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好久不见。”
季琛和二人一一交握,随后傅沉放下手,而迟凛的手却转了方向,来到微垂眼帘,望着某个点放空的慕梨面前。
她慢吞吞地掀起眼帘,娇懒中又透着一丝轻慢,明眸先在迟凛的脸上扫过,而后又随意地落向他身后某个方向。
视若无睹。
气氛一度僵持,隐隐透着一丝尴尬和压抑。
“喝一杯。”
最后是季琛笑了笑,破这阵静谧。
他先从桌子上拿起一杯果汁递给慕梨,随后拿了一杯红酒。
他们三个男人碰杯,慕梨一只手拿着手包,另一只手抬起酒杯自顾自喝了一口,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迟凛一眼,连余光都没施舍。
虽然已经快三十三,但迟凛看着和二十多岁时没有区别,不过是眉眼间更添一份成熟,而那镜片后的眸也愈发深沉。
整个人的气质依旧矜贵冷然,或许是单身了三年,斯文禁欲更胜以往。
相较于他,慕梨的变化则比较大。
她长大了,淡了学生时的柔弱稚气,娇艳明媚流转,顾盼生辉,那瞳孔不仅是宝石般的清亮,也多了它的坚固。
“梨梨!”
就在慕梨放下杯子,听着季琛和他们有一搭没一搭闲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包上的搭扣时,他们的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女孩侧过身,眼眸亮了一瞬,又在接触到青年身后的那两个人时翻涌起浓墨。
两只纤细的手缓缓攥紧。
“梨梨,真的太久不见了,你这几年还好吗?”
迟裴快步走到女子身前,惊艳之余更多的是喜悦,他伸出手,熟稔自然地要将她抱进怀里,却被慕梨淡然地退后两步,躲了过去。
“我很好。”她的声音还是那么软,却多了往日没有的平淡疏离。
“哈哈,你看我,的确该注意分寸。”
“这位是?”
虽然慕梨疏远的态度扎到了迟裴的心,他还是若无其事地笑了笑,缓解尴尬,而后看向她身旁的男人,朗声询问。
“季琛,我的哥哥。”
“按照血缘你也该叫他一声‘哥哥’,就是不知,二位介不介意。”
女子眼眸中的冷意还有锐利像是刀刃,以极快的速度擦过迟裴的脸,看向他斜后方的一对中年夫妇。
迟寒,裴知瑾。
一个辱,一个欺。
从今天起,她要将妈妈受过的伤,一刀一刀,剜在他们身上。
“梨梨,你在什么?”
迟裴的目光变得有些呆愣,在他们二人脸上漂浮不定,一时理不清个所以然。
“呵呵。”
猝然,慕梨笑出了声,让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她绝美的脸上。
尽管她唇角那抹弧度满是冷厉讽刺,可那张与慕苏雅六七分相似的脸实在太美,任何表情都独具风情,夺人眼球。
“你还不知道?那是我多嘴了。”
“问问他们吧。”
漫不经心地抬起手看了看中指上那枚戒指,慕梨眼中的笑意像刀子,寒意森森,让人陌生。
“慕梨,注意场合。”
“现在我们还是你的长辈,你妈妈知书达理,你是她的女儿,不该逊色。”
尽管迟寒的年纪完全可以当迟凛的父亲,但保养的好,他和裴知瑾看上去也就四十来岁,眼尾的褶皱更显一份沧桑魅力。
最重要的是他和弟弟迟凛容貌有几分相似,一样俊美,一样的清冷。
即使知道慕梨是弟弟深爱之人,似乎也不影响他维护身边的妻子。
“你不配提我妈妈。”
“还有我比她逊色很多,唯一的优点是,我清醒。”
最后那三个字,慕梨每个字之间有意顿了半拍,甩开季琛攥着她的手,也不屑掩饰眸中的恨意。
有本事你们就用同样的方法逼死我。
你们相守半辈子,而妈妈这一生到最后都是痛苦。
“你和她很像。”
就在迟凛走上前要开口阻止眼眸微冷的兄长继续话时,裴知瑾清淡的声音徐徐而来。
年过半百,她的发丝依旧乌黑秀亮,气质清贵,眼底的一抹傲气与生俱来,似乎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将它搓灭。
“你害怕?”
单手插.进西裤口袋,季琛先慕梨一步开了口。
而他的另一只手牢牢地揽着女子滑腻白皙的肩头,压住她的情绪。
大厅里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这边已经吸引不少注意。
她刚回国,又曾是迟凛的女友,若是失态势必会被不明就里的围观者,还有某些人推上风口浪尖。
“阿琛,我为什么要怕?”
“当初我并不同意季远送你去国外,只是你们一言不发地走了。”
“在国外这些年我也在找你,好不容易见了面,一定要这么和妈妈话?”
挽着丈夫的胳膊,裴知瑾看向季琛,眉眼间多了温度,只是浅浅地浮于表面,疏离浅薄。
“裴女士,我只有一个妈妈,叫慕苏雅。”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冷笑一声,季琛看裴知瑾的目光比看陌生人还不如,他轻轻拍着慕梨的肩,看向她时神色又变得柔和。
“梨梨,我们先坐。”
“这团团包围的阵仗,外人看了得迟家仗势欺人。”
“我们兄妹可不能坏了主办方的名声。”
众目睽睽下,季琛若无其事地带着慕梨来到他们的桌子前,先为她拉开椅子,让她坐下,而后才坐到她身边。
“你要是生气,她可就得逞了。”
见慕梨的眉眼间依旧蒙着一层阴云,季琛便给她拿了一块蛋糕,又挑了一杯葡萄味的果汁。
“我没有。”
冷冷地蹦出三个字,慕梨接过哥哥递来的叉子,开始吃蛋糕。
甜腻在味蕾中跳动,积压在心口的郁气也在它的帮助下渐渐淡去,女子的脸色很快就恢复如常。
迟寒他们都去入座,迟凛依旧和刚看了好戏,津津有味的傅沉一同站着,视线一直不曾离开慕梨。
过去的事程梅已经完完整整告诉他。
只是那次意外的计划者是谁,还有待查证。
他如今只希望慕梨不要再走。
“嫂子挺凶,你收得回来吗?”
优雅又略带随意地晃动着手中的空酒杯,傅沉挑了挑眉,略带戏谑地看了迟凛一眼,两个年岁相仿,身形相仿,却不一样俊美的男人,几乎吸引了大厅内所有年轻女性的视线。
一个清冷矜贵,一个深沉略带阴郁,唯一相似的是,他们高不可攀,禁欲的气质。
“嗯。”
“南扬那边查的怎么样?”
收回落在慕梨身上的视线,迟凛侧身看向傅沉,镜片后的目光深邃,又折射出锐利。
“确定要在这种场合谈?”
视线不紧不慢地扫过大厅,惊退了许多或明或暗的视线,傅沉睨了迟凛一眼,眸色幽冷。
“入座。”
淡淡地留下一句,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先转过身,在一号桌落座。
有意排的位置,迟凛就坐在慕梨旁边,隔得不算远,微微转个身就能看到她。
而傅沉则在季琛旁边坐下,拿起他的号码牌,随意地敲了敲掌心。
“有想拍的?”
见慕梨浏览着桌上的拍品图册,傅沉眸光微动,唇角勾了勾,笑得莫名有几分森意。
明知故问。
“嗯。”
虽然他是迟凛的朋友,但慕梨不至于迁怒这么远,也没抬头,继续看图片,只是动了动喉咙,轻轻应了一声。
“听有一件很有故事拍品。”
“曾拍过一亿两千万的高价,用那笔钱修的山区公路已经通车快三年,但它今天又回到了拍卖场。”
指尖停顿,慕梨看向傅沉,眸光清澈无波,不见悲喜,格外冷静。
“所以呢?”
在季琛变得凌厉的目光中,傅沉将牌子搁在桌上,交叠双腿,随意地靠在椅背上。
“不知道慕姐会不会重演一段相似的历史?”
当初是季远和迟承竞争,最后迟凛终结了这一场闹剧。
而今天呢?
慕梨同季琛对视一眼,朝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用反驳傅沉。
他是在提醒她不要重复闹剧,即将发生的一切不必掺和。
不过大约是有人让他帮忙传话,傅沉并不像会好心多管闲事的人。
即使心里着不要看,可她的余光还是不由得滑向旁边的一号桌,却冷不丁地被守株待兔的迟凛截住。
视线纠缠,只是相比于迟凛的浓烈,慕梨只最初有些波动,很快便又恢复一片如水的轻柔平淡。
她收回了被缠绕住的视线。
轻而易举。
至于被猝然断开的迟凛,他眼底的裂痕依旧没能拼凑完整,握着号码牌的手紧了紧。
在遇到慕梨前,迟凛不会相信有一天自己会控制不住情绪。
还是在明知不该露出破绽的情况下。
傍晚六点十八分,拍卖会准时开始。
除了手镯,慕梨比较感兴趣的是一串不到二十万的手链,用的材料不算特别稀罕,但是胜在别致,且独一无二。
应该也不止她一个人有兴趣。
所以那串手链展出后,竞价到四十二万,没有人再抬价,拍卖师出声前,慕梨举了牌,纤细的手臂在灯光下白得发光,中指上那枚戒指也晃到了很多人的眼睛。
“四十五万。”
这已经是物超所值,就算有人心存遗憾,但也不会再竞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