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久别重逢
门口的人是陆晚贤。
模样和多年前离开京都时,有了不的变化。
那时候她才及笄,正是青春年华,又是大家闺秀,陆家嫡女,和京都世家迟氏的公子迟奕自有姻亲,更有个姑姑是当今皇后,可谓一时风光无两,曾为京都多少姑娘羡慕。
辈中,迟椿的名声虽也不,但年纪尚幼,若真要比起来,还得被陆晚贤压上一头。
回想起那日灯会上隔船一面,她就有种不出的熟悉感,没想到竟是儿时玩伴。
弦挽,晚贤。
有迹可循,原是自己愚钝了。
时隔多年再见,曾经的稚嫩青涩已经被成熟风韵取而代之,从青葱少女变成了美艳妩媚的佳人。
陆晚贤见到迟椿时也是一愣,眼波流转,清浅笑意:“椿儿。”
这一相见恍若隔世,也确实隔了一世。
三人进到房中,陆晚贤将桌上绣了一半的牡丹花收起,为二人斟茶。
关于她,迟椿有太多疑惑,此时久别重逢的喜悦伴随着伤感涌上心头,一时竟不知如何开口。
还是陆晚贤先询问了她的近况。
“椿儿,多年未见,过得可还好?”
迟椿哽咽,泪水氤氲,想了半晌,才回答:“好,我很好,祖父和父亲母亲都很好,哥哥……也很好。”
听到迟奕,陆晚贤脸上的表情明显一僵,瞬间收敛,没露出丝毫异样神色。
而是笑着点头:“那就好。”
“陆姐姐,你……”
“我知道你好奇,想问的很多,”陆晚贤温婉垂眸,“来日方长,找时间我定与你一一道来。”
罢,转头笑意盈盈的看向岑故:“倒是表哥你,如何骗到我们家椿儿芳心的?还不从实招来!”
迟椿知道,她是想转移话题。
从千金姐沦落风尘,最终被放在“别故兮辞”的台子上,像件物品一样被大家竞拍,争抢。
这样的生活于曾今养尊处优的陆晚贤而言,无异于地狱般的折磨,若哥哥知道她如今这般处境,不知会有多心疼。
陆家离开京都后,究竟都经历了什么?
不过她现在更迷惑的是,既然岑故是她表哥,为何还会让她受这般委屈?实在令人费解。
岑故抿了口茶,淡淡道:“或许比起这个,她更关心我为何是你表哥。”
陆晚贤恍然,抬眼看着迟椿解释道:“我父亲和表哥的母亲是亲兄妹,那我们自然是表兄妹了。”
迟椿震惊之余,还是勉强将陆晚贤的话听进去了。
“如此来,陆姐姐是岑大人的表妹,我以前怎么从未听你们起过?”
这个问题带来了持久的冷场。
岑故声音毫无波澜:“岑陆两家关系不好,自母亲去世后,父亲也不与陆家来往了。”
迟椿开始在脑子里顺他们之间的关系,之前听祖母唤岑故的母亲“篱”,那岑故的母亲应是名陆篱,陆晚贤的父亲陆启,废后陆谣,他们竟是三兄妹。
这么看,曹家、岑家和陆家,三家明明沾亲带故,外人若不刻意去探知,根本看不出来他们间的关系。
对于岑、陆两家关系为何不好,迟椿也不方便去刨根问底,毕竟是别人的家事。
“也好也好,以后姐姐和岑大人也能相互照拂。”
迟椿又问:“那陆伯父和陆伯母呢?他们近日可好?”
这句话一出,陆晚贤的脸瞬间铁青,然后又变得苍白。原本轻松坦然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
看到如此快速的表情变化,迟椿也知道,自己该是问错话了。
正想着怎么表明歉意,陆晚贤先开口:“他们已经不在了。”
她目光黯然,微微下垂的嘴角忍不住地颤抖,似乎在极其忍耐着什么激烈情绪。
迟椿暗骂自己蠢,这话问的没脑子。
若是陆伯父还在,即便是死,也绝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在那种地方受苦,原来是已逝去。
她能感觉到,关于陆家的事,陆晚贤一个字也不想提,甚至连回忆起来都让她痛苦不已。
陆晚贤趁着自己情绪还没失控,用尽量平静的神色朝他们道:“表哥,椿儿,我今日有些不舒服,实在对不住了。”
很委婉的逐客令。
迟椿也并非愚钝之人,和岑故对视一眼,一同起身告辞。
离开前,迟椿突然想起出京前,迟奕给她的那支破旧簪子,顺手从怀里掏出,转身递到陆晚贤跟前。
“陆姐姐,你可识得此物?”
陆晚贤睁大眼睛,看着她手中的绢花簪子:“这簪子,是迟奕交给你的?”
“嗯,”迟椿点头,“不过是让我代他转交给你的。”
当初时间紧,簪子要交给谁兄长也没清,可陆晚贤看到簪子时候的神情,让迟椿当即断定,此物就是交给她的。
“那他,可还了什么?”
迟椿努力回忆了一下:“他如果我遇到你,就把这根簪子交还,还好我来了邳州,不然岂不要错过了!”
“已经错过了。”
陆晚贤红唇的最后一丝血色褪尽,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虚脱。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椿儿。”
木门合上的一瞬间,陆晚贤再也抑制不住,失声痛哭,肆意宣泄心中的情绪,隔着墙都能听到歇斯底里。
迟椿也没想到,记忆里温柔得体,总是盈盈笑意的陆晚贤,居然会有那么大反应。
吓的一个寒战,扯扯岑故的袖子,指指屋子,示意他要不进去看看。
岑故摇头,迈开步子,没多做停留。
迟椿也紧跟在他身后离开。
“她是你表妹欸!哭得那么伤心,你就没想去安慰一下?”迟椿发出正义的声音。
“让她哭,哭完会好受些,”岑故对迟椿,“况且,她受的是情伤,找我不如找令兄来的有效。”
迟椿支支吾吾,岑故的不无道理。
只是这簪子于二人间有何意义,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左右不过定情信物之类的。
迟椿仍旧有些气恼,感觉自己被迟奕摆了一道。
素来了解兄长性子执着,当初陆晚贤一封信寄到京都,自己已为人妇,迟奕知晓后虽大醉三日,可三日后当真就放弃了。
当时只以为是受伤太深,看明白了也放下了,现在细想,方才觉得不对劲,按照他的性子,势必要亲自寻到她,即便是真要一别两宽,也需当面听她清楚。
这样的话,只有一个解释得通。
当初迟奕肯定找过陆晚贤,而且已经找到了,甚至知道她就在邳州,在别故兮辞里做弦挽。
否则也不会在临行前突发奇想,把簪子给妹妹代为转交。大概觉得康宁和邳州近,两人有可能相遇,他有赌的成分,大不了没遇到,他找机会亲自来邳州交还,反正也没什么损失。
但没想到,迟椿真来了邳州,真就和陆晚贤久别重逢了。
原本以为,想明白了一些事,自己就能豁然开朗,没想到反倒越发迷惑。
曾经的陆家贵女,去青楼做了花魁,岑故知道,迟奕也知道,若想把她赎出来也并非难事,两人权钱都不缺,那为何要等到今日,岑故才将她赎出来?
“大人,陆家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姐姐为何会成了弦挽?她是你表妹,身处水深火热之中你为何无动于衷,今日才将她赎回?”
一连串问题,岑故可能一时答不上来,但是问出后,她就舒服了不少。
“你问题太多了。”
意料之中,岑故没耐心给她一一解答。
迟椿早习惯了,但岑故这种总是觉得她无需知道太多的语气,让人十分不爽。
“行呗,”迟椿耸耸肩,“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找别人问,只要我想知道,我就一定会想尽办法弄清楚。”
到做到的,可不止他岑故一个。
“迟椿,”岑故表情突然严肃,让她有些措手不及,“知道的太多,就不会快乐了。”
迟椿想反驳:“可是我……”
我总不能像一个傻子一样,已经糊里糊涂的活过一辈子,再浑浑噩噩的度过这辈子吧。
话没出口,被吞回肚里。
岑故以为她这是不服气,轻轻叹了一声:“那我问你,陆晚贤和曹娴之间,若只能选一个,你会选谁?”
“啊?”
那不是她哥哥应该考虑的问题么?
岑故显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与迟奕无关,凭你与她二人的关系,只能活一个,你让谁活?”
她随便一问,如何牵扯到生死了?
再,陆晚贤和曹娴之间,根本不认识,怎么被他的不死不休一般。
迟椿着急着回他:“怎么就只能活一个,为什么不可以都活着?”
岑故无奈的摇头,语气也轻柔了不少:“你看,一个二选一的抉择你都做不出,明你不够狠,那知道了真相又能如何呢?”
迟椿刚刚回的着急,鼻子一酸,眼眶已经红了,泪水在转,终于没忍住,从眼尾滑落。
“不够狠就不配知道真相了?这是什么道理!”
声音已经哽咽沙哑,还时不时的抽泣。
看她哭得可怜兮兮,岑故眉眼也温柔下来,抬手为她擦眼泪,迟椿倔强的把头撇开,被岑故用双手捧住转过来,冰凉的指腹拂过她的眼角。
“做无忧无虑的迟家大姐不好么?不知道太多,也就不用背负太多。”
迟椿抬着红红的眼睛和他对视:“我只是不想做糊涂蛋,我讨厌无能为力的感觉。”
这句话发自肺腑,她恨透了上一世不明事理的自己,恨透自己到死都不明白为何是这样的结局。
岑故垂眸,语气无奈:“有些时候,知道真相只会让人感到更加无力罢了。”
哄了好久,迟椿眼泪流的就跟没完没了似的,岑故只能顺势将她搂紧怀中,用生疏僵硬的手法,轻拍她的背。
“好了,别哭了,等时机成熟,我会慢慢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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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陆晚贤她来了,她带着目的走来了!这里一下,陆晚贤和曹娴之间不是为了争迟奕才不死不休的,那未免太恋爱脑了,还有其他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