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商议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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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洗尘宴回来后,迟奕就被父亲叫进书房,不知了些什么,只见屋里光芒渐弱的蜡烛又忽而明亮,灯芯剪了又剪,才见书房的门被推开,迟奕走了出来。

    迟椿连忙迎上去。

    自洗尘宴后,陆晚贤以下犯上,结果不但没被降罪,皇帝还应允了她的“孝心”,让她到皇后生前居住的凤仪宫,为已逝的皇后祈福,助她早日渡忘川入轮回。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怔住,一时弄不明白陆晚贤唱的是哪出。迟椿则更加迷惑,岑故将她从别故兮辞赎出,难道就是为了把她往另一个坑里推?迟椿不信。

    回来的路上,迟奕紧锁眉头,一言不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下马车后,前脚刚踏进家门,后脚就被父亲叫走。

    迟奕与陆晚贤的情谊,迟椿自然知晓,所以才更加担心兄长,在父亲书房外来回踱步,焦急等待着哥哥出来。

    “哥哥,如何?父亲都和你了什么?”迟椿凑上前,一把抱住迟奕的左臂,张口询问。

    见到妹妹,迟奕瞬间舒展眉眼,耸耸肩做出无所谓的样子:“没什么,一些事罢了。”

    迟椿穷追不舍:“是不是和陆姐姐有关?”

    “……你这不依不饶的性子,真是让为兄很头疼。”

    “别废话,”迟椿捏拳,不轻不重落在迟奕膀子上,“快!”

    被问的不得已,迟奕摆摆手:“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但这之前,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那还不简单,迟椿拍拍胸口道:“你,我定知无不言!”

    迟奕问:“你去康宁前,我给你的绢花簪子,你是不是已经交到她手中了?”

    迟椿答:“是啊,你还呢,你……”

    “那她作何反应?”迟奕断妹妹的话,语速很快,极为迫切。

    “啊?就,就很伤心的哭了一场,还不是因为你!”

    迟椿张牙舞爪,想要将自己这个四处惹桃花的浪荡哥哥好好捶一番。

    这句话于迟奕却如同一颗定心丸,他舒了口气,轻轻道:“如此便好,放下了便好。”

    迟椿瞥他一眼:“先甭管好不好,你问的我都已如实相告,那刚刚我问你的?”

    “方才书房内父亲找我谈心,了许多话,但总结起来就一句。”迟奕道。

    迟椿好奇:“是什么?”

    “断了不该有的念想,和陆晚贤保持距离。”

    “就这样?”

    迟奕摊手:“就这样。”

    思来想去,迟椿都觉得自己吃了大亏。她告诉迟奕的那些消息,可比他告诉自己的这句话有用多了。

    不过迟奕脸上露出稍许苦涩,话也不复以往吊儿郎当:“其实那些念想我早就断了,终归是回不到从前。”

    迟椿明白,不论是父亲话中,还是哥哥话中的不该有的念想,左右不过怕迟奕仍有和陆晚贤重修旧好的非分之念罢了。

    但是听迟奕刚才所,像是很久以前就知道是这样一个结果。

    “对了哥,你之前不是和祖父,是陆姐姐修书一封,告诉你她已嫁做他人妇。可为何我此次下邳州与她重逢,她不仅没嫁有嫁人,而且还!”

    迟椿的过于激动,差点没住,把陆晚贤化名弦挽,成为别故兮辞花魁的事向迟奕全盘托出,不过还好脑子及时跟上,管住了嘴巴。

    可迟奕接下来的回答却让她很是惊讶。

    “我知道,她这些年做了什么,到了哪里,我全都知道。”

    果然!

    虽然他竟如此坦然承认,让人有些措手不及,但还好,迟椿早有心理准备,这和她在邳州穗城时猜测的八九不离十。

    “既然你知道,岑故也知道,你们怎么还坐得住,让她在那种地方一呆就是那么多年?”

    这个问题,迟椿没在岑故那儿得到答案,但想必在迟奕这儿得到的回答,和真相也不会相差太多。

    迟奕摇头叹气,毫不隐瞒地告诉她:“是陛下的旨意,我即便是想,也无能为力。”

    皇帝?

    之前岑故有意无意在她面前提到过,不过那时当务之急不在此事,她便没有多想,询问陆晚贤时,陆晚贤也遮遮掩掩,只日后会一一告诉她,迟椿那时就觉得此事并没有那么简单。

    “所以,陆家被灭,陆姐姐被送到青楼,这些都是陛下的旨意?”

    迟奕沉默片刻后,点头:“没错。”

    听到这个回答,迟椿竟没有预想中的震惊,反而觉得无比悲悯。陆晚贤身为先皇后的侄女,皇帝也算她的姑父,他竟对发妻的娘家都能如此绝情!

    “陆家究竟犯了什么事,竟让陛下绝情至此!”迟椿蹙眉,尽量压住声音问询。

    迟奕摇摇头,只吐出四个字:“天威难测。”

    为了缓和气氛,迟奕伸手用食指的第二个关节敲了迟椿脑袋一下,虽然力气不大,迟椿却配合的“嗷”了一声。

    手中握住白玉骨扇“啪”的开,放在身前轻轻扇动两下,又变回那个玩世不恭的迟家大少,他朝迟椿笑道:“你知道那么多作甚?天塌了还有祖父和父亲顶着,再不济还有你哥哥我,无需你操心。”

    罢,摇着扇子,哼着曲回房去了。

    不过恰好,迟椿又是那种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况且洗尘宴上陆晚贤的举动实在反常,她势必要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弄清楚。

    不然她将会夜夜难眠,像今晚一样,翻来覆去无法入睡,眼睁睁看着天边泛白。

    迟椿寻思这件事,事关陆家,最清楚的人除了下令的陛下,就是身为陆家唯一幸存者的陆晚贤,不过这两位都不用考虑了,统统排除。

    所以剩下的只有一人。

    岑故。

    他一定是知道些什么的,甚至可能对这件事的始末了如指掌,问他是最佳选择。

    况且,自金銮殿一别,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他了,对比起下邳州时天天黏在他身边的时光,回京都突然不能日日见面了,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祖父向来与岑首辅不睦,自己也是迟家嫡出的姐,不太好明目张胆的以自己的名义下拜贴,总觉得有些轻浮。

    想了又想,迟椿弄了个点子,不能以迟家姐的身份前去,就扮成婢女混进去,不过是见岑故一面,问些事情,也不过多停留。

    所以当迟椿端着糕点,跟在一串婢女的后边。一个接一个进前厅摆放时,岑松和岑故正在谈话。

    早闻岑氏父子二人表面维护平和,其实不睦已久,再加之渤港之战时原扬告知的关于岑逢的事儿,此时,他们能心平气和坐在一起谈话实属不易。

    将盘子摆放到桌上,迟椿跟着其他侍女分开立于两侧。

    岑松用茶盖拨了拨茶水,淡淡抿了口,声音低沉:“你可想好了?”

    岑故的声音里没有丝毫波动,面无表情的拱手:“是,我心意已决,请父亲成全。”

    迟椿心里暗暗道,不愧是两父子,以前总觉得岑故性子太冷,话吐字都和掐着算过似的,能两个字回答的,绝不会用三个字,如今一看,竟是随了他父亲。

    听两人谈话,就如俩块冰碰撞一半,以为撞碎了里边会流淌出清澈的水,没想到撞碎了里边仍是冰渣子。

    岑松轻轻叹了口气:“既然你喜欢,便娶。吩咐罗姨,找全京都最好的媒婆,寻个日子去迟家提亲吧。”

    听墙角竟听到自己身上了?

    迟家就她一个待嫁的女儿,除了她,岑故还能娶谁。迟椿没想到自己来的真是时候,岑故此时正在和岑松商议他们两的婚事。

    之前岑故的确郑重过要娶她这样的话,不过迟椿觉得不急于一时,只要明白了岑故的心意,多久她都是能等的。

    可她能等,岑故不能。

    “儿子谢过父亲。”

    议完事,岑松起身,一丝不苟的整理好衣袍,没招呼便迈步离开,恭送之类的礼数岑故也没做,两人的关系果然如坊间传闻,到了形同陌路的地步。

    岑松走后,岑故左手支撑在桌上扶额,手指轻抬:“你们都退下吧。”

    “是。”

    迟椿见右边和对面的侍女低眉行礼,转过身,迈着连贯的步子迅速离开前厅,只有她一个人在原地不动,等人都走完了,才蹑手蹑脚的朝岑故走过去。

    他似乎睡着了,一手支撑着额头,眼睛合上,浓密微卷的睫毛轻微煽动,高挺的鼻梁,线条顺畅的下颚,以及蹙起的眉。

    迟椿从未在这个角度看过他,只觉得这般俊逸的脸庞实在是养眼,只不过……

    她轻轻抬起两根指头,缓慢接近岑故的眉头。

    也不知他做了什么梦,睡着了还皱着眉。

    迟椿此刻只想在尽量不惊醒他的情况下,为他抚平眉间褶皱,怎料手刚刚靠近,原本合着眼的人突然醒来握住她的手腕,却丝毫舍不得用力。

    “原来你装睡!”见跟前的人眼中盈满笑意,迟椿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她佯装生气,转身要走,却被岑故拉住手腕一带,落入他的怀抱。

    “没装睡,只是看到你瞬间就清醒了。”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有些痒,受不住,她身子微微前倾,和他拉开距离,可岑故环住她的手臂又紧了几分,让她动弹不得。

    岑故低声道:“所以刚才你都听见了?”

    迟椿声音无比柔软:“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