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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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出什么墙?”

    “我单身,他也单身,顶多是年轻男女的约会。”

    “少给我扣大帽子!”

    气呼呼地哼了一声,如果不是活动受限,慕梨就要叉腰,反正就是理直气壮。

    她又没答应老男人要复合,顶多同情老男人的过去,现在已经是新篇章了,要不要让他介入自己下半生还有待考察。

    “约会很开心?”

    男人轻轻笑了起来,只是黑暗里不甚清晰,他凑到慕梨优美白皙的脖颈边,闻了闻她身上的味道。

    香水也盖不住那一股川菜的辣香。

    火热的,直烫进迟凛心里,连上那翻的醋,整个人都冒着火,冲着酸。

    想到她很可能笑语嫣然地和那个男生一起吃饭,迟凛压抑的黑色浓墨翻滚起来,薄唇带着一阵躁动的滚烫,先是轻吮着那一段软玉,后又加重。

    慕梨吃痛,轻呼一声便开始推他。

    “开心,你越气我就越开心!我还要吃巧克力!”

    捂着脖子,女子凶巴巴地朝他吼了一句,而后就要将盒子上精致的绸带解开,却冷不丁地被迟凛夺了过去。

    接着只听“咚”的一声,巧克力不知道飞哪去了。

    心口一紧,慕梨的鼻子莫名酸得厉害,似曾相识的委屈和崩溃袭来,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夜色下格外剔透,源源不断地往下落。

    但她紧咬着唇瓣,没发一点声音。

    灯亮起来的时候,慕梨依旧靠在门上,低垂着脑袋,哭得身子一抽一抽的。

    “喜欢他?”

    她哭,迟凛比她更痛,可他一反常态的没有安慰她,没有道歉,而是听着很平静地,没什么情绪起伏地问了她一句。

    “不喜欢!”

    “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一直这样,我才会变得不喜欢,不相信你!”

    “你这种不分缘由,一点都不懂尊重的占有欲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你给我捡回来!”

    指着远远的,孤零零的躺在冰凉的大理石地砖上的礼品盒,慕梨就好像看到了三年多前那个始终觉得他的一切,哪怕是纵容都是一种另类的禁锢的自己。

    即使被最华丽的物质,乃至宠爱包裹着,可她没有一丝幸福和满足感,只有源源不断的压抑。

    迟凛眼中危险的黑色波澜淡了,只余下一片隐有空旷的寂静和深邃,最后又被哭泣着的慕梨占据。

    他本能的身体反应取代了思想,直到将那盒巧克力重新放进她掌心,迟凛才彻底冷静。

    “我——”

    “你要你错了!”

    后面的话都被抱着巧克力怒瞪着他的女子给吼了回去。

    她那一双楚楚可怜的桃花眼里还是一片朦胧,纤长的眼睫上也坠着泪滴,眨动间还会有泪水滴落。

    “我错了。”

    男人从善如流,答得低沉又利落,他想伸手摸摸慕梨的头,却被她躲了过去。

    女子跑着来到客厅的沙发前,继续泪汪汪地瞪着他,抬起手指着他,深化夫纲教育。

    “你要以后永远都听慕梨的!”

    转过身,迟凛往前走了两步,在她即将后退时他又停下,眸光颤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终于重新,亮起了光。

    “以后永远都听梨梨的。”

    “你还要以后永远只爱慕梨!”

    脱掉拖鞋,慕梨站在沙发上,如愿以偿地俯视着他,单手插着细腰,另一只手抱着巧克力,眼泪已经停了,可她的视线还没完全恢复清明。

    所以看不清迟凛此刻的神情。

    “我永远只爱梨梨。”

    走到沙发上站着的人儿面前,迟凛仰视着她,就在慕梨转动着大眼睛,用指尖轻点下颚,思索其它的训诫时,脖子猝然被一只大手扣住,而后整个身体微微前倾。

    慌乱间巧克力掉落在地上,唇瓣被吻住的同时,她的双手也圈住迟凛的脖子,半趴在他身上,维持住了平衡。

    空气的温度急速攀升,蒸腾的热意化开了慕梨眼角最后的泪水。

    很久很久,趴着的女子都觉得软成一滩水的身体迟钝的有些乏力,而一直仰头吻着她的迟凛好似没有感觉。

    坐在他腿上,慕梨退远了点,不想招惹某些尴尬。

    没有安全措施,所以迟凛便没有继续。

    忍了三年多,也不在乎这一两天。

    “你刚刚为什么问我喜不喜欢他。”

    “没看到我都哭了吗?以后你惹我不高兴要第一时间认错,然后哄我。“

    解开巧克力盒子,慕梨在迟凛凉飕飕的目光下,故意娇气地动了动鼻子,将一枚草莓形状的放进嘴里。

    “好吃。”

    甜味弥漫味蕾,她立刻眉开眼笑,抱着她的男人揉了揉她柔软顺滑的发,尽管嗓音尤带一丝性感危险的沙哑,但他答得平静。

    “你要是真的喜欢我就放手。”

    “不过你的脾气,没第二个人受得住。”

    这么一听慕梨又不高兴了,她抬起手揪住迟凛的脸,恶狠狠地道:“那我现在喜欢了,你快放手!”

    “什么叫没有第二个人受得住?就你有这么多话,哥哥他们也没什么!”

    任由她掐着,迟凛凝着女子润泽娇艳的唇瓣,喉结微动,俯下身又要亲吻,只是近在咫尺时,他的裤腿被一团毛茸茸的东西拽住。

    “喵~”

    Sweet异常无辜和委屈的声音在二人耳畔响起。

    猛地推开迟凛的脸,慕梨立刻从他腿上下来,满心愧疚和心疼,忙不迭地将甜甜抱进怀里,一边道歉,一边“宝贝”地叫着。

    都怪迟凛,害得她忘记给Sweet喂食了。

    难受的胀热感终于平息,迟凛优雅地交叠双腿,看着不远处忙着给猫倒猫粮的慕梨,眸光深邃,爱意沉浮。

    谁宠出来的,自然由谁收。

    -

    “最近是认识了巧克力批发商?”

    “你这吃十年也吃不完吧?”

    看着客厅里摞得像金字塔一般的巧克力盒子,季琛低笑着调侃正在沙发上倒腾中国结的慕梨。

    “反正又不要你吃。”

    “听慕闻最近有好消息了?”

    对着手机上的教程,女子纤细的手灵巧地穿绳引线,结渐渐有了雏形。

    “在那一撇牢牢地画上前,还是继续‘听’比较好。”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兄妹俩默契地对视一眼,笑出了声。

    这要是被舅妈知道,只怕恨不得拿绳子把两人立刻拴在一起。

    “你呢,消息落实了吗?”

    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季琛随意地晃着逗猫棒,地上的Sweet蹦蹦跳跳的,玩得开心又欢脱。

    “你猜?”

    眸中划过一抹狡黠,慕梨放下手中的线绳,后仰靠在沙发上,伸了伸懒腰。

    余光瞅着季琛,似笑非笑的,倒是不见羞涩。

    毕竟之前在一起过了快四年。

    不过现在地位颠倒了。

    想到昨天晚上迟凛那听话的模样,慕梨就觉得畅快又舒坦。

    “我猜,你被迟凛这块黑巧克力征服了。”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季琛故意抬高逗猫棒,惹得Sweet又开始在地上蹦来蹦去。

    “错,是他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

    慕梨开电视,歪过脑袋来纠正,却也不见恼意。

    “啧,之前是谁利用过他以后就要原地消失?”

    “你有没有听到脸的声音?”

    将逗猫棒放到一边,季琛弯腰把Sweet抱进怀里□□了两把,惹得她舒服得闭上眼睛,尾巴一甩一甩的。

    “没有听到呢,不如你把脸伸过来,让我着听一听。”

    “看看是不是比迟凛的脸更厚,更响?”

    女子侧过脸看来,那双大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只是其间的寒气却让季琛后背凉得发麻。

    “不用,别累着自己的手,你继续编。”

    “我还有工作要处理,就先回去了。”

    完后季琛毫不犹豫地起身远遁。

    迟凛今天上午送来一堆巧克力后就去出差了,三四天才回来。

    慕梨起初也没什么感觉,但这两天吃着索然无味的外卖,突然就很想念迟凛给自己做的饭。

    于是她难得主动发消息过去,也没有文字,就是一张照片,上面是餐桌上的外卖盒子,还有碗里这些饭菜。

    很快那头就有了回复。

    “想吃什么?我让助理给你送。”

    原本准备回“你做的”,但慕梨的脑中又闪过一个念头,便将好的三个字删除,重新编辑,按下发送。

    “想吃你。”

    石沉大海似的,那头半天都没回复,就在她有些生气,觉得迟凛是不想理她的时候,微信框里弹出一条最新消息。

    “安排。”

    “?”

    眨了眨眼睛,慕梨有些迷茫,安排什么?他能瞬间转移到她面前吗?

    一头雾水的女子怀中期待的心情,坐在家里开始等。

    下午三点的时候乔霜笑眯眯地敲开门,给她送来一盒透明包装的,十寸的精致蛋糕。

    上面立着一架飞机,飞机前面则是一个活灵活现的人。

    像也不像,不过那副眼镜,还有那身黑色西装已经极有代表性。

    “梨子姐,姐夫你想他了,让我照着杂志做的,虽然不太像,但心意你肯定收得到。”

    “祝你们甜甜蜜蜜哦。”

    朝她眨了眨眼睛,不再画烟熏妆,显得清纯又可爱的姑娘摆了摆手,不等慕梨再什么便匆匆跑进电梯。

    晚饭的时候她给迟凛发了视频。

    几秒钟,也就是她一口咬掉了他的头。

    深夜时分,心满意足的慕梨在床上睡得很香很熟。

    凌将至,她的身子有些沉重。

    似乎有火在她周身游走,滚烫又危险,像是要将她融化。

    很快她就被热醒,睁开一双蒙着氤氲雾气,纯澈无辜的大眼睛。

    倒是没有惊慌,因为他的气息她熟悉的刻骨。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慕梨从被子里伸出手,软绵绵地圈住迟凛的脖子,在他耳畔呵气如兰,感受到他变得急切,也有点没轻没重,她难受得仰了仰脖子。

    “半个时前。”

    “来给你送正餐。”

    男人轻轻握住她的手,金属扣松动的声音在这静谧又一触即燃的空间里让人越发血液喷张。

    “你轻一点,我有点怕。”

    脸轻轻埋在他胸口,慕梨有些羞,又有点忐忑。

    三年多了,应该不比最开始好多少。

    迟凛没有话,吻住了她,口中尤带丝许淡淡的烟草味,不浓,也不难闻,但慕梨不喜欢。

    要让他戒烟。

    只是这想法,先被不适散,后又被一阵阵欢愉的巨浪冲了干净。

    ......

    第二天醒来时已经是中午,骄阳当头,慕梨全身酸痛,懒懒地窝在被子里不想动。

    别胜新欢,那离别三年和原地去世也没差多少。

    也不知道折腾了多久,最后她很没出息地哭了,晕之前隐约记得迟凛问她,行不行。

    “臭流氓,心眼。”

    轻轻揪了揪床单,慕梨将泛起红晕的脸埋进沁凉舒服的枕头里。

    她身上很清爽,换上了干净的睡裙,床上用品也换过,所以迟凛结束后应该又收拾了一阵。

    “午饭做好了。”

    “还难受?”

    迟凛进来后见她埋在被子里,青丝遮掩下只隐约露出些许白嫩的脸颊,便坐到床边将人抱起来,靠在怀里。

    昨晚他来的时候买了套,又担心她不舒服,也买了药膏。

    洗完澡后他就给她抹上了。

    “有点,你抱我。”

    理所当然地圈住他的脖子,慕梨眉眼间多了一丝娇缠媚色,脸粉嫩,嗓音软糯缠人。

    “好。”

    轻轻揉了揉她及腰的,浓密柔软的青丝,迟凛将人横抱起来,走进浴室。

    午饭吃完时已经快一点半,但他提前忙完工作,推掉应酬回来,所以今天可以休息。

    于是慕梨让他带自己去迟家前面那片海滩。

    在路上,她将编好的中国结挂在了迟凛的车上。

    拨弄着穗子,笑意温软又动人。

    而迟凛也在红绿灯口停下,将穗子和她的手一起包住,放在唇畔吻了吻。

    车停在路边,二人漫步到沙滩,海水时不时地冲上来,漫过慕梨的鞋跟。

    “我走不动,你背我吧。”

    现在是四月初,春暖花开的时候,温度舒适宜人,慕梨穿着薄薄的毛衣,配着黑色的纱裙,任由裙摆在风中翩翩起舞。

    余光中,身边的男人眸光深邃,阳光下,他面部线条柔和了不少。

    没有言语,他和六年前一样,在慕梨面前蹲下了身。

    而她也轻轻趴上去。

    “我不喜欢烟味。”

    两人沿着海平面徐步而行,影子纠缠而绵长。

    慕梨的下巴轻轻搁在迟凛肩头,嗓音柔软又带着一丝任性。

    “我戒。”

    明白她的意思,男人答得平静,可她知道他会做到的。

    “四年多前,你和妈妈了什么?”

    这是她至今都不解的一件事,慕梨真的很想要一个答案。

    “我去英国见她,向她解释,想征得同意。”

    “她的态度和离开时一样,似乎并不在意我们之间的事情。”

    “我请她不要断绝和你的联系。”

    “她将手机卡和微信给我,只了一句话。”

    “谎言拆穿的那天,希望我能够学会放手。”

    尽管感受到了肩头的湿凉,迟凛依旧继续前行,没有停下,也没有再出声。

    任由她宣泄悲伤。

    慕梨抽泣着,心口的痛让她全身都有些麻木。

    原来妈妈早就做好了准备,也早已给她留下选择自由的机会。

    她的情绪缓过来后,轻轻摸了摸迟凛左胸膛处那颗珍珠,它还在。

    而慕梨还是想不起它的由来。

    “在一起的第一年,我坐私人飞机来江城接你。”

    “颠簸中你的裙子掉了一颗珍珠。”

    没有等她询问,迟凛主动开口解释。

    海风吹起二人鬓边的发丝,慕梨的头发纠缠在他耳边,馨香柔软。

    男人的神色淡然中又透着柔和,望着前方看不到尽头的路,倒映着天和海的蓝,眸中一片同样的广阔和深邃,却更多一分温度。

    “六年前你背我的时候,我在想不管走多久,这条路总会有尽头。”

    “你会厌了我,会放过我。”

    “你为什么之前都不爱我!”

    狠狠咬住他的脖子,慕梨眼角犹存的豆大泪水顺着他的脖颈滑落,湿了衬衫。

    “我以为你会懂。”

    任由她咬着,迟凛将她往上抬了抬,让她趴得更舒服些。

    那时候他们两个,一个不,一个不信。

    就算没有后来那些惨剧,堆积的矛盾也早晚会爆发。

    “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松开嘴,慕梨狠狠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又抹去眸中最后一点泪水。

    “那天你是真醉了还在装醉。”

    到现在他也只过一次,但慕梨有些纠结,既希望他是清醒的,又觉得醉了比较好。

    “真醉。”

    不管她问什么迟凛的声音始终低沉磁性,很平和。

    他那天的确醉了,但他知道,也记得自己在做什么。

    “你爱我。”

    揪住他的面颊,慕梨娇气又任性,还带着点惩罚性的霸道。

    “我爱你。”

    “继续。”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那天迟凛背着她走了很久很久,久到身上都被汗淋湿,手臂也酸痛发麻,可他却好像感觉不到。

    唯一清晰的是他奢望已久的温暖和柔软,终于真的回来了。

    路的确有尽头,但他们之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