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美人咒:各自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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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竖纸包不住火,孙将军直言道:“秦捕头,此事与枕头锁一案朱夫人敲击登闻鼓异曲同工,皇上终会追究孟大财的罪责。然,只要登闻鼓一响,皇上便知自己上套了,秦捕头唯恐我被皇上忌恨,专门替我想了脱罪的法子。

    她,让我建议皇上查抄孟府,将孟大财的万贯家财全部充公,再让皇上取出一点银子抚恤受害人家属,并昭告天下,孟大财犯下十恶不赦之罪,皇上已杀之,便能安抚人心,不仅让皇上得到三军将士拥护,还能令万民臣服。

    秦捕头还,皇上乃明君,我此番虽略施计,最终却是为了江山社稷,皇上最是念旧,定然不会只记恨我的过,反而会感激我的大功,便是不感激,亦会功过相抵,只道一句孙大壮这个大老粗太浑了事。”

    李烨着实没忍住,唇角一弯,笑了。

    他就知道,他的蓁蓁乃是世上最精明圆滑的女子,既世故又通透,心怀大义、良善正直,果不其然,便是替孙将军想出的补救法子,都与他如出一辙,这般心有灵犀,实乃幸哉。

    眸光凛了凛,李烨突然问:“你在养心殿内给这厮吃的真言丸,到底是甚?”

    “啊?”孙将军似没料到李烨会问这个问题,眼珠滴溜溜乱转,就是不看李烨,“那啥,真言丸啊,就是秦捕头炼制的”

    “可我怎么看见,你将探入怀中,并非掏东西,而是搓拭污垢?”

    “咳咳咳”这回轮到孙将军被口水呛到了,李烨当真鸡贼,自己做的如此隐蔽,他竟也能发觉,简直要命!

    “你别咳个没完,”李烨在孙将军后背上重重一拍,“可是根本没什么真言丸,只是你在胡八道?”

    “我如何能想到真言丸这种东西?”孙将军苦着脸,终于咬牙承认,“这也是秦捕头的意思,她道这世上有种病,名唤心意病也。”

    “心意病也?”李烨蹙眉,“能详细点儿吗?”

    “哎呀,秦捕头,我只要把真言丸给这贼子吃下去,我什么病症,他就会出现什么病症,就是好端端的,自己凭空给自己吓出来的毛病。”

    “那你做甚在身上搓拭?”

    “那不是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药丸吗?嘿嘿,”孙将军满脸贼笑,“秦捕头当时也是猜测,她倘若真遇到这种情况,我随便在地上搓一颗泥丸都行。可那养心殿地面都快被宫人们擦拭成镜子了,哪儿有泥巴供我搓用?我就想着昨夜四处奔波,身上全是沙土和冷汗,横竖泥丸和污垢都一个颜色,便就地取材,直接搓上一丸,让这厮吃下就好。”

    随侍看着脸上还有汗渍,呈现出黑一道白一道,却洋洋自得的孙将军,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他只觉满嘴都是孙将军身上的汗臭味儿,越想越恶心,胃里一阵翻滚,终是忍不住,“哇”地一声大吐特吐起来。

    李烨眉心狠狠跳了两下,瞠目结舌。

    我勒个去,这样也行啊,孙大壮当真是个人才!

    哭笑不得地连连摇头,他再问:“那既然蓁蓁将今日入宫面圣之事全都给你谋划好了,你也记得甚是清楚,方才在养心殿内,为何不把话完?”

    孙将军立时鼓起腮帮,没好气道:“为何要完?老子今天一看见皇上就来气,只要是长眼睛的人,都知道这市井奴乃是受他主子指使。这贱奴虽可恨,却亦是可怜人,那罪魁祸首根本就是孟大财好吧,可皇上都了些甚?一个劲儿地替孟大财开脱,那孟大财是他祖”

    李烨一把捂住孙将军的嘴,脊背上不由自主渗出一层冷汗。警惕地四下里看看,没瞧见有其他人,方压低声音道:“你要真活得不耐烦了,赶紧回去一根绳子将自己吊死,这满嘴不知所云胡八道,老匹夫,你是想害死我,还是想害死蓁蓁?”

    孙将军心头一凛,赶紧环视一圈,最后,却将视线落在吐得晕头转向的随侍身上,“都被这厮听了去,干脆老子将他砍了吧!”罢,拔出腰间佩刀就往随侍头上劈。

    “你做甚?”李烨一把拦住他,“血溅宫门,你想让皇上定你个谋反大罪吗?”

    “可是”

    “没甚可是,自己嘴上没个把门的,有何好怨?”狠狠瞪孙将军一眼,李烨看向随侍,“方才孙将军所言,你都听见了?”

    随侍吓得一激灵,原本虚弱想跪的腿也不由自主绷直了,“听听见了。”

    “那你可知,这世上,只有死人才不会话?”

    “我”随侍脸上的表情拧了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李大人、孙将军,的乃是区区一贱奴,此番犯下滔天大罪,死不足惜。然稚子无辜、妇孺无辜,二位大人,你们救救我妻子和孩子吧!只要能将他们救出来,便是将我腰斩、车裂,我亦毫无怨言!”

    李烨默了两息,方面无表情道:“你当知道,你妻儿落在孟大财那种人里,断没有好下场,很有可能,眼下早孟大财杀人灭口了。不过,本官可以答应你,只要他们还活着,还在我后唐,不管流落到哪个州郡,本官都竭尽所能找到他们,好生安置。”

    “好好好,”随侍以额触地,泪如雨下,“有大人这句话,奴便放心了。倘若他们命运不济,已遭奸人所害,那也是造化使然,怪不得别人,若若大人真能找回他们,奴来生当牛做马、结草衔环报答大人的救命之恩。”罢,他猛一使力,竟将自己半截舌头咬了下来。

    李烨点点头,从袖袋中摸出金疮药丢给他,“本官念你是言而有信之人,会设法替你保个全尸,结案前,你且好生在地牢中思过吧!”话毕,他一声口哨召来在宫门外等候的云琅和张青,将随侍交给他二人去处理,自己则与孙将军并肩往朱雀大街上行去。

    养心殿内,明德帝三言两语打发走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寺卿,总算松了口气,才端起茶水饮了两口,似想起什么,又唉声叹气放下。

    高臣良忙上前接过茶盅,心翼翼问:“皇上,事情都解决了,大理寺寺卿最是刚正不阿,由他去玄武门前安抚遇害将士亲属,定然马到成功,您还在烦甚?”

    “唉!”明德帝揉揉太阳穴,“高臣良你,朕的女儿,当真不如个良民女子吗?”

    “嘿,皇上您哪里话?长公主乃天之娇女,岂是区区一良民女子可比的?”

    “那李烨做甚非要娶那位秦捕头,却不屑于瞧长公主一眼?”

    “哎哟皇上馁,李大人不是了吗,他志在辅佐君王,不愿尚主退出朝堂,他既有雄鹰之志,自然不会为了长公主去做一纨绔。再者,长公主今年才十一岁,李大人却已二十出头,少年得志,正值意气风发的年纪,那秦捕头与李大人年纪相仿,日日朝夕相处、联破案,这不日久生情了吗?”

    “可朕怎地如此不甘心呐?”明德帝苦着脸,“明明是朕多年前就相中的女婿,如今好端端飞了,还非要娶那样一个下贱东西,这混子脑子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他就算不愿尚主,朕也可以将太后娘家侄孙女,或皇后的侄女指给他为妻嘛,最不济,也该娶五姓七家之女,怎能随随便便就娶个贱役?”

    “定是那女捕头引诱子正,”明德帝拍案而起,“不成,朕得传道密旨给暗卫,让他们去将秦蓁毒杀了。”

    “哎哟我的皇上诶,”高臣良吓得差点一头撞在墙上,“使不得,这密旨万万传不得,您可是忘了,这秦捕头才刚刚救了虎贲军,立下大功,您这出尔反尔,赏赐尚未送到,眨眼功夫就要去毒杀她,若传出去,不是逼虎贲军兵变谋反吗?”

    “对哦,”明德帝一拍脑门,“朕怎地将这一茬忘了?唉,高臣良,朕是不是也该让长公主随太医正研习医术啊?要不,让长公主拜大理寺寺卿为师,也去学一下验尸断案?”

    高臣良:“”

    皇上您有毛病吧?您倒是瞧见哪朝哪代的公主,有当神探、仵作的?

    想到方才李烨将话题岔开,助他逃过失职之罪,高臣良咬牙道:“皇上,老奴知道您舍不得李大人,可您得想清楚啊,您到底想要一个表面吃喝玩乐,内里却怀恨在心的好女婿,还是想要一个忠心耿耿的左膀右臂?

    李大人既愿意娶一良人,必然没有篡位野心。但您若逼着他放弃大好前途,还不得不舍弃心爱之人尚主或娶一贵女,他万一变成第二个椂王浅怎么办?”

    这话端得骇人,明德帝呆愣许久,方不悦道:“罢了,朕不追究他违背良贱不婚的罪责,但,也要给他点苦头尝尝,传朕口谕,即日起,将李烨从三品左侍郎,降至五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