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姻缘扣:不走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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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秦蓁一觉醒来,已近巳时。

    暗骂白莽和白威明知辰时出发,竟也不来叫她,她匆匆收拾好行囊,饭都顾不上吃,直奔贾伟杰居住的院。

    推门进去,却见白威正在院子里喂鸡,秦蓁微微一愣:“威,你怎么也没去集合?”

    “不急。”白威冲她笑笑:“义父你差不多巳时该醒,果然。既来了,赶紧进去吧!威哥专门做了腊汁肉、豆黄糕和酸汤饺子,就等你来了开饭。”

    “那你呢?”

    “我把鸡喂完,马上就来。”

    要拜见义父,秦蓁不好多问,转身往正屋走。

    一掀帘,便闻到股浓郁香气,秦蓁不由咽了口唾沫。

    “蓁蓁来了。”白莽正往桌上摆盘,见她进来,顺夹了块腊汁肉塞她嘴里,“你去将师父推出来吧,准备开饭。”

    “好嘞!”秦蓁笑眯眯应了声,要问什么,一时竟忘了。

    等人全部上桌,秦蓁才想起此来的目的,腹中有疑惑未解,她坐立不安实在难受。

    贾伟杰观察她良久,终是忍不住摇头叹气:“竖子,你什么都好,唯独耐不住性子。这般毛毛躁躁,以后”

    “义父,”白莽打断他:“时间有限,您长话短,咱不是商量过,今日不谈蓁蓁的婚事吗?”

    难得大徒弟提意见,贾伟杰不情不愿地转了话题:“睡饱了吗?”

    “睡饱了。”秦蓁一边往嘴里塞饺子,一边回道:“我本想着最多只能睡两个时辰,不料眼一睁,便到了巳时。义父,是不是出发时间改了?”

    “就知道瞒不过你这只猴子!”贾伟杰笑道:“你们此行快马加鞭,路上必定辛苦,李大人和顾少卿的意思是,让你们吃饱喝足再行赶路。故而,将出发时间定在了午时。”

    “午时出发?”秦蓁刚吃进嘴里的饺子,“啪嗒”掉回碗里:“有毛病吧?不趁早或者赶晚出发,却选择正午,他们是怕热不死么?”

    “怎么话?”贾伟杰不满地敲敲桌面:“亏得李大人和顾少卿都对你赞不绝口,你竟连这一点都想不透?”

    秦蓁愣了愣,恍然大悟。

    声东击西,敌志乱萃,不虞,坤下兑上之象。利其不自主而取之。

    难怪昨晚李烨搞出那么大动静,不光带来六扇门的人,连大理寺众衙役,都一并召来京兆府。

    看样子,天子对张俊德的失踪,比想象中还要重视。

    蹙眉想了下,她问:“既然时辰改了,行走路线,是不是也改了?”

    “然!”贾伟杰点点头。

    他用筷子头蘸了蘸酸汤,在桌面比划起来:“你们仨且瞧,这里是长安,常州却在这里。隋唐大运河当年只通洛阳,玄宗时期,裴耀卿曾任宣州刺史,开始修建河防工程,后来裴耀卿迁任京兆尹,多次奏请玄宗皇帝通漕运,硬是将洛阳大运河挖到长安来了。然,纵观前唐历史,我大唐建朝以来,通漕运、重疏浚的官员,仅裴耀卿一人尔尔。”

    “唉!”贾伟杰长叹:“裴耀卿于天宝二年殁,如今却已是明德五年夏,这中间一百多年,大唐经历了多少动荡,哪里还有人想起来去疏浚运河啊!”

    此言一出,秦蓁、白莽和白威,皆惊呆。

    前唐不计殇帝李重茂,历经二十帝二百九十年,共计七十五个年号。虽曾有过鼎盛辉煌,却终因宦官篡权由盛而衰,最后走向灭亡。而这近三百年的历史,记录下来的文献少之又少,后世之人只知大唐曾经的辉煌,哪里会去想动乱年间,有没有人疏浚运河?

    后唐建朝前,秦蓁三人除了白莽已稍稍懂些事了之外,秦蓁和白威,都还是只知晓吃的半大孩童,仅听过大运河而已,连正经八百瞧都没瞧过一眼,岂会想到大运河如今的模样?

    一百多年没有疏浚过,那河水早就干涸了吧?即便没有干涸,估计也早已成为匪盗窝藏之地,哪有人敢轻易靠近?

    至此,秦蓁终于明白,为何黑风水寨距离长安城那么近,朝廷却始终不去围剿了。或许,经过这一百多年爹不亲娘不爱的放养,河患匪盗早已形成气候。

    连长安城这边都这样,天高皇帝远的姑苏一带,又能好到哪里去?

    如此想来,张尚书的夫人常州匪盗猖獗,公然打劫绑票张俊德,倒不尽是妄言。

    “义父,”秦蓁问:“那昨晚,您和李大人、顾少卿定下的走水路之事?”

    贾伟杰:“和今早辰时出发一样,都是声东击西,故意给有心之人听的。”

    “长安城内,当真有跟张尚书失踪相关的有心之人吗?”白威脱口问。

    “长安城内有没有,为父不知道。但,朝中定有人不希望李大人调查此案,更不希望,张尚书活着回来。”

    一句话,的秦蓁三人都沉默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此乃亘古不变的真理,谁都知晓盛极必衰、否极泰来,故而,看见他人荣耀时,会眼红羡慕并几句酸话,看见旁人落魄,亦会挖苦讥讽并叹两声感慨,此乃人之常情。

    可冷不丁冒出个打破城规的张俊德,不但深受先帝、先太子宠爱,还被今上当眼珠子似的重用保护,谁心里能平衡啊?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或前期落魄,后期飞黄腾达,或前期荣耀,晚年凄凉,总之,人生本就该起起落落、反复无常才对,怎能有人旁逸斜出,处处跟大家不一样呢?

    如张俊德,好处皆被他一人占尽,势必成为众矢之的,就算当面笑脸相迎,背地里,也会咬牙切齿,恨不得他早日死掉。如此,万物阴阳才得以平衡嘛!

    李烨应该正是太过了解这中间的弯弯道道,所以才专门定在午时出发,以免行踪暴露,节外生枝。

    搞清楚这其中奥妙,好端端的团圆饭,吃起来便味同嚼蜡。

    膳毕,秦蓁三人向贾伟杰辞行。

    贾伟杰让白莽去京兆府跑一趟,看是否还有其他变故,又让白威在街口候着,以免大家走散,独独留下秦蓁一人。

    秦蓁知晓义父这般安排,定是有话要单独跟她。白莽和白威一离开,她便主动开口:“义父,您可是还有什么要交代蓁蓁的吗?”

    “为父”贾伟杰迟疑地看了她三息,还是谨慎地问:“蓁蓁,你觉得,李烨李大人如何?”

    这话问得好生奇怪。

    不过秦蓁并未多想,只当此去路途遥远,义父怕他们兄妹三人吃亏,专门打听。

    故,想都未想,她便脱口道:“不怎么样!”

    “诶?”这答案出乎贾伟杰的意料,他的眸子黯了黯,继续问:“为何不怎么样?为父瞧着,你二人挺投缘,李大人似乎非常看重你。”

    “看重我?”秦蓁指指自己的鼻子,满脸不可思议:“义父,是不是您喜欢蓁蓁,就认为全世界的人,都应该觉得蓁蓁好啊?这话原也对,毕竟所有父母,都认为自己的孩子是天底下最优秀的。”

    贾伟杰面上似有疑惑,试探性问:“那依你之言,李大人根本看不上你?”

    “他那种花孔雀般的毒舌男,又抠门又狂傲,怎么可能看上我?”秦蓁大咧咧一挥:“所以义父,您不用盘算心思了,李大人是绝对不可能把我调到他下的,更不可能提拔重用我,咱们再讨好也没用,还是顺其自然吧!”

    贾伟杰:“”

    徒弟,怎么有点傻?

    不过,不开窍也好。

    “他既没有提拔重用你的意思,为何总盯着你?”

    “您也发现了呀!”提到这个,秦蓁就来气:“义父您看,我倒是招他惹他了?不就是吃的多点,懒了点,不愿主动协助他破案吗?他就处处给我穿鞋,如此心胸狭隘、鸡肚肠,将来一定娶不到媳妇儿。”

    贾伟杰:“”

    徒弟是真的傻,他要不要继续点拨?

    还是算了吧!不点拨,这丫头不往那方面想,或许还好点。万一点拨过了,反倒弄巧成拙怎么好?

    念及此,他语气慎重地交代:“别瞎,你此番跟随李大人前去,定要多加心,万万不可意气用事,更不能与李大人作对。李大人看重你的天赋,那是你的福气,不过你也要悠着点儿,别傻乎乎的什么都告诉他,毕竟,他是六扇门的人,而我们,都是京兆府的。哦对,若是有会,也帮帮大莽和威,那俩木头,简直要让为父操碎心。”

    “我记住啦!”秦蓁笑着给贾伟杰捏肩捶腿:“您尽管放心,从到大,蓁蓁何时让大莽和威吃过亏?”

    “也是。”贾伟杰亦笑起来。

    刚巧白莽和白威回来,兄妹三人匆匆向贾伟杰辞别,往城门口去与李烨、顾爽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