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 美人咒:二入北里
秦蓁心头一慌,脱口道:“可眼下我不是还没嫁给你么?”
“如此,”李烨坏坏一笑,“那今日你我便圆房吧!”
军医刚行至帐前,尚未开口询问,便听账内秦蓁惊恐尖叫:“啊李烨,我不要同你圆房!”
军医一个趔趄,险些摔趴在地,待站稳后,想也不想便掀帘冲进去,“李将军,万万使不得,秦捕头眼下尚在病中,她的身子受不住您”话未完,人已呆住。
只见,李烨半歪在榻上,左搂着秦蓁,右却拎了只鸡腿,而秦蓁如同蚕蛹般裹在被中,身后靠着李烨胸膛,似嗷嗷待哺的家雀,正叼着鸡腿大快朵颐。
这画面着实喜感,军医面上肌肉狠狠抽搐两下,终于哭笑不得道:“李将军,秦捕头大病初愈,应多吃些清淡的膳食,比如白粥或羊乳,不太适合吃这么油腻的食物。”
“适合适合,”原本被军医撞个正着,秦蓁羞愧难当,然一听军医不让她吃鸡,登时急了,“军医您不用担心我消化不良,我与寻常女子不同,普通的闺阁女子足不出户,稍微多吃点都会积食,我却不会,我整日走街串巷,消化得快,吃的也多,那白粥连喝两顿,我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若再不食些荤腥,指不定就饿死了呢!”
着话,她似怕军医没收黄金鸡,挣扎着将两只臂抽出,抓起李烨放在床头的黄金鸡就啃,那馋猫儿般的模样,直瞧得李烨和军医忍俊不禁。
“不妨事,”李烨笑道:“即便生病,只要能吃下去,终归好的快些,有我监督着,不许她吃撑便是。”
“也罢,能吃总比吃不下要好。”军医放下药箱,上前来给秦蓁把脉。但觉秦蓁脉象平稳有力,不由点头称赞:“秦捕头这体质当真不是那些矫揉造作的深闺女子可比的,只这个把时辰,已好了大半,最多明日,便能活蹦乱跳了。”
“是吧是吧,”秦蓁腮帮鼓鼓,含糊不清道:“我就我没事,你们偏不信。哪有那么娇气啊,睡一觉就好的事儿,瞧把你们紧张的。”
“你还有理了?”李烨笑着捏捏她的脸,又转向军医,“有劳您来回奔波看护,今日不便,他日李烨必登门重谢。”
军医拱还礼,“李将军客气了,告辞。”背着药箱将将走到门口,似又想起什么,扭头笑道:“李将军好福气,我们民间有句俗语,叫臀大好生养。秦捕头身子骨壮实,腰细臀大,一看就是生儿子的命。老夫提前给将军道喜,恭祝左侍郎府人丁兴旺,将军儿女成群!”话毕,朗声大笑,掀帘而去。
秦蓁却被一块鸡肉卡在喉咙里,噎得直翻白眼。李烨见状,忙端起茶水送至她嘴边,瞧着她饮下,方美滋滋道:“听见没老婆?军医,你屁股大好生养,待日后成亲,你定要给我生他一二十个,咱们也组建一支李家军。”
“噗咳咳咳”秦蓁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全部喷在了李烨脸上。哎哟哥哥诶,生一二十个的,那是母猪。话,军医那么多话,您怎地别的没记住,单单将“臀大好生养”记住了呢?且张口闭口就是屁股屁股的,您也不怕叫别人听见,笑话你李烨粗俗?
李烨怜惜秦蓁大病初愈,硬是在虎贲营内多逗留一日,翌日卯时刚过,他便与秦蓁共乘一骑,返回六扇门。
孟大财的尸体昨日便被运来,因是冬季,云琅、张青等人未做特别处理,只随意停放在审案堂隔壁耳房,李烨一将门推开,秦蓁便嗅到股腐臭。
尸体被多次移动搬运,又因孟大财罪大恶极、人人厌弃,运输途中多处受损,已然没多少查验的价值,但秦蓁依旧仔细验尸,看完后,却将视线锁定住孟大财的脖颈。
“可是被人勒死的?”李烨问。
“嗯,”秦蓁点头,“通常情况下,人死后一至两个时辰出现尸斑,六个时辰后,尸斑布满全身。尸僵却是在死后半个时辰到一个半时辰发生,两至三个时辰扩延到全身,但十二至二十四个时辰后又会缓解。
眼下是冬季,尸斑和尸僵出现时间会有些偏差,但暖冬尚不至于偏差太多。眼下死者浑身柔软如烂泥,且已发出尸臭,体表府中,口鼻还有血液泡沫溢出,死了至少有五六天了。
不过我在意的并非这些,而是尸体脖子上的勒痕,为何会是这样?”
“嗯?”李烨似不解,看看尸体的脖子,再看向秦蓁,“有甚异常吗?”
“有,”秦蓁用抬起尸体的下巴,指着尸体脖子上的勒痕道:“大人请看,勒痕明显淤血,喉管塌陷,可见,孟大财确系被人勒杀。只是,通常勒杀也好,自缢也罢,只要是用绳索或白绫绞杀,脖子上最多只有两道勒痕。可是孟大财的脖子上,却横七竖八有十几道勒痕,这些勒痕受力不均,有深有浅,纵横交错、相互叠加。呵,有点意思。”
秦蓁的解释太过直白,李烨稍稍一想,便懂了,“可是明,凶并非一人?”
“对,”秦蓁眯起眼睛,“孟大财欺行霸市、鱼肉百姓,仇家多的数不胜数,有人想杀他,委实不是甚稀罕事。而两名或三名仇家联作案,亦正常,但,十几人同时发难,呵,恐怕不是预谋杀人,而是临时起意。”
李烨眸光一凛,朗声道:“云琅,去叫几名兄弟,且随我和蓁蓁去快活林走一遭。”
长安城内,无人不知孟大财的快活林,所谓快活林,并非只是一家店铺,而是多家,有食府酒楼,有钱庄当铺,有珠宝首饰铺,有成衣铺,还有销魂窟。而李烨所的快活林,乃是平康坊内的青楼妓馆,因为,孟大财的尸体,最早就是在这里被人发现的。
秦蓁曾在北里玉团楼中习舞,算是平康坊的熟客,此番故地重游,看着高大奢华的牌楼、花团锦簇的莺莺燕燕,心中甚是感慨,如此熙来攘往、鱼龙混杂之地,当真是凶案的高发地段,就是不知,明明都晓得这里乱,为何男人们还是成群结队往里钻?
李烨见她驻足不前,只管盯着前面的牌楼若有所思,不由问:“在想甚?”
“我在想,”秦蓁略微迟疑,“哥哥,数月前,元太师父子才因洞房醉一案相继死在这里,为何没过多久,这里又恢复了昔日繁华,难道,这些嫖客都不惧鬼魂,不怕元翼阴魂不散,找他们麻烦吗?”
“惧怕鬼魂?”张青嘴快,听秦蓁如此问,接口道:“蓁蓁,那元翼杀人段虽残忍,但到底只是个弱冠少年,稍微有点血性的男人,谁会怕他啊?更遑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鬼魂那劳什子有没有还要两,这北里的花娘、舞娘可是我后唐一绝。便是我张青,月俸发下来,也会约几名兄弟同来北里寻欢作乐,更遑论别的男子?”
眼见秦蓁脸色阴沉下来,李烨忙呵斥道:“住口!带头狎妓你还有功了?这个月的月俸充公,回去好好闭门思过。”
“啊?”张青立时大呼叫起来:“不是吧头儿?狎妓乃我大唐由来已久的雅趣,您瞧瞧满朝文武,可有一个不来平康坊狎妓的?便是天子出宫,都会入北里,更何况我张青?您这罚的也忒没道理了吧?”
“再敢多嘴,下个月的月俸也充公!”
张青:“”
好吧!您是头儿,您最大,您了算,以前什么都不管,由着兄弟们胡闹,现如今,管天管地,连狎妓也要管,头儿您都快成碎嘴老太婆了。
李烨狠狠瞪一眼张青,再看向秦蓁,“蓁蓁你莫要听张青胡言,并非满朝文武都崇尚狎妓,大理寺寺卿、顾少卿,还有你义父,都不喜狎妓,我李烨,更是从不来平康坊、延祚坊这些腌臜之地,你且不可被这些嘴上没数的混账带歪了去。”
张青一拍大腿,“哦,我就嘛,头儿您好端端的,怎地如此假正经,敢情是给蓁蓁听的啊?蓁蓁这个你放心,我可以给头儿作证,我们头儿不近女色,也不好龙阳,头儿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
李烨:“”
贼你妈!让你闭上嘴,你倒越越来劲,不话会被人当成哑巴吗?
秦蓁哪里会生李烨的气,李烨是何性子她自然清楚,她只是由大唐男子以狎妓为荣,想到了枕头锁一案中,那名险些被马文虐待死的延祚坊狭斜爆炭。
当日她费了不少力气才将枕头锁给爆炭卸下来,时至今日,爆炭的伤都未养好,但每每她去复诊,爆炭都会喜极而泣千恩万谢。
秦蓁常想,何时,女子也能如男子般活得堂堂正正该多好,只可惜,即便则天女皇建立大周,也无法实现真正的男女平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