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扰乱学习计划, 学校将运动会移到了周末。

    已经是冬季，风很大，吹在脸上就像是一巴巴刀刮得人生疼。

    叶眠冬挽着苏兮裘的胳膊站在人群里瑟瑟发抖, 姑娘身体虚, 再叫上有鼻炎, 一会儿鼻子就冻得通红, 哼哧哼哧地抽着。

    两个姑娘的比赛时间刚好错开，就商量着互相为对方服务一下。

    叶眠冬的3000米和三级跳都集中在第二天, 第一天主要是50，跳高, 400，800, 1500。

    开幕式一结束, 叶眠冬就被苏兮裘拉着走, 至于走到哪, 她自己也不知道。

    苏兮裘拉着她：“叶眠冬，你听了吗？郑俞淮报了50和跳高。”

    “没听。”姑娘实诚地摇了摇头。

    “你不知道这哥们从不参加运动会, 这次也不知道怎么了？”

    广播里已经在喊男子50米开始检录, 苏兮裘拉着她就往跑道边走。

    “不过，他看上去就像是能跑得快的人，毕竟腿是真的长。”

    叶眠冬顺着人群往跑道的尽头看去，在一众的大长腿中, 男孩冷白的皮肤就像是在发光, 惹得周围的选手都失去了光彩。

    郑俞淮在第三道，正在做着准备运动，他今天没有穿校服，纯黑色的卫衣, 同色的黑色运动短裤，衬得他肤色更白，好看得不像话。

    一阵枪声，他如脱缰的野马，从她的眼前穿过，就一瞬间的事，她仿佛看到了男孩朝她看了一眼，是带着笑意的，转回头时嘴角扬起一抹笑也被她清晰地捕捉到。

    组第一名。

    郑俞淮弓着腰在跑道旁休息了一会儿，发丝被风吹起，露出的侧脸曲线锋利流畅，就像是画家的旷世神作，精致得不可方物。

    总决赛时，他发挥的很好，当之无愧的第一名。

    他永远向着光，也是她心中的一道光。

    当他逆光走来的时候，

    她的世界也开始有了光的形状。

    ***

    叶眠冬参加的三级跳在第二天早上的8点，姑娘起的老早，就赶到了学校。

    时间太早，再加上还是周末，老师也没有硬性规定一定要来加油，早上八点，操场上只有寥寥几人，远远望去，只有胸前贴着号码牌的运动员们。

    广播里在喊着高二女子三级跳正在检录，请到检录处检录。

    叶眠冬跑过去，实话，三级跳报的人竟不超过六个，这就意味着只要报了的人，就会有名次。

    她今天穿了最简单的白色卫衣，下面是一条黑色的运动裤，天气尚冷，她脸颊冻得通红，就像一个熟透了的番茄，看上去可可爱爱的。头发高高扎起一束马尾，垂在脑后。

    她象征性地做了几组热身。

    苏兮裘昨天晚上就给她道歉了，姑娘跑的太卖力，可能是太累了，也预感到今天应该起不太来。

    但是她叫了班级里愿意来帮她的几个女同学，现在差不多都来了，站在跳远的场地边上。

    郑俞淮竟然也来了。

    男孩一身黑色卫衣，下面是一条黑色休闲裤。他带着一顶黑色的渔夫帽，帽沿压得很低，看不见神色，只当他就在现场吧。

    叶眠冬装作不经意地压了压步子，找准自己的重心，全当看不见这个人。

    因为一看，又是避免不了的脸红心跳。

    但那一刻她认识到了，这一次她很想赢。

    她想在男孩面前表现出最好的自己。

    “第一位。”

    叶眠冬是第二个，她在后面排好队伍。

    “第二位。”

    虽是八点开始的比赛，但是等所有东西弄完已经8：40了。这时候苏兮裘才来，见正好赶上比赛，眉眼弯弯，笑着给她加油。

    “加油！姐们看好你。”她挑了挑眉。

    视线擦过，刚好撞上郑俞淮的，她深呼了一口气，猛地一冲，向前跑去。

    向着光，一往无前。

    结果还不错，因为参赛者中有一个是田径队的，旧时光所以叶眠冬拿了第二名。

    苏兮裘大大咧咧地递给她一瓶水：“宝，表现的很好，第二名，你怎么一点也不激动。”

    她润了润干渴的喉咙，落在耳边的只有一阵接一阵的呼吸声。

    “没有，本来可以更好的。”

    因为对上了他的视线，让她呼吸一滞，没有找好重心，差点就摔了。

    清冷干净的声音在头顶落下，紧接着是眼前的阳光被挡住，面前罩下一片阴影，苏兮裘早已不知跑到哪去了。

    “叶眠冬选手，表现的不错。”

    鼻尖充斥着他身上清冽干净的味道，寒风带着一股淡淡的柠檬味一起涌入她的鼻子。

    “不要不开心，尽力了就行了。”

    风袭来，姑娘的老毛病又犯了，鼻子只要一冻就罢工了，此刻一抽一抽的，看上去呆萌呆萌的。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开心了。”姑娘呼的一下别开头，脸绷着。

    “是吗？那让我在仔细看看。”

    他俯身与她平视，那张清俊的脸庞近在咫尺，她却不敢多看一眼。

    “这眉毛皱的，还你没有不开心？”

    “没有。”姑娘别开脑袋。

    郑俞淮已经直起了身子，手在她头上抚了抚，就像是再给狗顺毛一般：“行，没有就没有。”

    “我待会儿有跳高比赛，叶眠冬同学要来看看吗？”

    “可以吧，我想先去休息一下。”

    红绿相间的跑道上是学生们拼命奔跑的身影，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太阳没了遮挡，暖色的光照下来，落在她白皙的脖子上，姑娘的笑容就像一颗快要化了的糖，甜得不像话。

    ***

    叶眠冬在班级的位子上找到了背着她逃跑的苏兮裘同学，女孩大大咧咧地占着两个位子，目光一直光明正大地盯着一个方向。

    早上的阳光明媚，寒风中带着一丝暖意袭来，身上渐渐也没有那么冷了。

    “兮裘，看什么呢？”

    苏兮裘回过头，讪讪地扯了扯嘴角，笑着回她：“回来了，郑俞淮大佬和你什么了？”

    “别转移话题，你在看什么？给我也看看。”

    苏兮裘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高高扎起的丸子头松松垮垮，却显得活泼。

    “我跟你，你千万不要跟别人。”

    苏兮裘什么时候有这样过，姑娘一直是直爽的性子，现在反倒是扭捏起来。

    “我从高一开始就喜欢一个男生，是隔壁四班姚知言，他好像也是你们辩论队的人，你千万不要和别人。”

    “好，我不会和别人的。”

    “嗯。”

    “那你陪我去看跳高。”

    跳高场地外面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大家的呼声很高，叶眠冬也懒得挤，和苏兮裘站在人群外。

    郑俞淮已经摘了那顶黑色的渔夫帽，黑色的卫衣脱下，里面是一件白色的T恤，贴身的白T包裹着他颀长的身材，身材是一等一的好，又是一阵尖叫。

    “你看他的身材好啊。”

    “隐隐还能看到八块腹肌。”

    ……

    他抚了一把头发，额前的碎发扬起又落下。那双被隐藏的剑眉幅度地一挑，视线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她的身上，眉眼舒张开来，眼尾弯起，嘴角也勾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郑俞淮长身鹤立，站在人群中也是光一般的存在。

    他不慌不忙地测着步子，一声哨响，起跑飞快，起跳时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曲线，动作快速平稳，安然落地。

    苏兮裘被震惊了，不自觉地拍了一下叶眠冬的胳膊。她的胳膊在刚刚落地撑地时扭了一下，一直隐隐泛疼，现在被了一下，痛意蔓延全身。

    她倒吸一口凉气，额头上也开始渗出汗。

    “你怎么了？”

    苏兮裘这姑娘嗓门还大，大呼一声，周围的人都回过头看她，就连刚穿过人群的郑俞淮也听到了，回头盯着她的手臂。

    穿过人群，男孩的视线一顿不顿地盯着她，像是在等她的回复。

    “我没事，可能是你拍的太重了。”

    “对不起，要不要带你去医务室看看。”

    “没事，先看完比赛。”

    她想看她喜欢的男孩在田径场上发光发亮，甚至连一分一秒都不想错过。

    她就是这么贪心的人，原来喜欢可以让人变得越来越幼稚啊。

    男孩像是松了一口气，转身回到了起点处。

    又是一阵呼喊声。

    “郑俞淮，加油！”

    响彻云霄的声音，是别人在为他加油。

    胆怯弱的她根本不敢发声，卡在喉咙里的声音渐渐咽回肚子里，怎么也不出来，只有手指微微发力，握成了一个拳，代替嘴里的一声“郑俞淮，加油。”

    男孩依旧不慌不忙地测着步子，起跑起跳依旧轻松自在就像想要触碰天的鲤鱼，一举跃过龙门。

    大满贯。

    他一个人就为班级挣得了两枚金牌。

    叶眠冬的3000米在下午3点。

    叶眠冬之前跟着爸爸生活，军队的生活无比艰辛，爸爸回军家大院都会拉着她一起锻炼，每次都是5公里起步，原先的姑娘可能800米就累倒下了，但是积累着，跑5公里都不在话下。

    夕阳下，一大一的背影前后奔跑着，画面美好。叶清远一般都是负重跑，而叶眠冬则会拼命跟上爸爸的步伐。

    枪声一响，姑娘朝着光奔跑，印象里夕阳下跑在她前面的背着几斤重的爸爸好像还在，此刻就在前面鼓励着她，嘴角扬着一抹笑，逆着光就像是一副画。

    擦了擦眼睛，画面没了，只是脑子里一直绷着根弦，神经兴奋刺激着她。

    叶眠冬是所有选手里唯二跑完全程的，并且拉了第二名整整一圈。

    最后两圈苏兮裘一直陪着她，在姑娘最后越跑越快，苏兮裘昨天跑1500米也很累，就直接穿过跑道，站到终点处等她。

    叶眠冬一个劲的冲，就像是不知道累一样。

    过了终点线，一把瘫倒在苏兮裘的怀里。

    她脸颊通红，鼻子抽着，明显是鼻炎又犯了，嘴巴呼着热气，只是眉眼弯弯，嘴角弧度上扬。

    竟还有力气笑。

    第一名。

    原来她也可以是身上有光的人。

    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拨得头筹。

    郑俞淮站在人群外，长身鹤立，黑色卫衣已经套了回去，冷白的皮肤暴露在阳光下，嘴角扬起的弧度，好看并且耀眼。

    他朝她竖了一个大拇指，薄唇动了动。

    她看出来了，是“很棒”。

    是对她的赞许，也是对她的鼓励。

    天空中一排排大雁南飞，太阳终归落下海平面，暖橘调的光折射下来，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红绿相见的操场，奔跑的声音，闹的声音，彼时他们正当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