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乐丝回家时, 天已经黑透了。

    她没有在外过夜的习惯，所以准备明早用“回来的早”的法，向奶奶解释。

    毕竟她也没有谎, 确实早早就回来了。

    不过她却忘了自己房间里有人。

    进入漆黑房间的那瞬间, 闪着幽幽光芒的俩眼睛，把桃乐丝吓得瞬间屏住呼吸。

    “妹妹。”

    海克斯出声。

    桃乐丝长吁一口气：“是你啊。”

    她随手关上门，开灯：“你没睡？”

    “我在, 等，妹妹。”

    “奴隶，乖乖的，等主人, 奖励。”

    海克斯闻起来清清爽爽，看起来干干净净，抱着尾巴眼巴巴的看向妹妹时渴望奖励的模样，真是好乖乖一奴隶哥哥。

    桃乐丝努力回想了一下自己当年是怎么发放奖励的。

    “亲亲？”她走向坐在床上的海克斯，伸手拂去它耳畔的发丝, 低头亲吻它的额头，“好了，晚安吻，晚安。”

    等桃乐丝去浴室洗澡，海克斯才心翼翼的伸手, 轻轻摸摸自己被亲过的地方。

    还是与以往一模一样的触感，可惜妹妹从外面回来, 身上的味道杂七乱八。

    要是妹妹一直香香的就好了。

    就不算不行，那妹妹身上应该也是它的味道。

    海克斯倒在床上，蜷缩起身体，抱着尾巴不松手。

    不是人类就不行吗？它再怎么像人, 也不是人。

    桃乐丝走出浴室，就见这人没眼色的躺在她床上：“喂，你——”

    “妹妹。”海克斯断她，认真的纠正道，“叫我，奴隶。”

    这是什么羞耻的称呼。

    思想上已经长大成人的桃乐丝别扭了一秒：“行，奴隶就奴隶。主人的床是奴隶能上的吗？给我下来。”

    海克斯眨眨眼，看看她，又看看床，乖顺的下床。

    啊日！

    这人怎么回事，叫干嘛就干嘛，都不反抗的？

    桃乐丝憋着气，不看它，呲溜钻进被窝里。

    房间里寂静无声。

    “……奴隶，关灯。”

    啪的一声，房间笼入黑暗。

    桃乐丝在被窝里憋出一脑门汗，最终忍不住，把被子一掀，扔到地上：“你给我睡地铺。”

    它这么高的大个，房间的沙发睡不下它。

    海克斯瞬间乐得摇起尾巴。

    它喜滋滋的将妹妹的被子在床脚下团成窝，自己也团成一团，趴在窝里准备睡觉。

    看完全程的桃乐丝起身，忍不住问：“……你那是什么睡觉姿势？”

    怎么像睡狗窝的狗一样？

    “我，就是，妹妹的，狗啊。”

    海克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伸出舌头，去舔她垂在床边的腿。

    “铁皮人，，狗狗是，人类的，好朋友。我想，做，妹妹的，好朋友。所以，我是，妹妹的，狗。”

    违反约定·真的狗·桃乐丝：“……”

    铁皮人都在放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对，铁皮人也没错，毕竟大家都这么……

    所以这蜥蜴脑回路怎么长的？！

    “你不是狗。”

    桃乐丝想告诉它。

    你是蜥蜴人。

    “我是。”

    海克斯顿时哭哭唧唧的撒娇撒泼。

    “妹妹，讨厌，我吗？不想，和我，做朋友？我想。我是，妹妹的，朋友。我是，妹妹的，狗。我呜，我是，妹妹的，狗。”

    桃乐丝头疼：“行，好，你是，谁也比不过你，行了吧？”

    海克斯高兴的摇摇尾巴，表示行了。

    桃乐丝重新倒回床上，叹了口气。

    这位朋友怎么光长个不长脑子啊？

    她可是最最最讨厌带孩儿了。

    桃乐丝闭了会儿眼睛，乱糟糟的脑子逐渐沉静。

    她翻了身，手指露出床沿：“海克斯，你平时都是和爸爸在一起吗？”

    “嗯。”

    海克斯轻轻回答。

    它深深盯着妹妹的手指，像是深处地狱却看到了佛祖降下的蛛丝。

    “在，基地，一直，和，父亲，一起，做实验。”

    做实验。

    桃乐丝在内心翻来覆去的咀嚼这三个字。

    “他是不是，对你很不好？”

    桃乐丝无意识的揉捏指腹，这是她思考时的动作。

    海克斯的目光随着她的手指翻动。

    “还、还行吧。”它含含糊糊的回答，末了，顿了顿，“反正，对我，来。在哪里，都不如，在妹妹，身边。我，喜欢，跟着，妹妹。”

    桃乐丝敢，他们这儿最会撩人的花花公子，都没海克斯会话。

    她闷笑一声，满是畅意：“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真好听。”

    关键是真心实意，就像你知道，你家狗狗会永远爱你。而这份爱，会永远让你感动。

    “我，好听？”

    海克斯不太理解的重复，随后认真的解释。

    “我，只是，了，想的。”

    桃乐丝发出细碎笑声，像夏日斑驳的阳光。

    “海克斯，你是不是答应过，要永远帮我写作业？”

    她挪动身体，扒头从床上看它，发现它还抱着它那条尾巴。

    细细柔顺的发尾扫过海克斯的眼睑，痒痒的，它却不舍的眨眼。

    在妹妹的注视下，它的喉结上下滚动，最终只发出一个浅浅的鼻音：“嗯。”

    它永远是妹妹的奴隶，自然会永远帮妹妹写作业。

    “真乖哦。”

    桃乐丝拍拍它的脑袋，对它真是越看越欣喜。

    “你会在家里待几天？”

    “不，知道。”

    海克斯在妹妹的手掌下蹭了蹭，舒服的眯起眼睛。

    “父亲，没。”

    桃乐丝叹了口气：“你要是能一直留下就好了。”

    这么好用好哄的奴隶，不能长期留下使用，真是亏了。

    海克斯眼睛一亮，抓住重点：“妹妹，想和我，永远，在一起？”

    永远也太远了吧，桃乐丝露出严肃的表情思考了一会儿，在海克斯忐忑不安的期待中，露出笑容：“差不多吧。”

    得到肯定回答的那瞬间，海克斯高兴的猛得绷直尾巴，肾上腺素的分泌堪比它的战斗状态。

    它不得不屏住呼吸，才没让妹妹注意到，它突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

    “可是……”

    它偏偏要露出失落的模样。

    “妹妹，要和，喜欢的，人，结婚。不能，和我，一直，在一起。”

    它停顿了一秒，终于问出了今晚的重点问题。

    “妹妹，有，喜欢的，人吗？”

    桃乐丝了一个哈欠，把脑袋放回枕头上：“你一个奴隶还知道喜欢的人？怎么知道的。”

    海克斯乖乖回答：“铁皮人放喜羊羊，沸羊羊喜欢美羊羊。”

    它一个非人生物看羊谈恋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感受。

    “没有。”桃乐丝闭上眼回答，“向来都是别人喜欢我，没有我喜欢别人的。”

    海克斯彻底开心了，不过它还有个担忧。

    “那，以后，呢？妹妹，结婚，我，怎么办？”

    她都要睡了谁还在她耳边嗡嗡？！

    桃乐丝不耐烦的回答：“你不是我的奴隶我的狗吗，宠物，结婚也带着你，死也不放过你。”

    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的海克斯心满意足。

    它在窝里转了一圈，尾巴啪嗒啪嗒的拍空气。

    最终鼓起勇气，狗胆包天的舔了一口妹妹的指尖，才幸福的闭上眼睛。

    它一定要做一个好哥哥，好奴隶，好狗狗。

    桃乐丝一觉睡到大天亮，下床时着急去卫生间，一脚踩到海克斯身上。

    早就醒来等妹妹的海克斯完全不把她的这点攻击放在心上，甚至如果不是它一开始就收好鳞片，现在被割伤的就是妹妹了。

    不过它还是发出了可怜兮兮的叽叽吱吱声，以博取妹妹的同情。

    “对不起，你没事吧？”

    睡得脑袋发晕的桃乐丝吓坏了，急忙查看自己宠物的狗爪。

    “算了，你等我先去个厕所。”

    等桃乐丝神清气爽的出现，海克斯却不敢装了：“我，没事，妹妹。不用，担心。”

    桃乐丝拿着它的狗爪左看右看，连肿块都没发现，看样子真没事：“行，你去洗漱，我等你吃饭。”

    “嗯！”

    与海克斯手牵尾巴坐到餐桌上，桃乐丝这才发现父亲也在。

    “爸，早。”海克斯了声招呼，给自己倒了杯牛奶。

    “早。”父亲的目光在她和海克斯之间转了一圈：“你昨晚出去了？”

    “嗯，今早回来的，又睡了个回笼觉。”桃乐丝面不改色的回答。

    父亲不着声色的问：“和海克斯关系很好？”

    “还行。”桃乐丝耸肩笑笑，“哥哥嘛。”

    海克斯不知道他们在什么马虎眼。

    它缩缩脖子，弱弱的朝妹妹那边坐了坐。

    “海克斯，你想吃什么？”铁皮人操作着机器人端着早餐盘子朝海克斯走过来。

    它的声音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到海克斯身上。

    海克斯露出不太适应的神色，声回答：“和，妹妹，一样。”

    餐桌上没人话，只能听到咀嚼和盘子的磕碰声。

    气氛沉重得像是人人头悬达摩克里斯之剑。

    吃完这顿饭，海克斯迫不及待的和妹妹上楼。

    一进房间，它就张开口：“妹妹……”

    桃乐丝坐在窗台上，深吸一口气，先一步止住它的话头：“别问。”

    她身后的窗外背景，是九个的、栽满鲜花和树、放置着不同玩具的土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