况甚至更严重，不知名的愉悦从心脏流向四肢，让它变得轻飘飘的。

    “别发愣了。”

    桃乐丝直起腰，眨眼间波流婉转，风情动人。

    “等我干嘛？”

    “我、我……”

    海克斯少有的脑中一片空白，开口时差点咬住舌头。

    “妹妹，不穿鞋，不好。”

    桃乐丝不耐烦的踢开它的尾巴：“行了，你在这儿就是为了和我废话？我还有事儿，不跟你在这儿浪费时间。”

    “我，妹妹，你出去，能不能，也，带上，我？”海克斯急忙起身。

    出去玩还带它？

    桃乐丝扬起眉毛。

    她记事比较晚，对于这个童年玩伴的回忆，只留下两件。

    一是父亲带它回家，她十分忐忑不安，拽着奶奶衣角胡思乱想，结果来人是个直立行走的蜥蜴。

    二是冬天一起滑滑梯，她摔掉牙，痛得要命。

    “爸爸会让你出去吗？”桃乐丝问它。

    她的父亲常年泡在实验室，她时候还会回来看她，后来就变成了逢年过节发个视频问候一下。

    有些事，她的奶奶不、父亲不，她时候不懂，不代表现在的她不会明白。

    “你是他造出来的东西，他不会让你下山的。”

    他是谁，他们心知肚明。

    妹妹的不错，即便它拥有了非常像人的拟态，即便父亲再次带它回到这个家，它依旧不被允许下山见人。

    因为它是海克斯基金会的实验品，是基金会的私人财富，本来父亲就没有带它脱离基地的权限，它会在这里，全靠父亲的违规。

    海克斯低下头，鼻头一算，开口尽是压抑的哭腔：“那我，不去了。我，在家，等主人。做，乖乖的，奴隶。”

    它哭了，桃乐丝原本觉得自己一个大姐大，最讨厌别人哭的，没想到看到一个蜥蜴哭，她却下意识的深吸一口气：“好，你乖乖的，回来给你奖励。”

    哭哭奴隶眼睛一亮，湿润的蓝眼睛流光溢彩，满满的都是欣喜。

    它重重点头，亦步亦趋的跟妹妹下楼。

    桃乐丝去厨房帮奶奶端饭菜，中途没见到父亲：“我爸呢？”

    “在地下室收拾他那堆破铜烂铁呢。”奶奶毫不客气的道，“咱们先吃，不用管他。”

    现在还在地下室，明今天没有离开的意思。

    桃乐丝点点头，三人一起先吃了饭，自己再去门厅穿鞋。

    “你跟着我干嘛？”

    桃乐丝在挑选战靴时，随口一问。

    “我想，多看看，妹妹。”

    它下楼前又变成了那个人类拟态，现在羞涩的和她话，连脸上的红晕都能模仿出来。

    “我，舍不得，妹妹。”

    这话的，她又不是它的情妹妹。

    桃乐丝翻了一个白眼：“你没事多了解一下人类社会，让铁皮人给你放放电影和电视剧。如果什么都没看过，那就从幼儿教学动画开始，知道吗？”

    “知道。”海克斯微微一笑。

    它就知道，妹妹永远都会关心它的。

    见它听话，桃乐丝穿好鞋子，潇洒的拍拍屁股走人。

    她有个太阳能自动巡航的滑板，踩着滑板下山，去姐妹家碰面。

    “桃乐丝，你这身好棒啊。”姐妹月月眼睛亮晶晶的称赞她，“那个傻逼学人精肯定比不上你。”

    “你也不差。”桃乐丝脱下防晒，“东西先放你家，我回家时再拿。现在还有时间，我给你修下妆容，咱俩势必吊她！”

    “好呀。”月月笑出月牙眼睛。

    两个女生达成共识，噌噌上楼。

    “明明林赛约的是你，学人精还非要学你，闹着要一起去。”

    月月任她在自己脸上上妆，一边为自己的姐妹鸣不平。

    “也就那些眼瞎的男生觉得她跟你是好朋友，还恭维她，我呕。没看到她闹的时候，林赛脸都绿了？谁不知道她喜欢林赛，林赛却喜欢你啊。”

    “怎么，来我这儿当林赛的客？”

    桃乐丝拿着一排口红，认真的挑选色号。

    “是啊，是要给我二百块钱的红包，到时候分你一半。”

    月月笑嘻嘻的，显然为宰到冤大头开心。

    “我还听到消息，这次聚会，他要借真心话大冒险对你告白呢。”

    “这么俗啊。”

    桃乐丝蛮不在意的。

    “别是学人精给他出的主意吧。”

    这个年纪的少女就这是这样，叽叽喳喳满怀活力，对不喜欢的人完全不放在心上，什么都能成为和姐妹之间的话题。

    月月给她逗笑：“要是学人精早知道这样的告白方式，早就学着告白了。”

    “也是。”桃乐丝漫不经心的道，“就学人精那样的，什么不想学啊。”

    起永恒不变的话题学人精，她们之间的交流角度能赶上一篇万字论文。

    直到他们抵达林赛家门口，才意犹未尽的止住话题。

    月月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学人精真是一个开心果，她的丑事真是我的快乐源泉了。”

    “你，学人精知道林赛今天想和我告白吗？”桃乐丝弯起嘴角，看起来不怀好意。

    月月瞬间懂了，不约而同的露出同样的笑容：“那肯定知道啊。”

    学人精，从到大孜孜不倦的学习她的穿着扮，模仿她的言行，事事都要与她比、与她挣。

    可惜学人精家里买不起一整座大山，出不起钱铺马路，没门路弄到一对一的私人网络授课。

    住在这所村庄的人不穷，只是没她父亲有钱有权罢了。

    尤其是她父亲之前搞出了一个成熟的断肢可再生技术，把红眼病的学人精气得够呛。

    “走吧。”

    桃乐丝挺直身躯，好似披挂上阵的将帅。

    “去看好戏。”

    林赛专门等在门口迎接她：“桃乐丝，你来了。”

    “嗯。”桃乐丝量了一下精心扮过的林赛，真心实意的夸赞他，“你今天看起来很精神，很不错。”

    “谢谢。”林赛看起来有些受宠若惊。

    凭良心，林赛也是个清秀帅哥，不管是家事、长相还是性格能力，绝对是他们这片区域的同龄人里，最出众的那一个。

    可是桃乐丝就是对他不来电，不然坚持找人就找最好的她，早就和他谈起恋爱了。

    桃乐丝和姐妹没等多长时间，这次的聚会人就来全了。

    “学人精呢？”桃乐丝和姐妹咬耳朵。

    眼听六路耳听八方的姐妹：“估计早来了，就是没看见她。”

    不过这次姐妹猜错了，学人精是在他们开始以后才来的。

    学人精穿了一件神似桃乐丝的裙子，脸上的妆容也八.九不离十——她根本就是照着桃乐丝的脸画的仿妆！

    姐妹“日”了一声，拿起手机给桃乐丝字。

    月月：肯定是她叫人拍你照片临时仿的。

    月月：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学人精没她高，身材没她好，脸没她好看，所以这身穿着真不如桃乐丝。

    山寨永远不如正品，这个道理学人精会不懂吗？

    一切如她俩预料，学人精玩游戏的时候选了真心话，向林赛表白了。

    林赛在众人尴尬的沉默中，露出为难的神色：“对不起，我不喜欢你。就算你再怎么像桃乐丝，我喜欢的人永远都不是你。”

    林赛学人精绝望又充满祈求的目光下，看向桃乐丝：“我喜欢的人是你，桃乐丝，请和我交往吧！”

    “哇哦——”

    “在一起，在一起！”

    桃乐丝与脸色苍白的学人精对上视线。

    在学人精看怪物般的仇恨与惧怕的视线中，缓缓一笑。

    海克斯悄无声息的躲在黑暗中，将一切尽收眼底。

    神色晦暗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