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薇病了。

    在被西斯禁闭的第五天。

    西斯去看她时, 她正躺在床上对背着他, 手指紧紧攥着丝质床单，一言不发, 瞧上去很虚弱。

    医生帮她检查时, 她也像是一只毫无生气的木偶, 任由摆弄。

    “她怎么样？”西斯的声音低沉带着沙哑，眼神黯然而疲惫。

    医生摇摇头。

    西斯见状, 深邃的眼睛瞬间暗了下去。

    医生找了不少, 可是却收效甚微。

    有什么用呢？沈希薇自己的医术比这个时代的医生都要高明许多, 然而她都不清楚自己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了，那些医生又有什么用呢？

    或许会死吧。

    偶尔清醒时, 沈希微神情恍惚地想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身体每况愈下, 起初还能勉强维持着清醒, 渐渐的, 昏睡的时间越发多了, 清醒反而成为一种奢侈。

    这天，西斯照例去探望她。

    她的脸色很差, 血色极速从原本还算红润的脸上褪去, 嘴唇干涸, 呼吸几不可闻, 若不是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西斯开始慌了。

    他用尽各种方法，依旧徒劳。

    距离与克莉丝汀约定的时间只剩下两天时, 沈希微的精神像是突然好了起来。

    她试图对他开口，希望能将克莉丝汀带过来跟她见一面。

    可惜，嘴巴张张合合，试了几次，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嘶哑而疼痛，无法出声。

    紧接着，不止是声音，她的绿色瞳孔逐渐变得透明，视线也开始模糊。

    西斯看着躺在床上，面容苍白，几乎快没有气息的沈希薇，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冻僵了。

    他突然想到了之前克莉丝汀过的话，于是去了关押她的地方。

    克莉丝汀被关在阴暗狭的地方这么多天，看起来愈发的丑陋了。

    看到西斯过来，她丝毫没有感到意外，只是低着头捏着根木棍无意识地在地上划拉。

    “你那天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克莉丝汀头都没抬，“没什么意思。”

    西斯嘴角绷得紧紧的，眼神带着厌恶，从地上捡起那根铁链将她扯了过来。

    这个时候他也顾不上脏不脏了，他迫切的需要知道沈希薇的身体究竟是怎么了。

    铁链的另一端拴在克莉丝汀的脖子上，被他一拉，直接拖到了栏杆这边。

    西斯隔着栏杆抬起另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了她的脸，语气生硬、凛然，带着一种绝对命令的口吻道：“你最好给我老实交代，不然我有一百种办法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克莉丝汀还是梗着脖子，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我不知道你在什么。”似乎看到他这副样子，让她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哦，对。”西斯用力将她甩了回去。

    克莉丝汀跌坐在草垛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你很有骨气啊。”西斯将铁链丢在地上，将刚才摸过她脸的那只手上戴着的手套取下来，厌恶地丢在了地上，“只是不知道如果我让亚修在外面活的生不如死，从高高的位置上摔下来，你是不是还是可以这样嘴硬。”

    杀人诛心，西斯很清楚的知道克莉丝汀的弱点，所以在听到亚修名字的时候她的瞳孔都放大了。

    克莉丝汀猛地扑过来，西斯往后稍退了一步，她抓着栏杆死死地盯着他：“你还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就看你的表现了。”

    克莉丝汀胸腔急促地起伏了两下，片刻后，恨恨地开口了。

    “你想知道什么？”

    “沈希薇病了，是什么原因造成的？该怎么才能治好？”

    克莉丝汀带着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西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西斯脚步凌乱地离开了这里，他走出这个阴暗逼仄的牢房，看着往来迎送的宾客，突然觉得这一切都有一种不真实感。

    这个世界还在正常的运转着，甚至是朝着更好的地方发展，可是他的女孩，不能留在这里。

    即便是他不惜一切代价，都留不住她。

    “你一直以来因为不想让她离开而不择手段，但是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灵魂，我找来她是想换成我自己的魂魄，可是没有成功，于是她的灵魂和□□被这个世界所排斥，渐渐的开始五感尽失，最后只能一命呜呼。”

    “并且无药可救。”

    女巫是这么的。

    他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沈希薇的房间，沈希薇醒着，但是现在只能依靠着轮廓分辨人的位置。

    她转过头来，那双几乎透明的双眼虚无地看着他的方向，无法聚焦。

    西斯走过去拉起她的手紧紧地握住，她苍白的手腕皮肤下暴露着凸起的青筋，脖子下面的两条锁骨狰狞地横在那里，本来鲜活的生命力现在变得奄奄一息。

    这都是他的错。

    西斯将她的手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然后低低地开口了。

    “还记得你第一次离开的时候吗？在与你重逢前我每次想到那么狼狈的自己，就恨得咬牙切齿。

    “我恨自己的卑微，更恨你的绝情。

    “于是我一直在想着，下次与你重逢时一定要看着你低三下四求我的模样，我一定要好好折磨你，以此来讨回我之前在你面前失去的尊严。

    “可是，我怎么舍得真正的伤害你呢？

    “我从来没有爱过人，也从来没有被别人爱过，所以我的行为是错的，我自诩爱你却伤害了你，但是我都可以改，我也可以学着该怎样真正的去爱一个人。

    “前提是你要留下来。

    “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回家，可是我不想让你走，我只想自私这么一次，以后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绝对会为你全力以赴。

    “可是你现在病了，这么虚弱地躺在那里，看着你日渐凋零的生命，我却无能为力。罗敦尔国如此之大，我居然找不到能治好你的人。

    “你救了那么多人的命，却没有人能救你。

    “我该怎么办呢？

    西斯的声音有些许哽咽，他缓和了一下情绪没有再话，沈希薇似乎感到有一滴滚烫的液体落在了她的脸颊，她想抬眼去看，可是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捂住了。

    她张了张嘴，试图什么，可是直接被一张滚烫的唇堵住了，这个吻带了点苦涩与不舍，跟她纠缠了片刻。

    “我只能放手让你离开。

    “因为，我更想让你活着。

    “哪怕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