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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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文星眼角余光锁定着朝自己奔来的江月生,嘴角的笑容开始放大。

    他并未移动身形,未曾躲避,只是抬起头,看着江月生跃到自己身前,举起了双刀,劈斩而下。

    里如镰刀一般的武器顶在了地面之上,腕扭动,一缕光华掠过镰刃。

    该那是一把加长的镰刀,刃部很长,带着诡异的弧度,反射着幽兰色的光泽。

    如同死神之镰一般。

    随即,欲以极速挥刀取胜的江月生便骇然发现,原本段文星所在的位置,被一个木桩所取代,那根木桩的材质十分特殊,上边环绕着妖艳动人的花朵,正在吮吸着捆绑在木桩上那人的生命,以此为滋养,生长的更为动人。

    木桩上的那人赫然便是弯月姑娘!

    江月生的瞳孔逐渐放大,呼吸急促起来。里的长刀急忙反转,未免伤害到弯月,江月生强行将这把离弦之箭收回,自己自然也免不了要受些苦头。

    腕处青筋暴起,虎口在隐隐作痛,周身的白色刀意愈发凌厉,反射着头顶愈发明亮的月光,好似再下一刻便能受江月生的控制射出,将敌人千刀万剐。

    那些缠绕着明月湾的藤条便是江月生此刻的敌人,无数白色刀刃蜂拥而上,将藤条切开,毁去那些盛放的曼荼罗,紫色藤条便不堪一击,最终花叶凋零。

    眼看着弯月从木桩上滑落下来,江月生赶忙上前去接住她,探了探弯月的鼻息,还有些似有若无的微弱气息留存。

    江月生松了口气,在已经做好的最坏的打算下,留得一命已是极好的结果。

    段文星提着他那把诡异的兵刃缓缓走上前来,黑袍上缠绕着的那些金丝已经成了暗金色,好似与黑色的布料融为一体,浑身被黑袍包裹着的段文星又好似与背景的黑夜融为一体。

    他从黑夜中走来,嘴角勾着迷离的弧度,嗓音有些歇斯底里的沙哑:“江二公子,现在你可明白了文星从那副画中所悟出的东西?黑夜吞噬了大地,得到了救赎。地狱的死者收割了他们的灵魂,带他们前往忘川,得以开始新的生命。”

    他看好戏般的看着两个人,似乎很是满意如今的现状。虽对于江月生怀中抱着一个女人的事情让他有些不满,但很快这个碍事的东西便会消失了。

    那根木桩失去了弯月血液的滋养,仿佛变得与刚开始一般黯淡起来,一时之间与其他木桩竟是无异。

    江月生半跪在地上,用臂接着弯月的脑袋,源源不断地往弯月体内输送内力,却如同石沉大海一般不起波澜。

    江月生一番粗略感知之下,竟然在弯月体内感受不到波动!

    并非是只有气息充盈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力量波动的,只要是能够修习内家功法之人,总会有或强或弱的波动。

    而只有丝毫没有武功的普通人,体内才会察觉不到气息的波动。

    两者的区别,便是一种源头。

    当初江月生从海边将弯月救回,即便虚弱的只剩下一口气,浑身是严重的伤,体内的力量却未曾消散。在最虚弱的时候,也能感知到那隐藏在瘦弱躯体下,时刻散发蓬勃生的力量。

    然而此时此刻,弯月的体内竟是感受不到一丝气息波动,可以,她体内的本源已经被剥夺殆尽。

    即便将弯月救醒,弯月也很可能会就此失去作为武者的能力,这对一个在武道上是天之骄子的人来,无疑是最难以接受的事情了。

    这就像医者失去了治病救人的双,弓箭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双眼那样,摆在前面的,不过是一条绝路。

    弯月平日里十分低调,可江月生是看得出来的,她眼里藏着的对力量的追求的执着,以及那种不为人所束缚的桀骜,虽然相处的时间不多,江月生都是清清楚楚的能感受到的。

    他没法想象,若是弯月醒来,发觉自己一身苦修的内力付诸东流,自己是否还能坦然面对那样绝望的弯月。

    “无论是神,还是鬼,都没有决定他人命运的资格。”

    江月生将明月湾轻轻的放在地上,散乱的长发垂落下来,将低垂着脑袋的江月生的脸庞遮住,忽明忽暗,让人看不清江月生的表情。

    “在你所谓得到新的生命的华丽包装下,不过是为你血腥的杀戮找到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江月生淡淡的着,握着刀柄的逐渐收紧,指尖骨节发白,展现他内心的不平静。

    可即便如此,他的声音却依旧是平静的不起波澜,仿佛还是那个在曲川郡中挥着折扇,谈笑风生的江二公子。

    那样的优雅,谈笑间便决定了对方的结局。

    四周飞散的刀意纷纷回到江月生的体内,化作最为本源的力量,被江月生从体内一点点抽离,再注入明月湾体内。

    既然此事是因我而起,那便由我而终罢。

    便当是月生欠你的,此刻全数还予你,弯月姑娘。

    在段文星颤抖的目光中,江月生的生命气息在一点一点的变少。

    将自己的本源抽离的感觉本就是极为痛苦的,何况江月生是自己动,这使得那种生命消逝的痛苦极为清晰,如苦茶一般,细细啜饮,感受其中的味道,痛彻心扉,浑身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筋脉都在颤抖中感受这种痛苦。

    段文星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样一个地步,他眼中的歇斯底里逐渐消退,却涌上了些疯狂。

    他快步跑到江月生身前,用攀着江月生的双肩,使劲的摇晃着江月生的身体。

    “不可以,不可以这样,你是文星的,你不能离开文星!”

    江月生不再理会段文星,以自己的一身修为来救下弯月,是他所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也算是为段文星的赎罪。

    尽管段文星的心理扭曲的可怕,江月生却知道,此事的源头还是他自己。

    段文星会这样做,不管动如何,也是因为他,那么便让他为此事划下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