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困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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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梨跌坐在地上,尽管脸颊处火辣辣的痛已经烧进心底,让她的喉间都涌上甜腥,可女孩连伸手捂住面颊都不敢,也没有力气。

    佣人,乃至迟凛的眸中都因惊愕,裂开了缝。

    “迟总,这是我最后一次训斥自己的女儿,请你不要插手。”

    没有丝毫情绪,一片漆黑,甚至有几分空洞的眸子看向正要过来的迟凛,慕苏雅有些干涩的声音响起。

    声线依旧很美,却又让人陌生。

    男人停下了脚步,而她也收回视线,垂下头看向同样目光空茫,连眼泪都不曾落下的慕梨。

    “初三那年,你要放弃钢琴,不出国深造,想好好读书陪在我们身边,那时候妈妈很欣慰,以为你已经懂得为自己的人生做选择。”

    “结果你只是在编一段谎言,为一个迟家的人,蒙骗了我四年。”

    “我原以为三年前的那巴掌足够让你清醒,但是慕梨,你这三年都做了什么?”

    “和季远一起骗我,临到头来我只能通过八卦新闻知道我女儿的消息,她恋爱了,对方不仅是迟家人,还是和她差着一个辈分的迟凛。”

    到这,慕苏雅停了下来,泪水顺着她的面颊在下颚汇聚,又坠落在地,在慕梨面前溅出点点水花。

    女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边的女儿,唇边始终噙着一抹很浅很浅的笑,却是扑面而来的凄怆和绝望。

    过慕梨的右手一直颤抖不停,甚至动不了,只能微微背在身后。

    而女孩一直干涩的眼眶也渐渐有了知觉,很酸,很痛。

    她轻轻翕动着唇瓣,但脑中一片空白,不出半个字。

    “慕梨,这是我最后一次你。”

    “不为你,为我自己。”

    “从今往后,你结婚也好分手也罢,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

    撑在地上的双手蜷缩起来,慕梨不停地摇着头,豆大的泪水顷刻间从眼眶里滚落,她紧紧地攥住慕苏雅的裙子,哽咽着哀求,“妈妈,求你......”

    不要丢下梨梨,再给梨梨一点时间,我马上,马上就会离开他,我再也不会骗你了。

    “慕梨,希望你永远都不明白,我不同意你与迟家的人在一起的原因。”

    “他们不止是自私冷漠的疯子。”

    “你好自为之。”

    伸出左手猛地抽.出被她攥住,已有褶皱的裙子,慕苏雅甚至连女儿都不曾看,美丽的眸中一片没有焦点的黑,转过身离开了别墅。

    女孩哽咽着,全身都在抽搐,可她依旧倔强地瞪大双眼,努力望着母亲离开的背影,一声又一声,绝望崩溃地唤着她。

    从清晰到嘶哑,再到最后只剩无力的呢喃。

    妈妈也不要她了。

    因为迟凛,爸爸变得完全陌生,现在连妈妈也对她失望至极,和她断绝联系。

    这就是她放弃梦想,执着了许多年的喜欢。

    到最后发现一切都只是她美好的幻想,事与愿违,众叛亲离。

    迟凛将哭个不停的女孩抱到沙发上坐着,接过张妈递来的冰袋轻轻为她敷着红肿的脸颊,眸中除却心疼,还有歉疚。

    这件事他的确办得仓促,原本算和慕梨一同回江城,只是慕苏雅的态度超出预料。

    她对迟家似乎有着不的偏见,亦或者二十多年前还发生过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过两天我会去找她,没事了。”

    轻轻拍着慕梨的肩,迟凛将她搂在怀里,声音低沉,带有温柔,尝试着安抚。

    “迟凛,如果能回到那一晚,我不会喝酒,也不会吻你。”

    “我现在才想清楚。”

    但又有什么意义,这一切都已经发生。

    迟凛没有话,他俯下身轻轻吻了吻女孩花瓣般柔嫩的唇,抵住她的额头,合上眼睛。

    现在不管他什么慕梨都听不进去,甚至会崩溃。

    只有努力学着做一个不贴‘迟凛’二字,空白又陌生的充气.娃娃,或许才能让她有一丝依靠和温暖。

    慕梨这一晚一直在做噩梦。

    光怪陆离,到最后只剩一团漆黑,妈妈的身影越来越远,她怎么追也追不上,而身后季远的声音如鬼魂一般缠绕。

    他,“梨梨,到爸爸这来,只有爸爸是真心为你好。”

    “梨梨,你要好好和迟凛在一起,他能给你最好的一切,让慕家东山再起。”

    ......

    不管她怎么让他闭嘴都无济于事,这些声音就像是录在喇叭里,无限循环。

    清晰得让人崩溃。

    最讽刺的是,迟凛低沉温和的声音像一束光,闯入这片黑暗,断了季远,将她从梦境中解脱出来。

    “梨梨,没事了。”

    映入眼帘的是迟凛的手掌,他正将她抱在怀里,为她遮掩着头顶刺眼的灯光,待到女孩眼中的朦胧泪意渐渐淡去后,他方才收回手,下床为她倒了一杯热水。

    “怎么会没事,我有事,我有事啊......”

    “妈妈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

    “她不喜欢爸爸,初三那年是要带我出国的,可我撒谎了,所以她又为了我留下。”

    “我一再伤害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我怎么可能心安理得......”

    慕梨转过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情绪极度不稳,迟凛的手也被她推拒着,担心烫到她男人收得急,洒出的水全都到了被子上,还有他的手背,皮肤很快就红了。

    “她不会不要你。”

    就算真的不要,你也还有我。

    将杯子放到床头柜上,迟凛坐到床边将慕梨搂进怀里,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哄孩子一般。

    待到她哭累了,在他怀里昏昏沉沉又睡过去,男人方才将她放回床上,动作缓慢又温柔,虽然不曾戴眼镜,但那眼眸也专注地倒映着慕梨。

    修长的手指轻轻触上她依旧泛红,微微肿着的面颊,那因刺痛扇动的眼睫,却像巴掌扇进他心底,闷痛苦涩。

    梨梨,我会弥补的,不要哭,不要怕。

    从浴室拿了热毛巾为床上人儿擦净脸上的泪痕,又为她敷了会眼睛,迟凛方才熄灯,将她抱进怀里。

    几乎又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韩靖带着警察来做笔录,而迟盛也在不久后来到了栖庭园。

    尽管年过七十,但老人依旧精神奕奕,尤其是那双犀利的,仿若能洞悉世事的冷锐眼眸,只消一眼便能让人腿软,根本无力招架。

    “阿凛,你忘记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老人双手扶着拐杖,坐在沙发上,看着对面的的儿子,不知为何竟突然有了一种似乎一切都已不在掌控的无力感。

    眼眸微眯,他的神色又有些凌厉。

    迟凛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他不允许任何人影响,甚至毁了他。

    “爸,你或许该抽出空去国外陪陪妈。”

    “娶谁,不娶谁是我的事。”

    沙发上的男人交叠着双腿,身体微微后靠在椅背,双手交叉置于腿上,姿态放松,却透着难以忽视的强大和沉静。

    他即将而立,不是十二十岁的毛头子。

    如今先是慕梨的男人,再是他的儿子,最后才是迟氏的掌权人。

    “混账!迟凛这就是你和父亲话的态度?!”

    “那个慕家的妖女给你们母子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们一个个的都执迷不悟?”

    拐杖重重地敲着地面,剧烈的声音在整个别墅回响,迟凛眉目微动,却是用余光看向楼上,黑眸中划过一抹冷色。

    慕梨早上刚摆脱噩梦睡得踏实些。

    “不是她要嫁我,而是我要娶她。”

    “如果你来只为这件事,那请回吧,我的决定不会更改。”

    清冷的声音落下,屋内一片死一般的静谧,陪着迟盛来的管家见他大口喘气,连忙上前为他顺背。

    老爷子专横一世,主宰迟家大权,先是迟寒如今又是迟凛,再加上连夫人都对他不满,他堵在心口的气便越发不顺。

    “既然如此,迟氏总经理的位置你也别坐了。”

    “我不会允许你用迟氏的钱供养慕家的妖女,还有她那个下作的父亲!”

    老人的声音又急又响,的话也十分难听,但迟凛的神色却始终平静,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张妈,又用眼神示意她去楼上。

    虽然卧室门的隔音效果不错,但为防万一,还是让人守在门口。

    这些话很难听。

    “你是迟氏的董事长,身为员工,我服从你的任何决定。”

    “辞职信我会让韩靖递给人事总监。”

    既然他做出决定,便代表已经做好准备,唯一的例外是慕苏雅。

    至于当不当迟氏的总裁,迟凛并不在意。

    他不会让慕梨受苦。

    “董事长,您不要再气话了,如今除了迟总无人能撑起迟氏。”

    “还是先与迟总谈谈魏家的事吧。”

    迟盛瞪得眼睛有些酸,喉咙也干,接过管家递来的茶水喝了几口,方才扶着拐杖开始平复心情。

    他已经很久没发这么大的火了。

    两个儿子,最后竟然都为了女人忤逆他这个父亲,更是将迟家几十年的基业放就放,他们到底将这个家当什么?!

    “与魏家和解,撤销诉讼,我可以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

    这句话落,一直面无表情的迟凛猝然扬起唇角笑了一下,只是他眼底的讽刺和深幽,却让迟盛有一瞬间感到难以对视。

    “十几年前裴知瑾背叛迟家时,你过错就是错。”

    “我以为对待魏家的事,你也能够拿出当年大义灭亲的态度。”

    大约是想到了一些事,迟凛的语气带了几分冷嘲,忽然觉得慕苏雅的话不无道理。

    他们迟家,的确自私又冷漠,是唯利是图的商人。

    “混账东西!”

    站起来的迟盛推开管家的手,猛地举起拐杖甩向迟凛,只听一声沉重的闷响,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忘记了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