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暂管梅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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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春夏刚过,渐入初秋,树上还是翠叶茂密,不是花期,若想赏花还需些时日,可放眼望去,梅树广袤浓密,待冬春花开之季,可以想象有多么壮观。

    岑故抱她下马,将手中地契在守林人眼前一晃,守林人马上移开木栓,开木门让他们进入。

    迟椿跟着岑故进去,四处张望一番,四百亩梅林确实大,只是她不知岑故买下的目的何在。

    转念一想,其实也可以理解为这只是附赠,他买下的,主要还是弦挽。

    “大人昨晚从康宁连夜赶到邳州,就是为了今早‘别故兮辞’竞拍?”

    “嗯。”

    迟椿问:“为了弦挽姑娘?”

    “不是,”岑故回答,“我只是中意这片梅林。”

    就这么简单?用了那么多黄金,买一片梅林。

    虽梅林确实不,但如今邳州边三城战火不休,其他城池不知哪日就会被波及,地价大不如前,岑故还愿意一掷万金,看来这块地不简单。

    迟椿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多余的人,才凑过去声问:“莫非,是陛下的意思?”

    “不是,我自己的意思。”

    迟椿又问:“那,难道这地底下有矿?或者埋了前朝宝藏什么的?”

    岑故瞥她一眼:“都没有。”

    “那值么?”迟椿耸肩,“掷万金,就为片林子。”

    也有可能是岑故极爱梅花,可他人常在京都,能看到的机会不多。

    迟椿撇撇嘴,那她到没发现,岑故还有如此纨绔的一面,挥金如土,全凭喜好。

    岑故放眼而望,眼神少有的迷离和温柔:“于我而言,很值。”

    那行,他觉得值就好。

    迟椿也背着手,开始到处欣赏。

    现在虽然无花可看,但也可以借着绿叶,幻想一下花开时的盛景。

    突然,一张盖着红印的纸递到她面前。

    迟椿低头看去,不正是岑故刚刚买下的梅林地契。

    她抬头,岑故也在看她。

    这是什么意思?

    迟椿伸手接过地契,仔细看了下,难道地契有问题?

    “你替我保管。”岑故淡淡道。

    “啊?”迟椿一愣,这又是唱哪出?他不会是想让她一直留在邳州,为他守这片林子吧。

    迟椿乖乖接过地契,摩挲着纸张,为难道:“大人,过些日子我还要回京都,恐怕难当此任。”

    岑故低声:“你替我收着便好,林子我自会找人照看。”

    他那么放心自己哦。

    来也奇怪,林子是他中意的,卖来立马交到她手里,要她来保管。

    迟椿将地契折叠两道,塞进怀中,不忘问一句:“不知大人何时需我交还?”

    岑故沉默半晌。

    “冬末早春,梅花盛放。”

    “待我等到春天的时候,你再归还吧。”

    迟椿听得云里雾里,他这话的意思,大概是春天到了就还?如今已渐入秋,马上冬至,距离梅花开也不远。

    只是不知这短短数月,交给她保管是何用意,莫非觉得女孩子家,细心些?

    两人将林子走了一遍,耗了不少时间,来到门口,岑故又和守门人交代了几句,方才带着迟椿离开。

    回到严府,门口的厮就上前告知,老爷、夫人和少爷正在前厅等他们用膳。

    迟椿听罢,忙让厮引路,带他们过去。

    毕竟借住别人家,早些没去亲自拜会,用膳还让主人家久等,实在有些过意不去。

    倒是岑故,不紧不慢,仿佛在自己家庭院散步一般。

    到了前厅,菜早已上齐了,品类丰富,碗具精致,桌子周围坐了三人,中年男子应该就是严晁的父亲,旁边眉目和善的妇人是他母亲。

    迟椿和岑故到后,迟椿向长辈见礼,三人忙起身回礼,邀他们入坐。

    严晁的父亲看着不拘言笑,很是严肃,和岑故行礼时恭恭敬敬,不因是严晁的父亲,严晁与岑故交好而僭越半分。

    “这位,便是迟次辅的孙女,迟家姐吧!我听晁过。”

    听严晁的父亲提到自己,迟椿回答得体有礼,笑着称是。

    严母也在旁边笑道:“闻名不如见面,迟姐果真是仙姿玉貌,清丽脱俗。”

    这类话听太多了,迟椿只当是看在她祖父的面子上,的奉承话。

    “想来也是,曾经的‘大曻双姝,邳篱康婉’,既死康宁余姐的女儿,自然生得不会差。”

    迟椿暗道,原来母亲在京都外名气这么之大,时候总听爹爹将“能娶到婉儿,是我福气”这样的话挂在嘴边,没想是句实话。

    大曻双姝中的“康婉”是她的娘亲余婉,如果她没猜错,其中的篱应该就是岑故的母亲,外祖母口中一闪而过的篱,邳州世家女。

    迟椿谦虚应答。

    随后,岑故向她介绍了严家父母。

    迟椿才知晓,原来严晁的父亲,竟然是邳州知府——严丞。

    这么,严晁是邳州知府的儿子。

    平日里只见他跟在岑故身边,虽是上下级,但除了些必要场合,两人的关系看起来更像好友和兄弟。

    迟椿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她依稀记得,前世渤港之战,定远将军战败,失边三城,被皇帝问责,自刎而亡。

    而邳州知府也背上了极重的罪名,据是私造军火,运往渤港,疑似倒卖给扶桑,与敌人里应外合,拿下邳州边三城。

    具体情况究竟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传入京都,在城中流传的就是这个法。

    而皇帝派人调查后,结果未公开,只有一道抄家问罪的圣旨下颁邳州,严氏一族惨遭屠戮,远在京都的严晁也受到牵连,被皇帝下令赐死。

    甚至死后,还背上骂名,通敌卖国一个罪,就将严氏钉死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难道后来岑故收集证据,呈交帝王,迟家满门抄斩,也和这件事有联系?

    祖父派人拦截军火的事还记忆犹新,若岑故要为兄弟报仇,真想找到个蛛丝马迹,也并非不可能,毕竟做了,就会留下痕迹。

    “迟椿?”

    介绍完严丞后,迟椿就莫名其妙开始出神,岑故叫了好些遍都没叫答应。

    最后一声稍微提了些声音,迟椿才回过神来。

    嘴角扯出笑,有些牵强:“见过严大人,这些日子借住府中,叨扰大人了。”

    严丞笑着摇摇手:“迟姐哪里话?倒是严某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迟姐海涵。”

    “不敢,不敢。”

    一场晚饭吃得十分拘谨,迟椿筷子也没动两下,尽在碗里挑白米饭,菜没吃几口。

    这一切都被岑故看在眼里,他轻声朝迟椿道:“怎么脸色这么白,身体不舒服么。”

    岑故一句话,让桌上其他人纷纷看向她。

    迟椿摇摇头,声:“没有,就是不怎么饿,吃不下东西。”

    严母扫了眼满桌的菜,关心地询问:“是不是菜不合胃口,我让厨房再做些……”

    迟椿连忙摆手,谢绝了严母的好意。

    饭后,迟椿陪着岑故在庭院里散步。

    想了半天,迟椿还是决定开口试探:“大人,严校尉是邳州知府的儿子,也是你的属下……对吗?”

    “我们也是朋友。”

    岑故回答的几乎没有丝毫犹豫。

    迟椿又问:“所以,如果有人对他不利,甚至想害他性命,你会为了他向对方寻仇吗?”

    “会。”

    “即使难辨是非?”

    “即使难辨是非。”

    迟椿面无表情,红唇抿起。

    尽管她不知道,严丞到底有没有私造军火、通敌卖国,也不知道岑故对迟家的仇恨是否是因此事而起,但是现如今最简易的,能阻止后续发生的方法,就是从根本上,阻止渤港之战的失败。

    看她心事重重,岑故开口:“你问这些做什么?”

    开口是有些突兀,但迟椿也料到他会这般问,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就是问问,不过现在知道了,严校尉在你心里很重要,弦挽姑娘也重要,就我可有可无呗。”

    话中满满醋意,迟椿本想只是敷衍之用,怎知开口时,喉头还真有酸涩之感。

    岑故脸上浮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红晕,抬手握拳咳了两声,掩饰异样:“嗯。”

    “嗯”是什么意思?

    迟椿不知道他刚刚听到自己什么了没,质问的话也脱口而出:“那你是承认了,弦挽在你心里也很重要?”

    “嗯。”他又答。

    若是一次,她只当他没听清,可这是第二次,迟椿看他就是故意的。

    “你之前明明不是这么的!”

    看着迟椿蹙眉娇嗔,翘嘴气恼的模样,岑故觉得有趣。

    原来她生起气来的模样,也是这般好看。

    岑故不再逗她:“好了,你也很重要。”

    迟椿抓住不放:“那弦挽呢?”

    “她也重要。”

    迟椿翻了个白眼,真是要被他给气吐血,这人怎么想的,骗骗人都不会么?

    她不想再理岑故了,转头就要回房,却在此时被岑故拉住手腕。

    “做什么?”迟椿没好气地问。

    岑故勾起嘴角,道:“来都来了,一起去见见弦挽吧。”

    简直欺人太甚!

    迟椿百般挣扎,还是被带到了严府内一个偏僻的厢房。

    透过窗纸,里边烛火摇曳,佳人倩影倒映在上边,令人无限遐想。

    岑故上前,在门上轻叩了三下,沉声道:“是我。”

    屋里人听到后,马上起身朝门口走来。

    木门应声而开,弦挽笑意盈盈:“这么晚了,表哥来找我有何贵干?”

    今日她没带面纱,清秀容颜终于显露在迟椿眼前。

    此刻的迟椿却笑不出来,有的只是震惊和不可思议。

    “陆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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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

    只在回忆里出现过的,迟奕的白月光陆晚贤就要出场啦!还有岑故在梅林里的那句话也是别有用意的,可以的猜一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