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德帝听的热血沸腾，不停抚掌称赞，简直想立刻传旨宣秦蓁进宫，让自己好好见识一下这名孙将军嘴里的奇女子。

    李烨一边听孙将军叙述，一边留意明德帝的反应，但见皇上两眼发光、面颊红润，他便知，明德帝已对秦蓁好感增加。他做事素喜稳妥，唯恐弄巧成拙，引得皇上太过好奇，生出要见一见秦蓁的念头。万一见过之后，皇上看上秦蓁，那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故，发现孙将军兴致不减，还要继续下去，他忙打断道：“皇上，孙将军已把事情始末叙述清楚了，那是不是该轮到臣来了？”不等明德帝回应，他便兀自叙述起来。

    与孙将军的口才相比，李烨叙述的当真寡淡，从昨日他自主主张，将重病昏迷的秦蓁抱进虎贲营，到自己夜归六扇门，将御史中丞打得头破血流，他只用了不到半炷香工夫便概括完毕，直听得明德帝意兴阑珊，不住打瞌睡。

    倒是孙将军听得甚是仔细，弄清楚李烨最初不知情，但在知晓事情真相后，直接将御史中丞暴打一顿，孙将军连连叫好，直勾勾看向明德帝道：“皇上，既然秦捕头是遭奸人所害，那这起子莫须有的罪名？”

    “撤销吧！”明德帝借花献佛，“既然是冤枉的，那就免了她的处罚，让她官复原职，继续回六扇门做捕头吧！”

    李烨大喜，忙磕头谢恩：“臣替蓁蓁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好了，”明德帝这一夜又是打人又是听故事，此时天已大亮，他委实乏了，一边活动筋骨一边冲李烨和孙将军挥挥，“既然事情已解决，尔等便退下吧！”

    才转身，便听李烨道：“皇上，蓁蓁莫名其妙被督察使和督察助理使、御史中丞冤枉，白白挨了顿板子，总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算了吧？”

    “诶？”明德帝眉心一跳，“那你想怎样？”

    “普通人，莫名被人打伤，是不是也当赔偿些医药费，更何况是督察院和御史台？皇上您看？”

    明德帝：“”

    你大爷的，这臭子分明就是得理不饶人嘛！

    督察使和御史中丞能有多大胆子，敢主动去招惹玉面阎君李烨？便是跑去六扇门撒野，也都是因为他这个天子授意，而他这个天子，却是因为汪柔儿，他总不能美色误人，自己这个皇帝当昏了头，被个女子利用了吧？言官本就上下两张嘴皮，倘若真让督察院和御史台赔钱，他这个皇帝以后还如何服众？

    罢了罢了，权当被李烨这只疯狗咬了一口吧！

    狠狠瞪李烨一眼，明德帝不悦道：“高臣良，待会儿你亲自带李爱卿去内诸司领一百两银”

    “一百两？”李烨的眼睛倏地瞪圆：“皇上您打发叫花子呐？这要换成您，您被人冤枉，打得屁股开花，却还惦记着孩子们中毒，想发设发给孩子们解毒，又在虎贲营中立下大功，谁赏给您一百两银子，您愿不愿意啊？”

    “就是就是，”孙将军不明就里，脱口附和：“一百两委实太少了，皇上，干脆赏五百两吧？”

    “噗咳咳咳”明德帝一下子被口水呛到，五百两？孙大壮，你他娘的怎么不去抢啊？

    李烨却冲孙将军翻翻眼皮，这厮实在讨厌，逼叨叨一张嘴就没闲过，他原本是想要一千两的，现在倒好，孙大壮一开口，直接少了一半。不过，五百两就五百两吧，横竖蓁蓁那个财迷，得两文钱都能蹦起来，五百两至少能让她高兴好几个月。

    念及此，李烨勉为其难点头道：“好吧，五百两就五百两，虽然有点少，但聊胜于无，皇上您体恤百官、清正廉洁，奖罚有度、刚正不阿，定能流芳百世！”

    明德帝：“”

    喵的！李烨的好有道理，居然让他无法反驳。只是，内诸司可都是皇家的私有财产，这五百两银子，可实打实都是从他这位天子的腰包里掏出来，想想都觉肉疼。

    “咳咳，”装模作样咳嗽两声，明德帝抖着脸上的肌肉道：“两位爱卿所言有理，后唐初建，国库也算囊中羞涩，但，朕贵为天子，势必清正廉明、奖罚有度，总不能寒了文武百官的心。高臣良，你且带李大人去内诸司，领五百两银子，并传朕口谕，为秦蓁正名，官复原职。”

    高臣良将将应了声“诺”，便听李烨又开口了：“皇上，只补偿银子还不够吧？毕竟蓁蓁此番救了那么多虎贲军的命，您是不是也该给她升升职，封个五品六品的女官当当？”

    “我我”明德帝气得话都不利索了，想都不想，抬脚就往李烨臀上踹，边踹边骂：“我让你个混子再浑？五品六品？你当真敢，你以为咱后唐的官儿，都是天上掉下来的吗？滚滚，赶紧给朕滚，莫要再让朕看见你！”

    “好嘞！”李烨应的干脆，应完却拉着孙将军就走，二人将将走到门口，明德帝却一拍大腿，“等等！朕都让你们给气糊涂了，李烨，既然秦蓁已官复原职，孟大善人遇害的案子，便由你和她联督办吧，朕倒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胆大包天，敢谋害我后唐第一皇商？”

    才完，便听“啊”地一声，孙将军已大呼叫起来：“哎哎皇上，您甚？孟大财死了？我去，这市井奴也忒会挑时间死了吧？”

    高臣良实在没忍住，终于抬头看了孙将军一眼。装，可劲儿地装，他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实人，也有不老实的时候，昨夜他奉旨前往虎贲营寻找李烨，门口哨兵可是一路大呼叫地跑进去传令的，他就不信，哨兵喊那么大声儿，孙将军没听见？

    不过，孙将军此言何意？什么叫孟大财忒会挑时间死了？明明是被人谋害，怎么从孙将军嘴里出来，却多出股孟大财乃咎由自取的感觉来？

    高臣良都能感觉得到，明德帝岂会察觉不到？想那孟大财曾有从龙之功，后又屡次慷慨解囊，助后唐解燃眉之急，如此有良心的商人，即便有点横行霸道，也是可以理解的，怎地从孙大壮嘴里出来，就这般粗俗？

    “大胆！”明德帝当即沉下脸来，“孙大壮，你平日里粗俗就罢了，眼下当着朕的面儿却如此藐视孟大善人，可是功高自傲，连朕都不愿放在眼里了？”

    “诶诶，”孙将军登时急了，“皇上，咱们有一一，您可别东拉西扯又扯到以下犯上或谋逆之罪上去，臣委实没那个胆子。臣倒是奇怪了，孟大财这狗鼠辈究竟给皇上您灌了什么迷魂汤，让您如此信任他，竟连他勾结突厥狼，指使下给虎贲营投毒都不想追究？”

    只听孙将军的前半截，明德帝气得又想打人，待再听后半截，他将将举起的，却猛地往下一沉，一把揪住了孙将军的衣领，“你你甚？孙大壮你再一遍，谁跟突厥狼勾结，派人给虎贲营投毒？”

    “孟大财啊，”孙将军眨巴眨巴眼睛，“若不是他，臣怎敢擅离职守，不经传便自行入城进宫？正是因为孟大财身份特殊，臣唯恐下人不清楚，故而专门亲自跑一趟。皇上，您若是不相信，只管将那投毒的贼子押进来审问，反正臣已经将他带来了，此时就在殿外，由禁军看守着呢！”

    明德帝愣愣地看着孙将军，半响，才咬牙道：“高臣良，去让人把那投毒者押进来，朕要亲自审问。”

    原本还抱着些许侥幸心理，可一看见投毒者的模样，明德帝的心便凉了大半截。孟大财作为皇家的钱袋子，经常出入皇宫，次数多了，明德帝自然能记住他的贴身奴仆，而孙将军亲自押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孟大财的贴身随侍。

    不过，这随侍也是个灵的，禁军才将他丢在地上，他便大喊大叫着往墙上撞去，“狗皇帝，休要拿我主子事儿，此番投毒乃我一人所为，跟我主子并无半点干系。”

    “诶？”明德帝眼睛一亮，“快拦住他！”

    待孙将军又将人揪回来，明德帝张嘴便问：“你方才甚？给虎贲营井水投毒，乃你个人所为，与孟大善人无关？孟大善人可是压根不知晓此事？”

    孙将军听得心头一凛，果然被秦蓁猜中了，秦蓁就，今上有可能因为贪图孟大财的家产，对孟大财开一面，还真是，皇上这幅模样，哪里是开一面，简直就是诱导随侍给孟大财洗白。

    想他和李烨还站在养心殿，皇上就这般不管不顾，倘若他们不在，私下里，天知道皇上还有多少心思？原本孙将军还觉得，秦蓁让人去通知那两名被毒死的虎贲军士兵亲属有些过分，眼下看来，当真乃未雨绸缪，防范得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