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这变故生的突然,店内的人均是一愣。
狗毛最先反应过来,将手里的汗巾重重摔在一旁,气势汹汹地冲上前理论。
“你胡八道些什么呢,秋和哥是我家掌柜的夫君,与你娘子有何干系?”
王平山没有丝毫收敛,嘲道:“哦,原来还是个吃软饭的。”
狗毛见不得旁人如此诋毁沈秋和,气的七窍生烟,直接上手将人往外推。
无奈两人体型差距悬殊,对方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王平山轻轻一扒拉,狗毛后退几步没站稳,跌坐在地上,摔了个结实,其他伙计见状赶紧把他扶起来,拍拍身上的灰。
狗毛揉了揉屁股,不耐烦道:“赶紧向秋和哥道歉,然后走人,秋意楼不欢迎你这种人。”
“道歉?”王平山斜靠着柜台,对着沈秋和上下量了一番,顶多是个读过几年书的穷酸书生罢了,仗着一副好皮囊,攀上富商过清闲日子。
“账房是吧,我刚才的可有什么不对?”
沈秋和合起账本,站起身,微微俯视面前素未谋面的人。
王平山等得急了,敲敲台面,催道:“话,难不成还是个哑巴?”
对方越发咄咄逼人,讲道理是行不通了。
狗毛示意身旁的伙计将此人架出去,“秋和哥,不必跟他废话,撵走便是了。”
今日可能是犯了太岁,莫名其妙摊上这么一出子事,偏偏大当家又不在。
“无事。”沈秋和抬手制止,眉目眼梢染上凉意,神色疏离,“全都不对,我并不认识你娘子,若是你们二人间出了问题,为何不想想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
这话得一点也不客气,戳中了王平山的痛处。
他恼羞成怒,伸手就要沈秋和,胳膊举到半空中忽然被人抓住,回头一看,是他娘子。
“相公,别闹了,”赵月英哀声乞求,“求你了……”
她和姐妹正聊的兴起,结果发现柜台前挡了个人影,越看越像自家相公,正疑惑的时候,那人出声挑事,心里立刻就明白了,估计是村子里的人嘴碎,你一句我一句,不知传了些什么风言风语,惹得王平山大动肝火。
王平山见她这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更是烦躁,稍一用力,将赵月英挥倒在地。
赵月英似是没想到,在地上怔坐片刻,直到被同行的女子扶起,才涨红着脸,嗔怒道:“王平山!别在外面丢人现眼了!”
闻言,王平山气不一处来,张口就骂:“我看你是活腻歪了,看到模样俊俏的就走不动路,这账我还没和你算呢,就敢在这和我大呼叫?”
被这般羞辱,赵月英只觉颜面尽失,眼里瞬间聚起水汽,眼泪一颗接一颗地往下落,边哭边解释道:“你……你话太难听了……我不过是来这里吃了几次饭,为何要迁怒他人?”
“谁知道你藏着什么心思?”王平生用手指着沈秋和,“这账房长得细皮嫩肉的,怕是投错了胎,不然还能收回去和你姐妹相称,省的你三天两头往城里跑。”
……?
沈秋和皱起眉头,他本不想掺和别人的家事,但这人话很是难听,又将怒气撒在妇人身上,实在过分。
正欲开口的时候,只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拽着男子的胳膊往后一扯,照着腿弯就是一脚,对方便结结实实地跪在自己面前。
狗毛泪眼汪汪:“大当家,你可算回来了。”
清风寨多是未讨到媳妇的,未曾见过这种混乱场面,他被这夫妻二人吵架给搞懵了。
甄春花点头,脸微微侧过去,关心道:“没事吧?”
沈秋和眉目间的冷意顿时消融,本想没事,转念一想,眨眨眼道:“他骂我。”
王平山的胳膊被反扣在身后,使尽浑身力气也没挣脱,嘴里不干不净道:“我骂得就是你,大男人长得娘娘唧唧,凡是都靠妇道人家算什么本事?”
沈秋和脸上泛起愠红,无声地望向甄春花。
心里却没起半点儿涟漪,反倒希望他再多骂几句。
甄春花眯起眼睛,死死摁住王平山,语气平静:“什么时候消停什么时候在起来。”
王平山作势又要挣扎,他就不信一介女流之辈能有如此大的力气,但越挣扎对方钳制的越紧,根本站不起来,恼羞成怒地冲着赵月英嚷道:“你是死的还是瞎的?别人都欺负到你相公头上了,还站在那看着?”
赵月英止住眼泪望了他一眼,道:“原本就是你胡搅蛮缠,故意挑事。”
王平山见自己孤立无援,扯着嗓子嚷嚷起来,门外驻足看热闹的路人越来越多。
流言蜚语最是可怕,与其藏着掖着引人浮想联翩,倒不如让大伙都听个明白。
甄春花扭头招呼围观群众道:“各位客官可以进来找个空位子坐下听,茶水免费供应。”
众人一听,前排吃瓜,不多会儿店里便坐满了。
甄春花安排两名伙计牵制住王平山,避免他跑路,自己则找了个位置坐下,喝了口茶,清清嗓子道:“狗毛,你先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狗毛一五一十地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这位大哥进来便骂秋和哥,骂得很是污秽难听,好像是因为他夫人近日常来咱们酒楼吃饭,他非是为了看秋和哥……”
“难道不是吗?”王平山梗着脖子,粗声道,“谁知道他使了什么花招,我骂他都是轻的。”
甄春花撇了王平山一眼,视线越过他落在身后擦眼泪的女子身上,开口道:“这位姑娘,能劳烦您下此事的前因后果吗?”
“掌柜的,是我家夫君的不对,还请您原谅,”赵月英抽抽嗒嗒地抹眼泪,“此事与沈公子没半点关系,我们姐妹三人只是吃饭时闲聊几句,不知被谁听去传了开……”
王平山见她话里话外没有半点儿为在自己话的意思,脸色阴沉,又想发作。
“多谢姑娘。”
拼凑出个事情原委,甄春花没忍住笑,望向沈秋和,“我听来听去,大概是因为你长得太好看了。”
“哪怕什么都不做,光是坊间传两句虚无缥缈的闲话,也会让某些男子自惭形秽。”
这话的意有所指,沈秋和闻言一笑,不置可否。
甄春花拐着弯地嘲讽王平山不行,是个正常人都听出来了其中的话外音。
店内的人哄然大笑,掌柜的真是个奇人,这可比指名道姓更让人如坐针毡些。
果然,王平山涨红着脸,起身想走,被身边的人扣下,按回椅子上。
甄春花莞尔道:“先别急着走,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
王平山瞪着浅笑的女子,没话。
“道歉。”甄春花收了笑意,冷声道:“向沈公子和你娘子赔不是,今日你在秋意楼撒野,扰了我的生意,我可以不追究,但你空口白牙辱人清白,这事可不能随便算了。”
是了。
毁人名声只需别人动动嘴皮子,以讹传讹,不需数日,便可传的满城风雨。
甄春花静静地望着王平山,眸子漆黑不辨悲喜。
王平山被盯得发毛,不情不愿地了句:“抱歉。”
“骂人倒是很牙尖嘴利,道歉的时候就只会这两个字吗?”甄春花明显不太满意,嗤笑道,“我教你,道歉应该是——沈公子,在下错了,不该平白无故骂你,请您大人不记人过,宽恕则个。”
王平山咬着牙复述了一遍,没什么诚意。
甄春花半分眼神都没施舍给他,扭头问沈秋和:“这样可以吗?”
沈秋和颔首笑道:“我听到了。”
他本就没被这人影响心情,也无意与他争执。
甄春花又催道:“还有你娘子的。”
王平山脸色更青了,硬着头皮将刚才的又复述了遍,赵月英却只是哭,没有理会。
虽然态度恶劣,但也算明确了立场。
甄春花这才挥了挥手,示意伙计松手放他离开。
刚一脱离控制,王平山便头也不回的走了,一秒都没有多待,仿佛秋意楼有洪水猛兽般。
闹事者一走,围观群众热闹了起来——
“这男的好没担当!”
“掌柜的看着挺柔弱,没想到身手这么不错。”
“这账房先生确实好看,和程先生有的一拼了。”
“我还是喜欢程先生些……”
甄春花送走这个大麻烦后松了口气,眼看着夕阳渐渐沉下去 ,差不多到了饭点,安排狗毛晚上加送份菜和糕点,当作补偿。
狗毛应承下来,招呼着客人。
店里大部分围观的群众想着来都来了,不尝尝鲜太过可惜,基本都留下了 。
这还是自开业来,傍晚上客率最高的一日,也算是因祸得福。
赵月英哭的眼睛都肿了,她也不知为何会闹成这样,同行而来的两个姐妹一直在旁边开解她。
甄春花叹了口气,摊上这种无能狂怒的相公,实属不幸,她走到女子面前,将怀里的手帕递过去,安慰道:“这是个新的,擦擦吧,你那个都湿透了。”
赵月英抬头,没有接甄春花的手帕,反而连忙站了起来,微微伏身行了个礼,声道:“抱歉,掌柜的,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走。”
着就要往外走。
外面天色已晚,甄春花有些担心,拦道:“姑娘家可在城外?天太黑了不安全,我找人送送吧。”
赵月英先是点头,后又摇头,推辞道:“谢谢掌柜的好意,不用麻烦了。”
里王村就在城外不远处,但她不准备回那边了,她要先回娘家住一阵子。
甄春花将手帕往她手里一塞,:“这事不怪你,不用过分自责。”
而后,招呼翠带两名伙计,送送赵月英她们。
至此,这出闹剧才算结束。
甄春花靠着柜台,盯着沈秋和看了好一会儿,神情紧张地问道:“沈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沈秋和与她对视,“就是——”
甄春花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算盘坏了。”
“……”
“坏了就坏了,人没事就行。”甄春花如释重负,真诚提议,“要不,我教你几招防身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