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不去京城(●—●)
“嘉瑶表姐!”
严惊蛰忍无可忍的喊停双眼赤红的裴嘉瑶。
顾及到多年的表姐妹之情, 她努力的平复心情,道:“表姐这些话委实叫我听得刺耳,昨日在赵家, 你我都知晓赵芙蓉不是裴家女, 按这样一个与我毫不相干的人, 我何故要偏袒于她,还认她做表姐?我又不是傻子,图她什么?”
赵芙蓉即便是裴家真正的嫡姐,重生回来的严惊蛰也不可能喊凶手一声表姐,更别赵芙蓉她不是。
听完严惊蛰的解释,裴嘉瑶焦躁的心绪慢慢冷静下来。
临来雍州之前,祖母与她了,姑父定北将军的名号已然保不住, 严家不再是从前煊赫的将门氏族,今时不同往日, 此时此刻,表妹的确没道理会因为一个假的嫡姐和她这个真表姐闹翻。
裴嘉瑶拧拧发疼的太阳穴, 暗道自己瞎想什么呢,险些坏了此番来雍州的大事。
严惊蛰见裴嘉瑶面色稍缓,微微垂首遮掩住内心的做贼心虚, 主动道:“适才表姐要将玉琴送给我, 是不是怀疑昨夜进表姐屋里盗窃的贼人是我?”
裴嘉瑶蹙起的眉头更紧了, 她当然怀疑过严惊蛰。
昨晚后半夜,裴嘉瑶脑子里一直在想客栈里有谁会趁她不备盗取黑匣子。
黑匣子里的药是万家秘藏的宝物, 最是见不得光,丢失后裴嘉瑶不好大张旗鼓的找,对外只丢了件珍贵的首饰。
至于黑匣子里面有什么, 除了裴嘉瑶,只有玉琴见过。
所以当裴嘉瑶看到玉琴和严惊蛰在一旁窃窃私语时,本就有些不满意玉琴的裴嘉瑶脑海中突然腾升起一种想法——玉琴会不会受了表妹的指使私藏了黑匣子?
严惊蛰将裴嘉瑶的心思看在眼里,上前一步拎起裙角,露出粉嫩的鲤鱼戏莲绣鞋,轻笑一声,心想索性一次解决嘉瑶表姐对她的东猜西疑。
遂指了指右腿,道:“表姐你是知道的,我有腿疾多年,去哪都比别人慢一拍,我这样的情况,怎么可能进表姐屋子里去偷东西,难道就不怕被表姐发现后被逮个正着?”
顿了顿,严惊蛰隐晦抱歉的看了眼玉琴,接着道:“玉琴和我狼狈为奸偷窃就更不可能了,一来玉琴和我并不熟,更何况她来雍州后就没有离开表姐身边半步,所以我和玉琴压根就没有机会私底下接触,二来嘛……”
“二来什么?”裴嘉瑶见严惊蛰欲言又止,忍不住追问。
严惊蛰耷拉着脑袋,拉起裴嘉瑶的手,嘤嘤叫屈道:“我和表姐多年的情分难道都不足以让表姐相信我的为人?句表姐不愿听的,我从什么簪子没见过?会因为一根簪子跑去做贼?这样的蠢事我才不去做呢。”
裴嘉瑶一时语滞,刚想丢得并非簪子,严惊蛰却抢先一步道:“至于表姐骂玉琴,我都替玉琴委屈。”
“这话怎么?”裴嘉瑶不解。
“喏,”严惊蛰顺势扶起还在地上磕头不止的玉琴,将玉琴手中的药瓶展开给裴嘉瑶看。
“这是?”
“治头疼的偏方药丸。”严惊蛰道,“玉琴担心表姐的头疼,所以才找上了我,问我雍州可有见效好的药丸,我便去找了找,嘿,还真的有一瓶。”
“玉琴,”裴嘉瑶半信半疑的喊,“你刚才和表姐在一块就为了这事?”
玉琴紧张的嘴唇发抖,目光四下一转,觑见对面的严惊蛰淡定的笑容,当即咬唇点头:“奴婢瞧姐昨夜喝了药后头疼不减,心里急得不行,便…便问表姐雍州哪里能买到治偏头疼的药丸,巧了,表姐她有,姐,奴婢并没有做对不起姐的事…”
到最后隐隐带出了哭声,严惊蛰趁热铁,道:“玉琴是一片好意,表姐可别寒了下人的心。”
话点到为止,望着玉琴散乱头发下的伤痕,裴嘉瑶神情中不禁染上几分后悔,昨夜,她的确有些过分了,玉琴从就在她身边伺候,不可能做出对她不忠的事来。
裴嘉瑶从怀中取出手帕,亲自帮玉琴拭泪,哄道:“我是气急了才你,你也真是实心眼,就杵在那任我,不知道躲开?”
玉琴瑟缩肩膀,颤声:“不怪姐的,是奴婢失职才让贼子钻了空子,奴婢该…”
裴嘉瑶嘴角的笑容瞬间消失,严惊蛰摇摇头,暗道这玉琴也是个没眼力见的,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硬生生又被她拐至了冰点。
“表姐,”严惊蛰道,“一支簪子丢了就丢了,表姐身为国公府的姐,何故因为一支簪子伤身又伤心,传出去叫人笑话。”
这时,有几位客官从旁经过,还故意停下来量裴嘉瑶,临走前窃笑:“听到了没,昨夜扰民搜屋抓贼的竟是国公府的大姐,也不知这国公府姓啥,忒丢面儿,不就掉了根簪子吗,又不是什么上等值钱的东西,愣是害得我半夜爬起来开门。”
旁边人讥讽:“京城的国公府哪家不是顶顶尊贵的世家,谁会闲着为了根簪子大动干戈?”
昨夜被裴家厮闹得一夜没睡好的男人呵呵冷笑附和:“跟咱们雍州有牵扯的国公府不就一个吗?听祖上是上战场扶旗的步兵,侥幸才得了国公称号,树倒猢狲散,老国公一走,国公府就被那些辈消磨的就剩一个空壳,难怪会为了一支簪子将客栈弄得鸡飞狗跳,能不急吗,那可是人家大姐珍藏的首饰,丢了日后拿什么戴?”
众人顿时哄笑一团。
“你的可是裴国公府?”
“正是!”男人轻哼一声,“前几年三天两头的跑定北将军府秋风,哪里有世家风范?简直丢脸至极。”
话落大伙又是一场偷笑,裴嘉瑶气得几欲杀人,却被严惊蛰一把拦住。
“表姐,战乱后,雍州地界四处散布着临川城的兵,你要想好了再出手。”
闻言,裴嘉瑶脸上的冷意陡然收敛。
这里的确不适合她明着杀人泄愤,被有心人看了去,她的王妃之位可就保不住了,天家不可能要一个手段血腥的皇媳。
想通这一节后,裴嘉瑶深吸一口气,故作无事人一样,甩袖直接进了屋。
众人见状也不好再什么,纷纷离开。
玉琴捏着药瓶,上前一步,对严惊蛰道:“今日多亏表姐解围,大恩大德玉琴来日再报。”
不等严惊蛰话,玉琴紧跟着就钻进屋。
热闹的走廊一下没了人影,严惊蛰不由失笑的摇头。
[宿主笑什么?]
“我笑我若是早些搬出临川王,玉琴昨晚是不是就不用挨了?”
[不好,]
系统直言不讳道:[裴嘉瑶刚满十五,年纪就患上了必须依赖药物治疗的头疼症,根据本系统的经验,裴嘉瑶极有可能精神有问题。]
“精神?”叫二送上一屉包子的严惊蛰愣住。
系统耐性解释:[就是你们古人常的癫疾,这病不痛不痒,病发初期会让人陷入狂躁不安的状态,长此以往会导致心窍闭塞,紧跟着喜怒不能自控,久而久之人就傻了。]
“这么严重?”严惊蛰恍若听了天书,呐呐道,“你的意思是表姐她以后会痴呆?”
[不准,这要看得癫疾的原因,如果是心病当然要心药医治,如果是药物导致后天形成,好好吃药应该会有好转。]
“表姐从就是外祖母的心肝肉,何时受过他人的气?所以心病不通。”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情况,有人在裴嘉瑶身上使了致人癫痫的药。
“是裴家人?!”严惊蛰和系统异口同声。
一人一统相视一笑,严惊蛰夹了一筷子咸菜,又喝了大口暖暖的白粥后,方道:“外祖母家的庶表姐表妹们数不胜数,偏外祖母不喜欢这些姐姐妹妹,只顾着疼嘉瑶表姐一人,其他人当然会嫉妒,平常使些绊子不足为奇,只不过我倒是看了这些表姐表妹,这回竟用了这种毒招害嘉瑶表姐。”
客栈的咸菜腌制的不好,味感极酸,灌了半碗白粥都没洗刷掉那种冲击头皮的刺激味道,酸的严惊蛰秀眉拧成山丘。
[宿主会提醒裴嘉瑶吗?]系统突然问。
“不会。”
严惊蛰紧皱的眉头松开,微笑道,“嘉瑶表姐是京城有名的才女,上辈子赵芙蓉能会意到临川王…咳,爱慕于我,我不信嘉瑶表姐会不知!”
[有道理。]
“"昨夜嘉瑶表姐和玉琴的对话你也听到了,她来雍州后,却不急着去赵家,先是暗中派人去附近听赵家消息,然后来客栈找我,喊我陪她一道去赵家,这么做,不过是想让我充当一个证人罢了。”
“厮和玉琴都是表姐的心腹,他们的话信服力不够,若是加上我,掰倒赵芙蓉的筹码就重了一层,因为我和赵芙蓉之间没有利益之争,我不会信口胡诌,由我亲自作证,到时候回了京城,表姐轻而易举就能将赵芙蓉从裴家踢出去。”
系统默认。
严惊蛰放下筷子,忽的长吁短叹起来:“我这个证人可不是好当的,稍不留神……”
[稍不留神裴嘉瑶就会杀人灭口。]
系统接话:[宿主这回蹚了老大一池浑水,作为目击证人,替裴嘉瑶作证身份没问题,但宿主还听到了其他秘密,比方十五年前,裴家一共有两个女婴被奶娘抱了出来。]
“没错。”
严惊蛰眼睫微垂,自嘲一笑,道,“我这次算了栽了跟头,服用脱胎换骨丸幻化成赵芙蓉的样子的确引出了赵芙蓉的真实身份,不想刘氏是个蠢的,竟将十五年前三个女婴的事当着王大娘等人的面了出来。”
“王大娘嘴没个把门,拿着表姐的银钱又四处宣扬此事,荒山镇的百姓没兴趣掺和裴家嫡女身世之谜,但我不同啊,我和裴家关系密切,没准哪回去了京城就漏了嘴……”
系统吓唬道:[为了避免节外生枝,裴嘉瑶一不做二不休,将宿主直接给咔嚓了事,这世上,唯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哦。]
严惊蛰下意识的捂住胸口,呸道:“好端端的吓我作甚,要依你这么,荒山镇大半的人都得死,昨儿去赵家看热闹的人可不少,难不成表姐要把他们都杀了?”
系统:[……]人类疯狂起来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想这些糟心事简直是徒增烦恼,严惊蛰摆摆头,噘嘴不满控诉:“之前你来荒山镇有票大的生意做,可眼下都快半个月了,怎么积分一点动静都没有?”
赵家没了,赵芙蓉被抓,积分不应该这么安静啊。
系统:[大生意一般都是全部完成后统一发放积分。]
“意思是我还没完成任务?”严惊蛰呆了。
[对。]
她的仇人只有赵芙蓉,那么……
顿了顿,严惊蛰豪气的挽起衣袖,痞痞的邀请系统:“今夜咱们闯牢门吧?”
系统:[谢邀,不去。]
“不仗义~”严惊蛰大马金刀往后一躺,啧啧叹气。
[本系统是为宿主着想。]
系统一本正经道:[荒山镇是雍州下属军镇,牢房比之其他地方不知牢固多少,宿主单枪匹马闯进去还不被发现算有本事!]
“我还有四颗隐身丸啊——”
系统不屑:[宿主知道赵芙蓉被关押在哪栋牢房吗?]
严惊蛰摇头。
[荒山镇牢房不下百来间,宿主难道要一间一间的查探?一颗隐身丸顶多一炷香的时间,准许宿主探查二十来间就顶破天了,四颗隐身丸的时效也只能维持宿主探查八十间。]
严惊蛰咬着唇想话,被系统拦住:[宿主想赊账购买隐身丸对吧?]
“嗯。”
[赊账当然可以,但宿主考虑过没有,赵芙蓉这个大活人怎么处理?是当场杀了还是弄出来折磨一番再致死?]
严惊蛰静静听着,闻言一锤定音道:“我一个跛子如何搬得动她?当然在牢房了结了她最好。”
系统无奈道:[为了赵芙蓉这条命,宿主甘心赊账?句不好听的,宿主还是太年轻太急功近利了,真想报仇雪恨,让赵芙蓉送上门来不更好?就像当初宿主将赵芙蓉骗来雍州一样。]
严惊蛰哑然,她的确有点着急报仇了,赵芙蓉存活在世一日,她这心里就不安宁一天。
虽然系统总是安慰她,重生回来,命运的齿轮会发生变化,也许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和赵芙蓉再有任何牵扯。
没有牵扯,何来被捅死一?
但,她就是放心不下,所以才这么急迫的让赵芙蓉去死。
世事无常,谁知道睡醒后睁眼迎接她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系统了,这个位面有和她相似境遇的其他位面闯入者,既然她能重生,其他位面者也可以悄无声息的藏在角落,那会不会有另外一种可能——
赵芙蓉跟她一样会在某一天突然苏醒上辈子的记忆,亦或是得了其他什么厉害的天机,到那时候,她再想对付赵芙蓉就不容易了。
隐藏在严惊蛰识海中的系统无语的闪着绿光,暗道重生穿越这样的先机岂会这么容易就能得到?
宿主可真能瞎想。
系统好歹,终于消了严惊蛰夜闯牢房击杀赵芙蓉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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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饭后,玉琴过来了一趟,言及裴嘉瑶头疼不见好,问严惊蛰哪儿有医术好的针灸大夫。
严惊蛰福至心灵,指了雍州城内一名神医给玉琴。
玉琴急急离去后,系统感慨:[这个丫鬟倒是对裴嘉瑶忠心耿耿,昨夜伤的那么重,今天照旧不离不弃。]
“玉琴是裴家的家奴,这辈子就指望守着嘉瑶表姐过活,她能不上心吗?”严惊蛰道。
“诚然嘉瑶表姐身患癫疾,但伺候这样的主子总比扔给府中庶表姐妹们要有出头的日子,所以玉琴纵是心里对嘉瑶表姐有怨气,恐怕也不会主动离开嘉瑶表姐。”
系统认同的点头,道:[宿主就不算去对面探探病?]
严惊蛰一门心思在赵芙蓉身上,用力摇头:“我才不去呢,嘉瑶表姐这会子不舒服,最应该做的就是好好休息,我去搅人家干嘛?”
系统摊手:[得也是。]
很快,大夫跟着玉琴来到客栈,一同来的,还有何县令一干人。
针灸后,严惊蛰这才抬脚进去问候。
此时,裴嘉瑶正端着大夫新开的药口喝着,旁边何县令神情严肃的听大夫话。
“裴姐身上并无有碍。”
严惊蛰挪到旁边坐下,听到此话微微挑眉。
对面的何县令道:“那头疼又是为何?”
大夫沉吟片刻,斟酌道:“许是舟车劳顿,着了风寒。”
何县令了然转身,见裴嘉瑶眼底青黑一片,脸上容光不显,便心翼翼的问道:“裴姐昨夜没睡好么?要不挪步前往县衙如何,虽不比京城宽敞,但总归比客栈要清净。”
坐在一旁的严惊蛰还没有从何县令巴结裴嘉瑶中回过神,裴嘉瑶开口了,声音沙哑无华:“不劳烦大人了,过两天女就要带着赵芙蓉启程回京,搬来搬去实在麻烦。”
提起赵芙蓉,何县令多嘴了一句:“那赵氏女嘴硬的很,死活不承认赵家走火是她的手笔。”
裴嘉瑶皱眉,冰冷的目光直视何县令,疾言厉色道:“大人当官多年,莫非连怎么审犯人都要女教?”
何县令一哂,忙懂了懂了。
裴嘉瑶咳嗽两声,忽而看向严惊蛰,道:“这位是裴家正经的表姐——”
严惊蛰赶紧起身行礼,杏白的长裙随着动作在地上掀起花圈,衬的严惊蛰笑脸柔白秀美极了。
何县令细的眼睛顿时笑开了花,暗道昨儿怎么就没注意到这个美人。
许是何县令量的眼神太过露骨,严惊蛰不悦的往一侧站站,一摇一摆的姿态引的何县令皱眉。
“我这表妹腿脚不好。”裴嘉瑶笑着解释。
何县令唔了一声,捋了捋长胡须,旋即笑着恭维严惊蛰:“瑕不掩瑜,表姐依旧风华……”
严惊蛰受不了何县令色眯眯的跟她话,便道:“大人谬赞了。”
声音无温无喜,惹得何县令嘴角的笑意霎时僵住。
裴嘉瑶见状放下药碗,嗔笑的拉过严惊蛰,对何县令道:“表妹年纪,还望大人担待些。”
严惊蛰哼了哼别开脸坐下,下巴微抬傲然像个激昂开扇的孔雀,骄矜的表情引的何县令咽口水,定定的盯着严惊蛰看了好几眼后,何县令笑得见牙不见眼:“不碍事不碍事,表姐憨状可掬,很是惹人怜爱。”
裴嘉瑶笑笑不语,凳子上的严惊蛰却浑身不自在,她怎么觉得何县令话里有话?
坐了一会后,严惊蛰越发有这种感觉,何县令接下来两句话就看她一眼,那胖的能夹死蚊子的猪脸恶心的她险些将隔夜饭吐了出来。
好不容易熬到何县令和嘉瑶表姐完赵芙蓉在狱中的相关消息后,严惊蛰再也忍不住了,起身告辞。
回到自己房间后,严惊蛰气得怒拍桌子:“一个畜生竟也敢肖想我,等爹爹回了雍州,我定要拨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系统:[宿主难道不好奇何县令为何好端端的觊觎上了宿主?]
严惊蛰揉揉拍疼的手掌心,闻言一顿,道:“是表嘉瑶表姐?”
系统没话,严惊蛰眼神微微一沉,心间疑窦丛生:“裴家是世家公府没错,可手上没有实权,何县令身为雍州父母官,有必要对嘉瑶表姐摇尾巴吗?”
系统心有灵犀:[除非裴嘉瑶手上有何县令想要的东西。]
“不会是我/宿主吧?”一人一统齐声。
完,严惊蛰不好意思的吐舌:“没这么夸张,我相貌不如嘉瑶表姐,何县令想收一房妾,理当先看上表姐才对。”
话一半,严惊蛰突然昨日在赵家的时候,何县令更为殷勤的围着嘉瑶表姐转悠,怎么一夜过去,何县令就换了目标?
她可没那么大的自信,认为自个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容貌就能胜过嘉瑶表姐。
但何县令的态度摆在那儿,对她色迷不正经,对嘉瑶表姐更多的是……敬畏。
对,没错,是敬畏,何县令今天似乎很怕嘉瑶表姐。
对她敢肆无忌惮的乱瞅,对嘉瑶表姐却没了昨日的轻狂。
难道昨夜她赶回客栈之前,嘉瑶表姐和何县令之间发生了什么?
严惊蛰趴在床上长叹一口气,如果真是嘉瑶表姐将她往何县令身边送,实话,她觉得寒心。
好歹她和嘉瑶表姐是亲表姐妹,幼时的关系比旁的表姐妹不知要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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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县令走后,玉琴深吸一口气,颤声道:“姐,何县令比姑老爷岁数还要大,让表姐嫁过去做妾,届时传出去…”
“罪臣之女,还指望嫁个好人家?”裴嘉瑶斜眼。
“皇上虽收回了姑老爷的兵权,却也没降罪啊,怎么就罪臣……”玉琴怯怯道。
“你个丫鬟懂什么?!”
裴嘉瑶直起半边身子,狠狠的挖了一眼玉琴,语带鄙夷道:“表妹性子顽劣,又是个跛子,如今严家倒了还能嫁一个官老爷,她有什么不愿意的?”
玉琴低着头不敢搭腔,裴嘉瑶慵懒的往床榻上一歪,漫不经心的问:“交代你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玉琴骤然抬眸,忙不迭道:“夜里雨水冲了后山的桥,王寡妇已经没了……”怎么没的,两人心知肚明。
裴嘉瑶满意的点头,又道:“死一个王寡妇怎么够,昨日听了王寡妇口中秘密的人,一个都不许留,何大人是这一带的父母官,你下手时若出了问题,自有他帮你兜着。”
“都杀了?”
玉琴窥着面前容颜娇媚的女子,心里不上来的恐惧,挣扎道:“姐,他们都是些不知事的老百姓,雍州离京城远着呢,府中奶娘十五年所做的腌脏事,他们不会出去的,更不会让太夫人他们知道…”
“嘴长在他们身上,你怎么保证他们不会?”裴嘉瑶横了玉琴一眼,语气刻薄低冷,“这事务必给本姐办好,若是出了差错,拿你是问!”
玉琴话语顿在喉咙处,闻言吓得额头沁出一层细汗,绞着双手道:“奴婢省的。”
“表妹上午给你的膏药拿去用吧。”裴嘉瑶笑的高深莫测,道,“别一个个的把本姐当傻子,那药大夫看过了,专治瘀伤。”
严惊蛰送药的事被裴嘉瑶明晃晃的点出来,玉琴红肿的脸一下煞白。
“姐,表姐当时只是出于可怜奴婢才帮着撒谎,黑匣子丢失和表姐并无关系的,还望姐别把表姐送给何大人…”
着,噗通一声重重的跪倒,嘴唇颤动几瞬,哭着求裴嘉瑶放过严惊蛰。
裴嘉瑶却不为所动,故作贤良的将玉琴搀扶起来,捂着嘴笑:“你这是干什么,我又没黑匣子是你和表妹串通所盗。”
玉琴哽咽的抽噎,双肩轻颤,结结巴巴道:“那表姐是不是就不用跟何大人…”
“嫁给官老爷委屈她了?”
裴嘉瑶神情陡然冷锐,一字字道:“念在她是本姐的亲表妹,我才饶她一命,玉琴,你休得再求情,否则我就将她和那些老百姓一并杀了!”
玉琴眼泪一下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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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荒山镇上空又飘起雨点,伴着清爽的凉风,雨点隐约有转大的趋势。
严惊蛰旧疾复发,右腿脚踝处肿成馒头大,因而婉拒了裴嘉瑶的晚膳邀请,谁知,过了一会了,玉琴端着食盘敲响房门。
“奴婢听表姐身子不爽,便自作主张去厨房要了点暖身的汤水,表姐尝一尝吧?”
玉琴放好碗筷,然后走到一侧静静站着。
面对玉琴的伺候,严惊蛰有些受宠若惊。
她的两个贴身丫鬟均葬身火海,从那以后,她的生活起居几乎再也没有下人去关照,即便后来去了国公府也相差无几。
外祖母当初派了丫鬟在她身边的,然而那时候她刚失了至亲,整日以泪洗面,便是皇上降下圣旨册封她为福信郡主,她也没有展露半笑容,伺候她的那个丫鬟许是心冷了,对她也没了当初的殷勤和体贴。
所以乍然看到玉琴帮她布菜,严惊蛰心里有一种不出的悸动。
重生以来,她都快忘了她曾经是个出入都有丫鬟婆子跟随的将军府大姐,在外闯了祸,自有父兄帮她扛着,虽年幼失母,可爹爹宽厚,绝口不提续娶的事,生怕新嫁进来的继母苛待于她……
回想起上辈子的事,严惊蛰泪盈于眶,颗颗如玉珠般晶莹的泪花重重的砸向桌子。
“表姐,您这是怎么了?”玉琴慌忙掏出帕子,“可是奴婢哪里做得不好?”
“不是你的错。”
严惊蛰接过帕子擦拭眼泪,哭中带笑的看向玉琴:“从前在将军府,我身边有两个从一块长大的丫鬟,稍大点的名叫环心,的叫脆果,和你一样,在我身边端茶倒水,适才看你布菜,一时慌神以为脆果和环心回来了。”
玉琴深表同情,欠身道:“奴婢是裴家的家奴,论理伺候表姐是应当的,在雍州的这些天,表姐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办,尽管招呼奴婢便是。”
严惊蛰煞有其事的点头,然而心里却不以为然。
清一瓶膏药差点就让嘉瑶表姐怀疑她和玉琴狼狈为奸盗取黑匣子,倘若日后她使唤玉琴帮她做事,嘉瑶表姐岂不是要怨恨死她?
“猪肚汤温中散寒,奴婢让厨房里的大娘足足煲了一个半时辰,表姐您瞧,汤底清亮浓稠,为了猪肚吃起来不寡淡,奴婢自作主张添了一些胡椒粉和蜜枣进去,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严惊蛰笑着拿起汤匙,口微张抿了口,旋即赞道:“辣中透着蜜枣的甘甜,不愧是表姐身边的大丫鬟,手艺绝了。”
玉琴脸色涨红,严惊蛰看她脸上的肿块消了不少,心生怜悯道:“我给的药,你用了?”
玉琴声嗯了下,道:“姐,那药是表姐您给奴婢擦瘀伤用的,她…用不着。”
严惊蛰叹气,她那蹩脚的把戏果真没瞒过嘉瑶表姐。
系统上线安慰:[宿主再接再厉,下次撒谎的时候尽量做到面不红心不跳,如此,才能以假乱真。]
严惊蛰:“……”教人撒谎成精像话嘛?
“表姐吃了没?”严惊蛰心有愧疚,嘉瑶表姐明知她撒谎,却没当场拆穿,故而问了一句。
玉琴道:“临川王妃遴选在即,姐近些时日为了保持身姿曼妙,夜间是不吃饭的。”
[减肥啊——]系统笑。
严惊蛰无视系统,道:“就凭嘉瑶表姐那副仙姿玉色,无需禁口的。”
她的腰盈盈可握,嘉瑶表姐的腰比她的还要细上三分,再减下去,还是人吗?
玉琴笑着道:“句大不敬的话,姐有今日少食的习惯,还不是因为临川王,京城人四处传,临川王喜纤瘦女子好细腰,姐这才……”
原来是女为悦己者容啊。
严惊蛰尴尬的笑笑,当下也不再话了,低着头用心的品尝胡椒猪肚汤。
饭饱酒足之后,严惊蛰拍拍微微鼓起来的肚腩,见身旁的玉琴欲言又止,眉头一挑,道:“表姐是不是还有事要你交代于我?”
“不是姐。”玉琴低着头,闷闷道:“是奴婢有要紧的事和表姐。”
“何事?”
玉琴看了对面房间一眼,外边静悄悄的,严惊蛰立马会意,拉着玉琴往里间走去。
夜色降临,乌云遮天,硕大的雨点使劲的敲窗格,斜斜雨线飞进屋内,在窗前落下一滩湿润。
玉琴背着烛光,站在窗前水雾之中,似乎觉得开着窗不保险,遂转身将窗夹带上,外边的雨声顿时消减了音量。
严惊蛰看着玉琴如临大敌似的清战场,瞬间来了精神,两人紧挨着脑袋,就像是街头交接消息的刺客。
“之前表姐送奴婢膏药,奴婢当时过,要还表姐的恩德。”
严惊蛰嗯嗯点头,然后呢?
玉琴不安的搓手,好半晌才鼓足勇气道:“明日表姐要切记切记别出去,一心呆在客栈里便是,无论是谁来请表姐外出,表姐都要起十二分精神,不要轻易踏出房间半步…尤其是…我家姐的邀请…”
着,不等严惊蛰问话,玉琴就端起食拖,着急忙慌的走出屋子。
望着玉琴落荒而逃的背影,严惊蛰心中略略一窘。
玉琴这番话就相当红.果果的揭穿嘉瑶表姐明日要对她下手这个事实了。
[这孩子也忒实诚。]系统噗嗤一声电音笑。
严惊蛰却颓然的苦笑:“还真的让你中了,嘉瑶表姐要对我下死手了。”
[不至于杀你吧?]系统唏嘘。
[昨天在赵家的人,包括宿主吃了脱胎换骨丸幻化成赵芙蓉在赵家大闹一场那天,现场知晓裴家十五年前奶娘掉包三女婴的人又不止宿主一人,裴嘉瑶难道都要杀了?]
严惊蛰很早之前就骂狗日系统是个乌鸦嘴,这不,立马见效了。
第二天一早,严惊蛰尚在睡梦当中,就被一阵话声吵醒。
是客栈一楼堂厅传来的。
这家客栈主业是卖吃食,每日天一亮,就有不少喜欢吃早茶的老爷们过来坐一坐,不过瞧动静,今天好像格外热闹。
穿好衣裳编好辫子,正准备开门下去凑凑热闹,忽然,严惊蛰脑海中闪过玉琴的话。
怕死的严惊蛰默默的收回即将要踏出去的脚丫,转身来到前窗,推开窗门一看,视线下方刚好对着盛况空前的客栈堂厅。
底下坐满了吃朝食的大老爷们,有咪酒的,有抽黄烟的,总之各色人都有,此刻,这些人都停了手中的酒盏茶杯,七嘴八舌的争论着昨夜发现的一桩大事。
“迎江坝塌了!洪水将后山全淹了。”
“造孽啊!”
“可不是吗,要时运不济还属赵家。”
“怎么?”
话的那人痛饮一杯暖酒,啧声道:“你不知道?昨日白天,赵老头停灵,突然赵家就起了场大火,将整个灵堂烧的片甲不留,这下好了,赵家夫妻二人并二宝那孩子都没了。”
荒山镇是沿着山脉而建,山头和山尾隔了十八弯,赵家落户山尾,发生的惨案一时传不到山这边来一点都不奇怪。
所以当好听闲话的散客听到这话,惊得浑身一个激灵:“赵老头一家都死了?”
“没,”有人抢话茬,“昨儿灭火时,何大人领着官差冲了过去,你猜放火烧了赵家的罪人是谁? ”
“不会是他家大丫吧?”
“是的呢!”
众人齐齐咦了一声,有人道:“昨夜大坝泄洪,好巧不巧,将赵家那边冲了个干干净净,要我,赵老头一家人的命是有鬼时刻盯着吧,便是没有赵大丫那把丧尽天良的火,今个早上的洪水也会要了他们的性命。”
“何止要了赵家人的命,今早官差过去收尸,抬出来不少尸体,卖猪肉的王寡妇你们知道吧?尸体肿的像发面的粉团,吓死人了。”
“那一片人都死了吧?”
“都死了,山尾有七八户人家呢,没有一条活口。”
“真倒霉,不会是赵家冤魂回来勾人的吧?”
“谁知道呢,左右这一两年我是不敢再去山尾猎了。”
……
倚在窗前的严惊蛰后背沁出冷汗,若她没记错,山尾所住的百姓昨日都去过赵家灵堂,怎么一夜,竟都死了?
“杀人灭口?!”
好半晌后,一人一系再次异口同声。
但,知晓裴嘉瑶和赵芙蓉身世的人不止那些老百姓啊,还有她呢。
正后怕着呢,门外猝然传来一道轻柔婉悦的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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