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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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凶犯大可以藏在暗处将她一击毙命,可是却选择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持刀行凶。

    如果没有迟凛的阻挠,他们或许可以伪装成抢劫凶杀案,无论她的穿戴,还是手上的包都价值不菲,且是一个落单的中国女人,和他们并不认识。

    这个动机比较合理。

    甚至也不需要跑出来这么多人。

    但迟凛出现了,凶犯也是到最后不敌才拿出武器。

    所以他们应该被下了死命令,一定要拿下他们的命,或许迟凛的出现也在计划之内。

    不过这样,动机肯定不会是单纯的抢劫。

    指尖轻轻触上杏色衬衫上已经暗沉的血迹,慕梨轻轻咬住唇瓣,脑子有些卡顿。

    但很快,律师来的电话解答了她的疑惑。

    “慕姐,您上午探监的女人自杀了。”

    “她的儿子自述患有重度抑郁,当时处在发病期,不过这一点还需要医院开具证明。”

    “至于其他人,按照他们的口供都只是参与的帮凶。”

    “还有一点值得注意,这些人都是赌徒。”

    挂断电话后,律师的一些话在她脑中循环。

    可就算如此,慕梨被问的问题,还有他们的某些逻辑在这样的案件面前十分诡异。

    似乎在在偏移这件事的舆论焦点。

    因为她,才会让他的母亲死,才会让他和这些人怒极行凶。

    再联想到自己当时在警局的态度,慕梨放在腿上的手攥了起来,眸中波澜汹涌,既有气恼又有丝许焦躁。

    裴知珏的心思超乎意料的缜密,而且他在这里几乎手眼通天。

    只有找到他们愿意给裴知珏卖命的原因,并且让他们主动交代,才能扭转局面。

    但这不一定能扳倒他。

    慕梨在原地来回踱步,神情凝重,又透着丝烦乱,在对面站成一排保镖和司机安静地看着,也不扰。

    直到手术室的大门开,迟凛被推了出来,女子方才停下脚步。

    他趴在病床上,麻药没过去,依旧在昏睡。

    脸上没有血色,眉眼间却是一片平淡,不见丝毫痛苦。

    医生向慕梨交代了一些事情后,她便来到病房。

    “也不知道是我今年犯太岁牵连你,还是我们两个八字不合。”

    看着床上的男人,慕梨指尖动了动,抬起一点,又猝然收回。

    唇畔的笑意多了苦涩,又有几分苍白。

    她的手臂上有许多划痕,也没有处理,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的醒目斑驳。

    不再话,慕梨静静地靠在椅背上,沐浴着窗外洒落的阳光,眸中倒映着迟凛,但没有任何情绪。

    她在发呆。

    直到视线被床上的人收入眼底,慕梨才渐渐回过神。

    “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起身,她缓缓开口询问床上的男人,那一双桃花眼里没了过去的疏离和冷意,只有一片平静的清澈。

    不会因为救命之恩重新爱上他,可慕梨终究恨不起来了。

    医生那把刀他如果握的再深一点,左手就很难再恢复如初。

    尽管有这千钧一发的幸运,但她的心依旧松不下。

    “没有。”

    “手上的伤怎么不处理?”

    没戴眼镜,但迟凛的近视度数不算很深,四百出头,所以隐约能看到她手臂上那些红色。

    “再过会都愈合了,处理什么。”

    弯了弯唇角,慕梨的笑意浅浅地弥漫到眼底,渐渐浮出波澜,她有几分倦怠,声音软得像轻飘飘的棉絮。

    迟凛还想什么,但被走进来的保镖断了。

    “慕姐,出院手续已经办好,车也在楼下等候。”

    “嗯,走吧。”

    或许是坐久了有些乏力,慕梨觉得身体很沉,不想动,但她还是紧紧跟在病床边,一起下楼。

    “曼彻斯特很危险,我们回伦敦。”

    明明迟凛也没有问,但她还是解释了一句,破这阵压抑的有些尴尬的静谧,而后移开落在他后脑勺的余光。

    得寸进尺已经不足以形容现在的迟凛。

    伤成这样还不忘偷偷地用那只完好的手握住她,不过他力气不大,所以慕梨回过神后轻而易举地就将手抽了出来,又绕到他受伤的左手那一侧跟着。

    结果他竟然别过脸不再看她,这举动有种诡异的幼稚感。

    实在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慕梨只能开口断。

    即使知道他肯定清楚。

    出了医院来到房车前,两个壮硕的保镖准备一头一尾,像搬尸.体一样将他搬上去。

    即使还没发生,但那场景已经在慕梨眼前生动地演绎起来,她没忍住,笑出了声,对上迟凛没有温度的目光,便抬起手掩住唇瓣。

    但是那眉眼依旧弯得漂亮又明媚。

    迟凛心底那一口郁气散了。

    他甚至鬼使神差地,有一瞬间产生了就让保镖这么抬他的傻缺冲动。

    只是当他们一前一后触到他的身体和腿时,迟凛的理智瞬间回拢。

    他的眼神像闪着寒光,杀人不见血的锋利刀子,划过保镖们的脸,而他们的头皮立刻开始发麻发冷,下意识地松开手。

    男人从床上直挺挺地坐起来,转个身,光脚踩在地上,三两步之间自己走了进去,在床上趴下。

    慕梨见他跟诈尸一样行云流水的动作,再也没忍住,一边弯着腰“咯咯”直笑,一边往车里走。

    虽然到最后腹酸痛,但全身都好像轻松起来,也有了精神。

    “来,喝口水。”

    心情大好的慕梨很“善良”地坐在迟凛旁边,给他倒了杯温开水。

    看他不方便动,她又从柜子里找了吸管放进去,将水杯送到他嘴边。

    在慕梨印象里,这是她第一次对迟凛这么体贴。

    以前一直是他伺候她的。

    男人看着她狐狸般狡黠的笑意,还有那双清澈剔透的眸子,心口软得厉害,又泛着酸涩生疼。

    已经太久没见到她这么和颜悦色地对自己。

    轻轻张开微微泛白,却十分性感,几乎没有唇纹的唇瓣,迟凛轻轻含住吸管。

    喉结不停地上下滚动,眼看着大半杯就要下去。

    “这是在路上,适可而止。”

    移开杯子,慕梨轻声提醒他,脸上的笑意虽然没了,但神情平和,她回到自己位置,开始给舅舅他们回信息。

    快到晚上七点,还有不到半时他们就能到家的时候,曼彻斯特的律师给慕梨了个电话。

    “有凶手招供了?”

    “是的。”

    “这些人都欠了高额赌债无力偿还,只要这次成功,之前的债务就可以一笔勾销,且他们的家人会得到十万英镑的补偿。”

    “招供的凶手有个妹妹,十七岁就被抓去抵债。裴知珏答应事情成功就放人。”

    “警察逼问下,他顶不住心理压力,怕妹妹因为他受到更严重的折磨,所以招了。”

    指尖轻扣桌面,慕梨的眉眼间又被淡淡的阴云笼罩,压抑又有些凝重。

    娇嫩的唇瓣轻轻抿着,眼帘微垂,思索着律师刚刚的话。

    “只凭一个口头承诺,他们就能去杀人?”

    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慕梨喝了两口润过嗓子后,将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

    “那十万英镑的酬劳上午就到了他们家人的账户上。”

    “不过这笔钱是从国内的海城来,周转了三家银行,和裴知珏没有任何联系。”

    “但是警方已经对他进行传唤。”

    “而且慕姐,我得到一个准确的消息,英国检察院高层手上似乎也掌握着一些关联证据,等到警方调查清楚,证据完全,会直接对裴知珏和这些涉案人员提起诉讼。”

    “曼彻斯特的事情我会继续密切跟进,请您放心。”

    虽然这个突破口很,也不够有力,无法将人捶死,但有胜于无,慕梨心里的石头算是落下一些,神色也轻松起来。

    “好的。”

    “但范律师,一切以自身安全为重。”

    “如果真的逼急了,他们或许会不择手段。”

    那头中年男人的声音也不再是汇报公事时的刻板严谨,多了些平和。

    “谢谢姐关心,我会注意。”

    身子后靠,慕梨舒展双臂伸了个懒腰,活动着坐得太久有些僵硬的四肢。

    而她的唇角也多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终究是邪不胜正。

    没有人能只手遮天,只要有一丝光从缝隙里透出,便有可能燃起希望。

    而一直安静地趴在一边的迟凛看着女子的笑容,漆黑的眼眸也柔和不少。

    这样的喜悦他以后还会给她。

    直到将她心里的恨都化解。

    他们二人回到家后,楚淑她们围着慕梨,慕荣业他们见她没大碍,便陪迟凛上楼。

    他已经救过慕梨两次,就算她不喜欢,他们作为家人也得将人照顾好。

    沐浴过后,慕梨在慕知的帮助下将胳膊上那些或长或短,或浅或深的伤口都涂了药,端着迟凛的晚饭上楼。

    “你的右肩也受伤了......”

    将托盘放下,慕梨似乎是刚意识到这个问题,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点了点下颚。

    没怎么用力,但皮肤娇嫩,每戳一下都会有浅浅的红印,消失又出现,消失又出现,如此循环。

    而她身上带着阵阵浓郁的沐浴过后的馨香,发丝蓬松又自然地披散在肩,白色的宽松睡裙,配上这样无邪的神情,像极了纯真无辜的少女。

    迟凛看着她,眼眸越来越深,涌动着危险的暗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