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困梨
“斟酌些,有可能调出来的不是你想要的味道。”
笑着拍了拍表弟的肩,程昱推着购物车继续往前走,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只是狭长的风眸中隐约透出丝狐狸般的深邃狡黠。
顺手拿了一盒黄瓜,迟凛的神色依旧清冷,眸中却划过一抹浓色。
只要是她,浓烈他都喜欢。
不想再和他们遇上,慕梨匆忙将要的都拿上,推着购物车去前台结账,虽然购物袋很重,但心慌畏惧催生出动力,她一口气提了回去,中途没有一刻休息停顿。
偶尔还会回头看一眼,像做贼。
“不帮忙?”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以极慢的速度缓缓跟在女孩身后一百米处,驾驶座的程昱用余光不着痕迹地量表弟。
声音温润清雅,却又难掩丝许调侃。
“不帮,让她吃点苦。”
手肘支着窗户,迟凛微微侧头靠着手背,矜贵又透着疏懒,漫不经心,清冷不近人情的语气听得人忍不住咂舌。
“阿凛,你的风度呢?”
牵起唇角,性子温和,也不缺耐心的程昱丝毫不介意这么慢悠悠地开车,毕竟这样的戏码太罕见,晚上也得让老婆听着乐一乐。
“看人。”
这下程昱再也忍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弟妹真惨,被无情地双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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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慕梨才彻底恢复平静,吃完晚饭,透过窗户看隔壁,便只见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让人恍惚又有些不安。
上一次迟家回江城,虽不是迟凛的意思,但过程并不愉快,这一次他们举家回来过年,虽有程梅在,也不能完全放下心。
“梨梨,将这份新年礼送去迟家。”
“听话。”
将一个古朴典雅的木盒捧到女儿面前,季远神色平和,眉眼带笑,像个只是在单纯地哄使性子的女儿的慈父。
“爸爸,我......”
攥紧裙摆,慕梨轻咬着唇瓣,神色纠结,不愿和委屈在那双楚楚的眼睛里浮动,望之动容,但季远依旧笑着看她,不置一词。
“迟家难得回来,送年礼也是应该的,梨梨,妈妈陪你去。”
父女俩僵持时,慕苏雅的声音自书房门口传来,回过头便见她一袭优雅的长裙,拢着胳膊上的披肩,秀美绝伦,岁月不过是在她脸上添了些成熟韵味,却让女子更为知性从容,气质夺目。
季远脸上的笑意淡了,眼眸中的光变得阴婺,屋内的气氛也渐渐低沉。
视线只是淡淡地从丈夫脸上划过,慕苏雅又看向女儿,神色依旧温柔宠溺,而慕梨也回过神,乖巧地点了点头,接过季远手上的盒子,同慕苏雅一起转身下楼。
看着母女俩的背影,季远收紧拳头,青筋根根绷起,最后他侧过身猛地一拳砸在书桌上,上面的物件隐隐震颤,而他的手掌也红了起来。
但中年男人脸上没有丝毫痛色,只有压抑的怒和狠戾。
慕苏雅,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低下高高在上的头,再次用正眼好好看我。
“梨梨,亏欠迟家的不是妈妈,更不是你,所以在他们面前,我们不需要胆怯,也不可以将莫须有的罪名揽在身上。”
母女俩走出前院,踏着浓浓夜色,以及淡淡的潮湿凉意往隔壁走的时候,女子伸出手轻轻抚摸女儿柔软的发,神色水一般柔润清透,而眸光却格外的坚毅有力。
“我知道的妈妈,可是爸爸他......”
抱着礼盒,慕梨想到季远之前的种种言语和举止,不免有些难受和顾虑。
“梨梨,在妈妈心里什么都没有你的幸福和快乐重要。”
“所以他的话,他交代的事,你都可以不听不问。”
“江城的慕氏已经和你我没有关系。”
停下脚步,慕苏雅的神色变得认真起来,话的语气也透着一丝少有的决然和淡漠。
对妈妈的态度感到些许惊讶的慕梨并没有留意到她最后一句话的不同之处,她只是笑着靠在她怀里,柔声答应。
“妈妈最好了。”
轻轻摸着女儿的头,慕苏雅的神色柔软又慈爱,细纹隐现的美眸中倒映着她的一切。
在前来开门迎接的佣人的指引下,两人走进了迟家灯火通明的大厅,经过前两年的重装和维护,这里更加金碧辉煌,尽显奢侈。
与慕梨记忆中的有所出入,但大致的结构却是不变的。
母女并肩站在一起,容颜像画,唯美绝伦,满室璀璨的灯火在她们微扬的唇角下也尽失颜色,让人不由得出神。
“雅雅,真是太久没见你了,还是这么美。”
“梨梨也长大了,青出于蓝胜于蓝。”
第一个开口的是程梅,她走到慕苏雅身边,牵起她的手仔细量着,眉眼间都是喜悦和思念。
接着便又看向慕梨,见姑娘略显紧张忐忑地微微摇着头,朝她投去“放心,我上道”的稳妥眼神。
而程梅的心里却也感慨万千,他们和慕家原是旧交,怪只怪季远,耽误了慕苏雅,也毁了两家几十年的交情。
“梅姨,您还是和过去一样。”
笑着拢了拢女儿的肩,慕苏雅用眼神示意她将礼物送给不远处沙发上一脸肃色的迟盛,顺便道一句祝福。
垂下眼帘,尽管不愿意,也被远处某道视线盯得头皮发麻,但不想让母亲看出异常,慕梨还是乖乖挪动步子,走到迟盛面前。
程梅则是牵着慕苏雅的手将她带到沙发前坐下。
“迟爷爷,这是我们的新年贺礼,祝你们新春快乐,阖家幸福。”
将礼物递给管家,良好的教养,还有一贯乖巧柔软的性子让慕梨做不出送完就走的嚣张姿态,所以便又在迟盛犀利的眸光下忍着不适道了一句祝福。
老人家和迟凛的话她会铭刻在心,时刻不忘,用以警醒自己。
迟家和他们终究回不到过去,也已经是两条路上的人。
“嗯,坐吧。”
除夕开心的日子,再加上有程梅在,迟盛也不会什么,应了一声后便移开视线,示意她在一边落座。
“梨梨,你去那坐吧,叔叔他们牌,你也玩两把,赢个彩头。”
指了指迟凛他们在的客厅,程梅笑得慈爱温和,似乎真的只是不想让她无聊。
“我——”
“阿凛,你们几个让着点梨梨。”
提高声音,朝远处牌桌上的迟凛喊了一句,接着她又笑着看向慕梨,眼神示意她去。
纤长的眼睫轻轻扇了扇,慕梨忍不住看向坐在程梅身边的妈妈,见她笑着朝自己颚首后,便转过身朝那边走。
心里却有浓浓的内疚和负罪感。
妈妈不喜与迟家有交集,今天过来也是不想让她一个人害怕,和迟凛的关系瞒着她已经不对,如今还当着她的面走过去......
垂着眼帘,神情微有伤感,慕梨想着想着,便到了棋牌桌前。
“梨梨,你顶迟凛的位置,让他休息会。”
苗清的声音响起,女孩回过神,看向已经端着茶杯坐到旁边的迟凛,对上他镜片后深邃幽暗的视线,立时心乱如麻,转过身坐到他让出来的,仍旧温热的椅子上。
“别拘束,这些筹码现在都是你的,随意发挥。”
指了指她面前厚厚的一摞红票子,苗清眸中的笑意却让慕梨默默地摸了摸胳膊,又摩挲摩挲钱。
很快它们就要和她拜拜了。
果不其然,慕梨被程昱夫妇合体欺负,输得落花流水。
眼看着她面前只剩一张红票子,程昱便和老婆交换眼神,不再为难姑娘,换迟凛上场接替他。
原以为局势会有所变化,却不想男人用了不到五分钟就将慕梨面前最后一张人民币赢回手中。
委屈地看向一脸目瞪口呆,余光刚从面无表情,优雅数钱的迟凛脸上移开的苗清,慕梨欲哭无泪。
男人的心眼真的可以这么吗?
似乎明白了前因后果,也猜到她此刻正在想什么,单手支着下颚,看好戏似的,露出戏谑笑容的苗清朝她点头,目光肯定,又满是挪揄。
可以,并且能无限接近于零。
“阿凛,去挑一件回礼。”
“跟我走。”
客厅的微妙气氛很快就被迟盛的声音破,被叫到的男人拿起桌上的钱,站起身,没什么温度的余光扫过慕梨,让她身子发麻,下意识地离开椅子,跟着他离开。
“迟叔,您太客气了。”
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慕苏雅轻拢披肩,笑意温婉有礼,也透着淡淡的疏离。
“礼尚往来而已。”
接过管家重新满上的茶,迟盛没有看慕苏雅,肃重又刻板,毫不掩饰自己轻慢的态度。
慕家的礼,他不屑收,更不可能欠。
大厅的气氛一时有些僵持压抑。
“雅雅,半年前我在江城办了场慈善拍卖,本是想将当年的定亲信物还回去,也算两全其美,没想到最后还是回了我们迟家。”
虽只闻其名,但林瑶也听过一些前尘往事,慕苏雅坐定后不久就带着儿子上楼。
所以如今一楼只剩下迟承和他的父母。
放下手中的杯盏,男人的神色沉郁,唇边的笑让人不适,那目光更像是在将她一点点剥.光,当着众人的肆无忌惮地窥视羞辱。
一直从容淡然的女子放在膝头的指尖微紧,瞳孔有一瞬的颤动,因为某些沉入深渊,又被他强行捞起摊开在眼前的记忆。
“一件死物罢了,不存在还与不还,更何况是做慈善。”
“不管被谁拍走,都是物尽其用。”
失态也只是瞬息,慕苏雅很快又恢复平常的高雅贵气,她轻轻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两口,润润干涩的喉咙,顺便用热气熏熏看到某个恶心的东西发痛的眼睛。
“是啊,最后那一亿两千万都捐到山区,用以修建山路。”
“只可惜那路不能以季远的名字命名了。”
“它还姓迟,至于要不要加上慕,雅雅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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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
我觉得你有什么大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