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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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

    夜已深, 国公府和畅园里烛光依旧亮着。

    望着只能在夜里偷摸苦学的世子爷,路文心疼的叹气,这时守门的路武停在内院门口张望, 路文跑上前——

    “你不好好的守门, 跑书房来干什么?”路文劈头盖脸的训斥。

    路武比划手势, 提起食盒指指书房,又指指外边。

    路文往路武所指的方向看了两眼,会意道:“这吃食是七姐让你送来了?”

    七姐名为裴霜,是国公爷和妾室柳姨娘所生,在府中排行第七,只比裴嘉瑶几个月而已,但两人在府中的地位却千差万别。

    路武憨憨点头,随即又比划一通, 意思是问这食盒怎么处理。

    “你等一下。”路文看一眼书房,道, “我去问问世子爷。”

    “七妹妹?”烛火下,裴时臣从书本中抬起头。

    “七姐命贴身丫鬟送来了宵夜, 世子爷可要尝一些?”路文满怀希冀的看着裴时臣。

    和畅园并不是出不起夜宵的银子,只是世子爷心里总盼着表姐能上京,因而这些时日, 和畅园从上到下, 包括世子爷都开始了节衣缩食的日子。

    名义上是为八月秋闱存科考的银子, 然而路文却清楚世子爷这般省吃俭用不过是为了将来表姐来京城时,世子爷可以在人前出手阔绰些罢了。

    路文酸酸苦笑, 从前在京郊别庄上,世子爷是出了名的气,如今为了佳人欢心, 真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

    一次性寄出去五百两先不谈,就这些时日世子爷背着府中人去京城边防营这件事。

    姑老爷的定北将军封号前些时日已经被皇上下令褫夺了,眼下被押监在边防营,是养伤,实则是软禁。

    朝廷文武百官谁不是见风使舵的高手,见皇上有意弃了姑老爷,那些往常总是想通过国公府和姑老爷这个定北将军搭上话的臣子们立马翻脸不认人。

    如今也就世子爷还巴巴的往那边凑,这不,世子爷听姑老爷受了重伤,二话不就将和畅园里所剩无几的积蓄都拿去买了药。

    要不是世子爷大手脚的接济姑老爷,路文这会子又怎会看上裴霜派人送来的夜宵。

    实在是和畅园最近过得有些捉襟见肘,世子爷为了乡试高中,瞒着府中人埋头苦读了好几个月,假若吃食上一直都这么清淡无荤,世子爷身子骨怎么扛得住!

    “还回去。”裴时臣看都不看食盒,豁然起身去书架上挑书。

    “世子爷,”路文跟上去,哀求道,“七姐在府中向来安分守己,她送来的吃食定不会有问题的,您……”

    府中不乏有其他姐偷摸往和畅园里塞东西巴结世子爷,不过都被路文和路武私下扔掉了,那些工于心计的姐们拿来的东西,路文自然不会冒险让世子爷吃,可七姐裴霜不同。

    府中众多姐中,路文觉得唯有裴霜这个七姐对世子爷才是真心的,所以一听路武指吃食是七姐送来的,路文心里还是盼着世子爷能吃两口的。

    “扔掉!”裴时臣选了本书,绕到书桌前继续坐下,闻言蓦然的断路文。

    路文踌躇,拼着最后一丝希望,坚持道:“其实世子爷用不着防着府中所有人,七姐她和嘉瑶姐她们不同,她……”

    裴时臣嗤了一声,定定的看着路文,冰冷的眼神盯得路文后背冒汗。

    到底是自己人,裴时臣收回慑人的气势,淡淡道:“她娘柳姨娘从前是万氏的陪嫁丫鬟,万氏手底下的人送来的东西你也敢吃?”

    听了这话,路文后背的汗停了,脸却白了一个度。

    “的倒忘了柳姨娘的出身!”路文懊恼的将食盒握在手中,心有余悸道:“还好世子爷没吃,不然……”

    若是世子爷适才吃了,出了问题他路文可担待不起。

    想都没想,路文一溜烟将食盒塞给院门口的路武,交代有多远扔多远。

    路武微微诧异,却也不问缘由,将食盒倒进了后厨猪槽沟里。

    黑暗中,尾随路武去了后厨的黑影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等路武折返和畅园后,黑影则回了兰馨园。

    兰馨园正是七姐裴霜的住处。

    “怎么样?”站在长廊下的裴霜见丫鬟玉莲回来,迫不及待的问,“三哥可吃了?”

    玉莲摇头:“全都倒了。”

    裴霜抿抿唇,似乎并无失落,最后还执起扇子抵住下巴笑了两声。

    玉莲替裴霜不满,嘟囔道:“同样是妹妹,世子爷怎好只对那两位笑脸相待?何况还有一个是假货,姐您呢,辛辛苦苦做了一晚上的粉蒸肉,世子爷却瞧都不瞧一眼。”

    裴霜笑得眼睛快眯成一条线,使劲的点玉莲的脑袋,玉莲捂着额头气呼呼的跟着裴霜关上院门往里间走。

    太夫人不待见府里这一大堆庶女,像裴霜这样拥有独立院的姐少之又少,裴霜之所以有,主要归功于柳姨娘懂得哄国公爷开心。

    可即便如此,府里拨给裴霜的下人仅仅就玉莲一人,不像裴嘉瑶,除了贴身大丫鬟,还有好些使唤的二等女婢。

    关上门后,裴霜这才教育起玉莲:““你这张嘴什么时候能收敛些,背后议论主子的坏毛病能不能改?三哥他是未来的国公爷,他想对谁笑就对谁笑,你一个丫鬟指手画脚做什么?”

    玉莲撇嘴,憋屈道:“奴婢只是看不惯世子爷对那两位好,都是妹妹,为何就不能一视同仁?”

    裴霜脱下外衣上床,闻言笑容加深,“亏你在国公府十来年,三哥是什么样的人,你是半分没摸清。”

    玉莲上前帮着掖被子,听了这话,幽怨的抬眼:“奴婢是下人,压根就机会和世子爷攀谈,如此哪来的了解?”

    边边调侃裴霜:“奴婢摸不清世子爷的脾性,不见得姐您就能摸清,自世子爷两年前回府,姐您和世子爷上话的次数都不足一双手。”

    裴霜笑笑不话,躺下后任由玉莲吹灭蜡烛关门。

    裴霜从就没有让玉莲守夜的习惯,等玉莲离去的脚步声渐远后,裴霜捂着脸,趴在床上幸福的起滚来。

    裴霜才是系统所的其他位面的闯入者,穿越就算了,还外带穿书知晓剧情这个外挂。

    不过,这个外挂作用并不大,主要是因为裴霜穿的这本书是裴霜手底下一作者提交的一本没有具体内容的大纲文而已。

    大纲文的走线是围绕裴时臣而进行的,总的来,这篇大纲是一本阐述裴时臣是如何从妓生子一跃成为新帝权臣的无cp大男主文。

    嘛,总要浇灌一些狗血剧情。

    这不,作者就给裴时臣安排了妓子娘、偏心短命爹,以及顶头虎视眈眈的嫡母,除此以外,身边的兄弟姐妹个个都对裴时臣心怀不轨,裴时臣作为主角,要想涅槃重生,第一步自然要踩着这些炮灰渣渣的骨头踏上权臣之路。

    也许这就是报应吧……

    在她面无表情的驳回这本大纲文之后,第二天醒来一看,好嘛,不仅成了婴儿,还穿成了大纲梗概中的一支渺炮灰。

    在大纲文中,裴霜依稀记得有这么一句话——

    “裴时臣接手国公府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府中所有的庶姐都包送去了京郊别院,后来有一伙胆大包天的贼子夜袭别院,一夜过去后,国公府的庶姐们无一例外全遭了难”。

    对,裴霜的下场都没有详!!一笔带过之后再也没有出场的机会。

    不过,但凡看的人都会猜到她的下场无非是被奸或杀。

    一想到以后要面对这种惨烈下场,裴霜缩在被窝里的身子不由发抖。

    幸好,那位作者并没有气馁,连夜修改了大纲,裴霜随便瞄了两眼,就是这两眼让现在的裴霜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在修改好的大纲中,裴霜记得作者提了一嘴裴时臣下手掌权国公府的时间,大概就是今年的八月乡试后。

    算算日子,距离现在不足半年。

    知晓这个剧情点后,裴霜终于坐不住了,恰逢喜欢往裴时臣跟前献谄媚的两位真假姐不在府中,裴霜便起了试探心思。

    裴时臣是无cp冷清男主,如果裴霜第一次投食,裴时臣如她所愿接受了,裴霜心里才慌呢。

    主要是因为裴时臣这个男主在大纲文中有一个蒙骗世人的手段——待人格外亲和。

    不论是幼时欺压他多次的裴家兄弟姐妹,还是万氏或国公爷,裴时臣永远都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在文中,裴时臣在外对谁的脸色好,那么,那个人的下场绝对惨绝人寰。

    所以当裴霜听玉莲裴时臣并没有收她的吃食后,裴霜乐得想蹿天。

    裴时臣这个男主连个明面上的笑脸都不愿意给她,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在裴时臣心里,她这个庶妹作为仇人还不够格?

    既然不够格,那她就放心了。

    但,为了摘除被送往京郊别院的‘好机会’,裴霜觉得她还需继续努努力,最好在男主下手整顿国公府前刷一波好感,不求跟着男主好吃好喝,只求一世平安。

    想通局势后,裴霜心旷神怡的抱着软被安然入睡,中途还做了一个香甜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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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雍州。

    翌日一早,严惊蛰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走出房门。

    玉琴热水从旁经过,福礼问安,见严惊蛰神色疲怠,上前一步,声歉意道:“表姐昨夜没睡好可是因为奴婢?”

    严惊蛰惺忪的睡眼充满大大的疑惑,玉琴将垂下来的刘海往耳后撇,露出大块紫青红肿,抽噎嗫嚅道:“昨夜奴婢没忍住,偷摸靠在走廊处哭了会,怕是扰了表姐的清梦…”

    严惊蛰一时语塞,受害者跟间接的始作俑者道歉,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不过,严惊蛰还是忍住了出黑匣子的去处,转身进屋拿了盒上好的膏药塞给玉琴。

    玉琴感激涕零,对着严惊蛰又跪又拜,严惊蛰急忙拉起玉琴,两人双手交合的一幕猝不及防的落进了裴嘉瑶眼里。

    裴嘉瑶目光森森的看着来亲人,眸子里凝聚着浓浓的寒意。

    玉琴不安的缩回手,既慌又怕的走向裴嘉瑶,裴嘉瑶斜了一眼严惊蛰,阴阳怪气的道:“昨夜不过失手了你几巴掌而已,你倒委屈上了,巴巴的跑来跟表妹诉苦,既然跟在本姐身边不顺心,不若今天本姐就做主将你送给表妹算了。”

    玉琴脸色立马煞白,崩溃求饶道:“一奴岂敢侍二主,还求姐收回成命。”边边磕头,磕得地板哐当响。

    玉琴不是不想离开裴嘉瑶,是不能离开。

    玉琴的爹娘是裴家的家奴,玉琴若是跟了严惊蛰,以裴嘉瑶睚眦必报的性子,回了京城定会折磨玉琴的爹娘。

    严惊蛰明白玉琴的苦衷,不禁动容帮着解释,谁知裴嘉瑶宛如恶犬,烦躁的呵斥住严惊蛰,张口就来算旧账:“表妹还未曾解释清楚昨日为何要冲进火海救赵芙蓉呢?”

    严惊蛰略一顿,裴嘉瑶见她不做声,直接点出她的罪名,咄咄逼人道:“莫不是在你眼里已经认了赵芙蓉这个表姐?”

    严惊蛰傻眼,这都什么跟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