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050 ……
天色渐黑, 院子里的灯笼都亮起来了。
谢桓走到书房,果然发现陶妧正趴在桌子上睡觉, “……”
于是,他走过去轻轻地推搡了她一下,谁知桌上的书被陶妧挤的太靠外,这么轻轻一用力,桌子上的书全都掉了下来。
陶妧就是被这稀里哗啦的声音给吓醒的:“嗯?!”
抬头,对上了一张怨妇脸。
陶妧:“……”
就算他在柳香凝那受气了,那也是他心甘情愿的。
他心情不好, 拿她撒什么气?
“吃饭了。”谢桓面无表情道。
陶妧:“……”
谢桓见她一直愣愣的, 还以为她背书背傻了, 不耐烦道:“话。”
陶妧愣了一会儿:“……”指着地上的书道, “那你把书给我捡起来。”
谢桓:“……”
还真的弯下腰去收拾了。
陶妧盯着一脸沉默的谢桓, 不知道为什么,换做她的面孔, 就是一副受气媳妇的样子。
陶妧第一次有了一种念头,其实她不话的时候, 看起来还挺不好惹的。
“你怎么了?”
谢桓面无表情的捡着书:“不想。”
“柳香凝欺负你了?”
谢桓:“……”
他还没有怂到像她一样挨欺负告状的份儿。
陶妧见谢桓拉着一张脸, 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别这样, 人生在世, 谁没眼瞎过。”
我以前还看你是个东西呢!
谢桓蹲在地上盯着她一副话中有话的样子:“的好像很有经验, 你眼瞎过吗?”
陶妧:“……”
这话问的就很没意思了。
这不是明摆着吗?
她朝着门外的红道:“那个……红, 就,今天我不过去吃饭了。”
谢桓不禁敛眉:“母亲在等你。”
谢梁氏还病着,不好让她操心。
陶妧知道他什么意思,问题是:“你这样, 跟谁欠你钱似的,见了你,谁吃得下去!”
还不如不去!
完,陶妧没理会谢桓,继续道:“红,去把饭菜端过来,两份。”
谢桓听懂她的意思后,又补充了句:“再拿两坛酒。”
陶妧闻言,看着她:“还喝酒啊?我身子……”
对视上一双不好惹的眼后,陶妧突然感觉她自己事很多样子,当即就怂了:“你想喝就喝吧。”
一刻钟后,桌子上摆了两份饭菜,一坛子酒。
陶妧盯着谢桓一杯又一杯,“原来你也是个靠借酒消愁的人,我还以为你看起来很厉害,跟别的男人不一样呢。”
谢桓握着酒杯,量着对面的他自己,就知道他现在是女人,一副就你的身份,我还能在这身体里掀什么波浪的表情,“那我出去骑马去?”
陶妧赶紧又给她倒了一杯:“别,你还是喝酒吧,你这样作下去,我怕没几天,咱们还没找到办法换回来,我就被你母亲死了。”
谢桓接过陶妧倒满的酒,又喝了一杯。
后半夜,陶妧刚吃完饭,就看见谢桓喝了大半坛子,忍不住道:“你到底怎么了,你别不话呀,我看着你喝酒都快看睡着了。”
“……”
空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陶妧索性站了起来:“不话,那我先回去睡了。”
没时间陪他熬夜,屋里还有律法没背呢。
“陶妧。”
谢桓想拽住人,结果对上了一张自己的脸,刚把人拉住就松开了,一副赶紧滚的表情,把头扭了回去:“早点睡吧。”
陶妧也觉得莫名其妙,刚走了两步,意识到他好像还清醒着,想到自己还有事情没,于是顺便问道:“哎,对了,我再问你个问题。”她把桌子上的律法给他搂了一眼,“你看看这句是什么意思,我一会儿回去还要背,后天就要出去办案了。”
这一碗,陶妧在谢桓的嫌弃中,俩人闹闹腾腾的就睡着了。
到了,陶妧也没想起来,她怎么没走?
都怪谢桓拽着她,东西,本来一句话的事,非被他扯出了长篇大论!
第二天,俩人睁眼后,各自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心里默默地问了对方以及自己一个问题:
“你平时怎么洗澡的?”
“你平时怎么洗澡的?”
然后,不约而同的回过头,下床该干嘛干嘛了。
还能怎么洗,都是自己洗的!
问出来,就得双答,多丢人!
……
因为谢梁氏身体没恢复,在谢承渊的发话下,谢梁氏把管家主事之权交给了‘陶妧’。
对此,下人们都吃了一鲸,因为平时都是柳香凝在谢梁氏身边下手的。
但是当事人,柳香凝却出乎意料的没有意见,当着众人的面,欢欢喜喜的就答应了,“别的事不敢,姐姐有什么不明白的,尽管来问我。”
要是以前,谢桓觉得她热心,现在,谢桓觉得不得不防,点头算是回应了。
自始至终,都没有在她身上多停留一眼。
莫名其妙的,柳香凝觉得这才是她跟陶妧相处的态度,这个陶妧终于看她的眼神正常了,以前总有种要讨好她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因为管家,渐渐谢桓忙了起来,白天也会去铺子里对对账本。
回家的时候,在门口看到了陶家的人,似乎在监视他的样子,要是以前,谢桓肯定不会留心,但是他已经去过陶家了,加上他过目不忘,一眼就认出了那人是冯娘身边的下人。
谢桓不动声色的上了马车:“又是他们!”
刚才那一脚步的驻足,再加上墙角的人很快就躲的不见踪影,红也意识到了,连忙道:“姐,这事怎么办那?”
谢桓觉得红紧张的有些过于恐慌,有意套话道:“难道我还怕他们不成?”
“可是,万一她们拿你和……你以前的事做文章……”
谢桓眸色一转,瞥向了红,突然觉得冯娘的话未必空穴来风,电光火石之间,换了个方式,慎重道:“红,我的事,你知道多少。”
红略微诧异,感觉姐防备她,像防备外人一样,急忙解释:“姐……我从在你身边长大,咱们不是一直没有秘密吗?”
谢桓手指扣着木板,面色平静道:“那你怎么看待我和……冯娘做文章的事。”
红以前对陶妧从来知无不言,甚至谢桓来到陶妧身上,让她闭嘴都不闭嘴,现在却吞吞吐吐,一脸为难道,直到对视上谢桓催促的眼眸,忍不住道:“姐,您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怎么……”
谢桓听她的意思,好像连陶妧都没她知道的多,难道陶妧自己的事,还没有别人了解的清楚?
“不许瞒我,你要想让我们平安无事,就实话实。”
这句话,成功的对红使出了杀手锏,不需要任何方式,在红的叙下,谢桓也算正式了解了陶妧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一段过往。
冯媚儿不是贱妾,而是京城冯知县家的庶女,因为在阁楼听戏,认识了陶正明。
在京城,知县不是官,官职也比外地的知县官高一品,冯娘的出身在妾室里面,确实不算低,她的父亲也只比陶正明低了三个官阶而已。
冯娘对陶正明一见钟情,就让人偷偷去查陶正明的身份,结果被发现了。
如果男未婚女未嫁,这确实是一段良缘,但是因为陶正明有妻子了,所以冯知县并没有同意这门婚事。
冯家虽然没有陶家位高权重,但好歹也是当官的,也丢不起这个人让她做个妾。
之后,冯娘便三番两次想办法接近陶正明,再加上她听到云家和陶家关系势如水火,陶正明与正妻云氏夫妻关系也不和睦,一来二去,肚子就慢慢变大了,最后冯家也没办法,就让她去做了妾室。
冯媚儿和陶正明也算是有感情,就因为如此,嫉妒心和占有欲太强,忍受不了陶正明在她之前娶过别的女人,更容不下别的女人给她心爱的男人生过孩子,所以每次想起来都觉得做妾委屈,就把恨宣泄在了陶妧身上。
冯媚儿虐待陶妧,动辄骂,整日想尽一切办法折磨的她生不如死。
严重的时候,冯娘大冬天罚她在雪地里罚跪,她自己去屋里睡着了,底下人又不敢吭声,结果跪倒后半夜身子就僵了,一个人趴在了雪地里。
正好那日陶正明喝酒应酬,回来的时候发现已经晚了,从那以后,到底陶妧落下了病根,每次来月事都比别的女子疼。
谢桓摸了摸肚子,难怪,他疼起来,真的是不要命。
冯娘解释,是陶妧偷东西,这个习惯对女子来不好,才罚了她,但是睡前都让她回去了,她自己不知道为何一个人偷偷在院子里玩雪不肯走,也没人通报……委屈的又哭了一通。
当时,陶正明醉醺醺的,听陶妧偷东西,又在雪地里贪玩,骂骂咧咧的就把陶妧教训了一顿,虽然事后想起来不妥,但也没拿冯娘怎么样。
谢桓握着拳头,这一幕似曾相识,不就是他曾经落水的遭遇吗?
但是陶妧和他不一样,他毕竟有亲生母亲护着,可是陶府没有人相信她,也不会有人护着她。
红,陶妧害怕离开了谢家,连世上唯一的亲人也见不到了,而且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离开了陶家她也不知道去哪儿,冯媚儿私下虐待她,为了不让陶正明知道,的再狠也从不让她哭,并且威胁她如果敢哭出来,就用针把她扎瞎了,再把她卖了,让她永远找不到家!所以每次陶妧被的时候,都是憋着气不敢哭,哪怕被掐出淤青,也从来不敢哭出声。
而这只是陶妧时候被虐待的一部分。
后来,因为冯娘苛待,底下人也不敢对她太好,陶妧在家里实在找不到吃的,饿的不行了,就偷偷爬墙摘了夏家的桃子,结果被夏子元发现了。
一来二去,就这么相识了。
夏子元知道她吃不饱饭后,就经常偷偷给她送吃的,有时候,还给她送金疮药。
当时两个十来岁的孩子,根本什么都不懂!
因为被冯媚儿撞见了陶妧脱了上衣让夏子元在手臂上擦药,其实也没露什么,就是一个肩膀。
冯媚儿扭头就陶妧天生银当,才十岁就勾引男人。
冯媚儿告诉陶正明后,陶妧被痛了一顿,那一次,陶妧生了一场大病,身子就越发虚弱了。
也是那个时候,陶妧在父亲心里的印象一落千丈,也就是冯娘的,为什么生父不待见她。
“那之后呢,夏子元可来找过她……找过我?”
红摇了摇头,“当时我也,就知道夏家来人把夏子元捆走了,隔着墙头都能听见被狠狠批评了一顿,不知道您还记不得,夏子元也偷偷来找过您,他趴在墙头跟您招呼,还偷偷带了点心给您吃,结果被冯娘看见了,就又了您一顿。从那时候,像是有人在盯着我们一样,只要每次他给你送吃的,冯娘就有借口您,以前她是私下虐待您,可自从有了这个借口,她就可以借着整治家风,公然当着老爷的面您,后来……他为了不让您挨,就不来找您了。 ”
“之后呢。”谢桓问。
他就这么放任陶妧不管,看着陶妧嫁给了他?
“之后……”红低着头,声音渐渐变得有些低哑,“之后,听他娶妻了,可能夏家也真的不想同意我们家这门亲事吧,当时都知道您和谢家定了娃娃亲,人家也不想得罪谢家,然后夏子元就另觅了一门婚事,你听了以后,伤心过度,就……就被冯娘推到了水里。因为被人发现的晚,我被她们拦着也没办法找人,把您捞上来时候,您昏迷了两天,再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时冯娘跟老爷您是因为伤心过度才失足落水,可我在旁边看的真真的,其实就是她推您的,老爷觉得您……就想罚您,可是看到您病成这样,也没下的去手,所以您醒来后对这个人也没什么印象,之后老爷被人诬陷贬官,我们流放外省,也跟夏家没什么联系,您没机会见到他,我也没在您跟前提过这个人,所以……”
“那个,夏子元,你对他还有印象吗?”
红想了想:“长得倒是挺好看的,高高的,瘦瘦的,人又俊俏,远远看着,光背影……气韵上和姑爷倒是有几分相像呢!不过姑爷比夏公子要更成熟一些,毕竟他比你们大四岁呢。”
谢桓酸酸的哼了一声:“哼,连自己喜欢的人都保不住,一定也不怎样!”
“姐,句您不爱听的,夏公子可比姑爷对您强多了。”
谢桓一副‘你怎么想的’表情:“……那他还娶别人!”
“那姑爷不也纳了表姐吗?”
谢桓:“……”
红没眼力见的继续喋喋不休道:“再,夏公子是被家里强迫的,姑爷可是自愿的,以前夏公子哪舍得让您受委屈啊,再看看咱们那位姑爷……什么时候把您当人看了。”
谢桓:“!!!”
“我……他怎么不把我当人看了!?”
红被谢桓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好像她刚才的是他一样,“姐,您……”
怎么这么护着他呀?
红想了想,也是,毕竟姐和姑爷现在如胶似漆,就不嚼舌头跟了,“算了,我不了。”
谢桓却认真了:“,继续!你觉得这位姑爷怎么样?”
红只好勉为其难的实话实道:“嗯……不怎么样,但是他现在这样……也还行,您自己愿意就好。”
谢桓:“……”
有的时候,别人坏话会上瘾,何况这完全是忍了太久,需要倾诉,红一就收不住了,“反正我觉得没必要……就算他是大官也好,才子也好,燕京姐都喜欢的人也罢,可是他再好,心不在您身上有什么用啊,走到哪儿都一群女人前仆后继的,虎视眈眈,他也不是什么用情专一的人,以后遭罪的还不是您自己!”
谢桓崩溃道:“你哪儿看出他用情不专一了?”
红继续喋喋不休:“他一开始喜欢表姐,没两天就换成您了,到时候……”
红还没完,谢桓下意识的断道:“他不会的。”
就算,他喜欢柳香凝纯属眼瞎,他现在也没把陶妧怎么样吧!
“这您怎么保证啊?”
谢桓:“……”
马车走了一段,谢桓心里还是不舒服。
或许他不舒服的是,为什么当初照顾陶妧的那个人是别人,而不是他。
那可是她生命里唯一对她好过的一个人啊,或许以后陶妧想起来,都会心存怀念感激……
为什么不是他?
于是,谢桓对红又酸溜溜的问:“那个夏子元现在还活着?”
红:“……当然活着,那毕竟事情过去也没几年啊,夏公子跟您一样大,您才多大呀。”
人家日子过得好好的,姐怎么话这么刺耳?
顿了顿,谢桓意识到自己失言,又问:“他做什么的。”
“好像在当官吧。”红扣着手绢道。
不是她不敢抬头,本来是一段美好的回忆,莫名的从她姐那感到一股杀气。
谢桓:“……”
怎么他没听有这么个人在当官,一看就做得不怎么样,否则也早该知道这个人了。
红没意识到谢桓此时酸溜溜的,继续道:“听,他和她的妻子还是和离了,一个人带着一个孩子,至于现在再续了没有,就不知道了。”
谢桓酸中带着几分得意:“呵,还有孩子,可见他对她也不是很喜欢。”
喜欢陶妧怎么和别的女人成亲……
想到这里,谢桓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优势,心里舒坦了不少。
红继续补刀道:“他虽然跟您同龄,可是成婚比您早啊,四年,再没个孩子,也不过去啊,再,那是人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为什么不能有孩子……”
讲到这里,红不确定的狐疑道:“姐,您该不会对那个已经想不起来的夏公子吃醋吧?”
谢桓强势的断道:“你们姐才看不上他,她已经有了才貌超群,博通古今的谢桓,为什么要对一个已经想不起来的人吃醋!”
红就莫名其妙了:“姐,为什么您现在的每一句话都是话,连在一起,我怎么就听不懂呢?”
谢桓:“……”
果然什么样的人,身边有什么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