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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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呜哇哇——”

    左法,右法两个妖精种望着四周开始不断坍塌的墙壁,惊慌失措。

    “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了嘛!”

    四周的广播都已经被损坏,他们并不清楚外界所发生的剧变。

    跟随在他们身边的中三层异种们,一个个呲开獠牙,凶戾地甩动兽类的尾刺和双翼,将不断砸落的石头击碎。

    位于最前方的一只牛型异种咆哮一声,它的身上如今正背着一个人。

    那人伤痕累累,有着妖精种标志性的黑肤,只是如今双目闭合、呼吸微弱,不知睁开后,是否能够看见一双瑰丽的异色瞳。

    “,心点——少主要被你颠下去啦!”左法、右法心惊胆战地半悬在空中,一边狼狈地躲闪着建筑残骸,一边朝那边伸出。

    在陆糜那边去找总狱长的时候,两个妖精种也同时翻遍了九层,找到了他们一直以来寻找的目标。

    再见时的兴奋激动暂且不提,因为目标神志不清的状态,他们甚至还没有与之上一句话。

    只能之后在去了解对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当务之急,他们必须尽快与陆糜汇合才行!

    牛型异兽不耐地甩了甩身子,如果不是陆糜先前的吩咐,它才懒得管这些妖精种。

    下一秒,牛型异兽的四蹄岔开,蓄力似的开始疯狂踢踏地面,在一个猛地响鼻后朝出口冲了出去。

    左法右法和其余异种们见状连忙跟上。

    身后的砖石追赶般地一个接一个掉落,又被熔断在四周迸溅的熔浆里,炸出一朵朵金红的花火。

    而这时,正趴在异兽背上的人在剧烈的颠簸中竟忽然挣扎着张开了双眼,一金一银的眸光从沉重的羽睫下惊鸿一现,他嗫嚅着失去血色的双唇,神情似有痛苦。

    “我不能离开这里”

    然而,这低低的呓语淹没在了建筑坍塌的巨响中,连左法、右法都没有注意到。

    另一边,病房内。

    “好了,你们走吧。”前总狱长安详地合上了眼,仿佛陷入一种听天由命的解脱。

    一秒后,老人又再度稀奇地张开了眼睛,望着没有动作的两人,玩笑道:“怎么?要跟着我这个老头子一起死吗。”

    “哈哈哈,那恐怕不行,我还没有活够呢。”喀诺金棕色的双瞳微凝,神情忽然认真,“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老人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真不知道该评价你冷酷还是温柔不过算啦,我想要亲眼见证大棘狱的终结,直到最后一刻。”

    喀诺点了点头,收回了现化出的双钩,“既然如此”

    “你们还在等什么?”恶魔的话未完,就被已经走到门口回望过来的陆糜打断。

    银眸青年似有些奇怪地看着两人,“还不快点跟上,我还要去找一些伙伴。”

    自毁程式的倒数已经完成,但这么庞大的建筑群,即便自爆也是一时半会儿炸不完的。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毁灭已经开始了。

    “轰隆”掀开的天花板外,吊起倒金字塔的巨大锁链一根根绷断,像舞动的狂龙般在呼啸的风中疯狂翻腾。

    一根飞快甩过来的粗壮锁链直接将大棘狱从中间解离开来!

    “轰——”

    不见天日的塔尔塔罗斯,第一次迎来了晨曦的天光。

    就像一座被从中掰断的棺木,外界的光芒倾泻而进,流淌的熔浆像瓶子里翻转摇晃的水。

    一层的安博等人即时抓住就近的柱子,才勉强没有顺着整个倾斜的地板滑下去,而透过不远处断裂开的地板处,已经能够看见塔尔塔罗斯外的万丈悬崖了。

    “怎么办!?”

    众人慌乱地惊声大喊。

    “锁链?对了,抓住锁链!”安博猛地回忆起当初陆糜的做法,咬咬牙直接松开,在所有人的惶恐的惊呼里,迎着外界涌入的狂风滑落到地板的豁口。

    下一瞬安博朝豁口外纵身一跃,卡住时,抱住了空中恰巧游弋而过的粗壮链条。

    “快——!”安博示意的嘶吼声随着离去的锁链而被一同拉远。

    众人望着安博摇晃在空中锁链上的身影,不由踌躇,但下一秒,与陆糜安博同组的另外两人直接效仿,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

    ——这他们可太熟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感谢陆糜之前的免费体验!

    “我们?”余下的人一脸懵逼。

    交换生们猛一咬牙,“拼了!”

    按照这个进度,恐怕在塔尔塔罗斯坠落大地之前,他们会先被上层流淌下来的熔浆直接烫死。即便超凡者也是血肉之躯,他们已经没得选择。

    “喂,等一下,带上我——”思科特像落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般,拉住了一个交换生的裤腿。

    ——这一切都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思科特惊惧的眼瞳剧烈震颤,不知道究竟是从哪里开始不对了。

    ——“思科特,你想要离开塔尔塔罗斯,那我就交给你最后一个任务吧。”

    思科特还记得他与那位大人最近最后的那一次谈话。

    “反正你就要舍弃大棘狱联络官这个身份重新开始了,那在此之前,不妨发挥出它最后的价值。”

    “是,您吩咐。”他恭敬地听完了对方的指令,随后有些踌躇,“您的意思,是要在塔尔塔罗斯引发暴/动吗?以我的身份来确实不难,不过我能斗胆问一下这么做的意图是?”

    “塔尔塔罗斯是连超凡者总部和我也插不进去的地方,前提是它能够一直这么平静。”

    “您是?”

    “只要塔尔塔罗斯出现一次重大的事故,重大到它自己无法内部解决,那个时候它除了向外求援别无选择。这任总狱长本就年事已高,此次事件后必定要换人,至于人选呵,到时候就由不得他来决定了。”

    那些对大棘狱虎视眈眈已久的势力会像无孔不入的蝗虫般涌入,不过他们一定会是最后的赢家。

    那位大人俨然已久安排好了大棘狱的下任继承人,只等计划实施后顺利走马上任,而思科特则会功成身退,去迎接他想要的新人生——前提是,一切顺利。

    而现在,大棘狱的新总狱长已经诞生了,是个他从没听过的人。甚至于大棘狱此后还存不存在都是个问题了!

    “陆糜陆糜”思科特心中反复念叨着这个名字,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让他感觉这一切一定都与这个空降的新总狱长有关!

    “滚!”被思科特抓住裤腿的交换生毫不客气,直接一脚将对方的蹬开。

    “不,我是大棘狱的联络官,你不能这么对我——!”思科特目眦欲裂,却只能绝望地注视着那人独自远去,“别丢下我!!”

    “呵。”九层通道内,走在前面的陆糜忽然笑了一下。

    跟在他身后的喀诺奇怪地望了他一眼,陆糜主动解释道:“看来这里的人都懂得如何保护好自己,完全不需要我太过操心。”

    被喀诺背在背上的前总狱长不由稀奇道:“你还能知道其他地方的状况?”

    不等陆糜回答,喀诺便:“他对风的掌控比我更强。”

    “原来如此。”老人感叹了一声,他是见过喀诺怎么从风中捕捉信息的。

    “啊,找到了!!”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了左法右法的呼声。

    妖精种与一众异种终于找到了熟悉的那道身影,瞬间松了口气,“太太太吓人啦,这座铁疙瘩是怎么回事嘛!”

    “这个就来话长了”陆糜没有再耽搁,“正好你们来了,我们可以走了。”

    “咦?”左法右法刚要向陆糜介绍他们找到的少主,就见银眸青年直接一挥引来一阵狂风。

    ——飞,飞起来了!?

    “呜哇哇,等——!”

    呼啸的狂风直接将众人一波带走。

    飞沙走石间,陆糜似乎看见了一双微微睁开的异色眼瞳。

    那双眼睛倒映着银眸青年此刻淡淡的神情,在金银的瞳眸中,青年仿佛被笼罩上了日月的光辉

    等到所有人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来到了大棘狱之外。

    此时的塔尔塔罗斯外面不可谓不热闹。

    漆黑的锁链上不知何时竟然已经扒满了人,他们大多是效仿逃命来的。只是断裂的锁链胡乱地飞在空中,让他们犹如过山车一般翻着白眼。

    而在这些人之外,则是一只只靠翅膀或者能力悬停在空中的异种们,之前的狮鹫和蛮蛇就在此列。

    他们或戏谑或冷漠地旁观着这座庞巨建筑的坍塌,直到陆糜到来才将视线集中到了一处。

    而在这些异种之外,还有乘坐飞行器出逃的警备们。他们以肖伦为首,正将这一带紧紧包围。

    配合大背景上快要彻底被熔浆融化的大棘狱,气氛可谓紧绷到了极点。

    “你们考虑到现在的状况了吗?”喀诺嘴角一勾,斜睨过去,“前总狱长,现总狱长?”

    老人确实沉默了一下,但陆糜完全不慌。

    他直接掏出了终端,拨打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这次的连接时间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不断传来的“嘟——嘟——”声,似乎预示着对方的拒绝。

    然而,陆糜始终记得那句“永远不会拒接你的任何通讯”,所以他知道,最后赢的一定会是他。

    果然,在半分钟的等待后,通讯器内传来了肖伦冷冽的声音,“这里是肖伦。”

    着这句话的男人,此刻却正通过飞行器的玻璃窗,直直地望向那个正被众星拱月的身影。

    ——就是这个人,在不久前下达了摧毁大棘狱的指令,摧毁了这个他立誓要倾尽一生驻守的存在。

    而且还是以近乎离奇的总狱长的身份。

    这是一天前的肖伦无论如何都预想不到的发展。

    恨吗?如果是其他人,他应该会,然而落到这个人身上,他不知为何比起恨,更有一种空落落的无所适从。

    这个人想做什么?

    以后他要怎么办,他存在的意义在哪里?

    久违地感到了混乱,让男人此刻的神情显露出什么都没思考似的空茫。

    然而通讯另一头的人却以无比清醒的口吻,对他道:“麻烦你用你的部队去救援一下锁链上的那些人,如果是原囚犯就尽快控制起来。”

    “”

    “喂?听得到吗?”

    “你要对我的就是这个?”

    终端另一头轻“唔”了一声,“我想想啊对了——”银眸青年突然侧头精准地锁定了他所在的那艘飞行器,缓缓道,“你自由了,肖伦。”

    男人的心脏陡然一滞,一种前所未有的情绪包围了他,但那绝非是喜悦——而是一种如同即将被抛弃的恐慌,和孤独。

    “谨遵您的命令,总狱长。”

    通讯里突然传来这样的声音,便匆匆挂断,仿佛逃避一样不愿意听他有可能接下去的话。

    陆糜下意识眉头一皱,觉得对方似乎并没有如他所愿的那样潇洒放下,反而——

    “哈哈哈,那孩子很棘呢。”前总狱长老人叹了口气,“他被大棘狱训练成了一头咬人的凶犬,外表看起来野性难驯但那其实都是对外人。”

    这里的人看守着大棘狱,如同恶犬替他们的主人看守院子。他们会恐吓每一个企图入侵的人,但如果院子的主人踹了他们一脚,又或者想要解开绳子将他们驱逐出院子——这群恶犬并不会高兴,反而会夹起尾巴,露出惶惑不安的神情。

    如果被放弃了,就活不下去,如同死士一般。

    陆糜察觉到四面八方集中而来的视线,这些人显然正在努力记住他们新上司的脸。

    这种病态的“忠诚”,显得这群人症状尤其严重。

    陆糜:“我能够宣布塔尔塔罗斯之后都没有总狱长了么。”

    面对银眸青年面无表情的脸,老人笑道:“当然可以,因为总狱长的命令是绝对的。只要你,他们一定会听。”

    陆糜:

    “轰——”

    就在陆糜再次陷入诡异的沉默时,天空终于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溢出的气浪直冲云霄。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集中望去。

    只见整个倒金字塔融化成一片金红,像软化的橡皮泥一样朝大地坠落而去。声势浩大的热浪席卷而来,喀诺双钩一扫,翻涌的狂风将热浪抵挡。

    这时天光破晓。

    光明的晨光照亮了每一个人的脸,那些或苍白或狼狈的神情,都被记录在了这历史性的一刻。

    “再见了,我的老友。”老人忽然开口,沧桑的眼瞳将那庞巨而狰狞冰冷的建筑深深映入。

    或许除了他自己,没有人能够知晓那份复杂的心情。其余众人的神情也都是复杂各异。

    然而,在大棘狱崩落之后,陆糜却忽然睁大了眸子,流露出惊诧的神色。

    “那是什么?!”比他更失态的大有人在。

    因为在塔尔塔罗斯的躯壳瓦解之后,天空中竟然留存下来了一扇巨大的门扉。

    没有人知道这扇门扉是原本就隐藏在塔尔塔罗斯里,还是在塔尔塔罗斯坠落后才忽然出现的。只是那百米高不止的大门,无疑异常具有视觉冲击力。

    而这时,左法、右法发现他们的少主竟然睁开了双眸。

    两个妖精种还来不及惊喜,就见他们的少主闷哼一声,只咬牙了两个字:“快跑!”

    左法,右法:“!”

    另一边,陆糜也在询问老人:“你知道这扇门的来历吗?”

    老人:“啊,不我以为那应该只是”

    老人话没完,大门就被破开了。

    一只巨大的——大约就像世界树之于蚍蜉,星球之于玻璃珠那样的对比。那巨人的掌猛地从门扉冲出,自天空向众人轰然压倒下来。

    一切都发生得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