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伞(8)
“来两杯拿铁。”
刘柠选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望着窗外车水马龙,耳朵里听着悠扬的钢琴声,觉得心情也没刚才那么压抑了。
不管怎样,有头绪总比当只无头苍蝇乱跑要好得多。五分钟后,她听到高跟鞋的声音由远及近,在身旁停下。
“师妹,等很久了吗?”
邹婷是一个样貌温婉的女人,话间,眼底总是漂浮着柔柔的笑意,让人不自禁地心生好感。
刘柠不动声色地打量她一番,客套道,“我也刚到一会。”
“那就好,我还担心迟到呢。唔,这家店的拿铁确实不错。”邹婷轻轻抿了一口,主动打开话匣子,“上周五你要叫上几个实习生一起,去探究荒山的传闻是真是假。怎么样,有结果吗?”
“嗯。其实,我今天百忙之中打扰师姐,就是为了此事。”
刘柠稍作停顿,将络腮胡子的话含糊带过,只了个大概,“那天在山上,我们遇到了一些常理难以解释的情况——”
邹婷似乎听的很认真,追问道,“然后呢?”
“我们太过害怕,后来也不太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样啊。”
邹婷叹了口气,不自觉地捏紧杯柄,稍稍有点出神,“那座山真的很邪门。有时候,忘掉反而是一种幸运。”
忘掉?
刘柠坐直身体,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师姐,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邹婷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师姐,你知道我的性格,对谜题必定死缠烂打,直到得到答案为止。如果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查清楚那座山上发生了什么。”
“问题不是那座山。”邹婷看向她执拗的双眸,踌躇片刻。良久,才挤出一句话,“上次那个怪谈我只讲了一半。‘捉迷藏’这个故事还有后续,你要听吗?”
“当然。”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复杂的看了刘柠一眼:
“某天,警方接到一起报案,有一个男人带着把染血的雨伞慌慌张张从山路下来,仿佛后面有东西在追”
王是负责本案的年轻警官。
此时,他正站在审讯室外,愁眉不展。
“我没有杀她,她自己消失了!”男人从头到尾都只有这一句话,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带有几分狰狞。
“根据血迹鉴定,伞尖上的血全部来自你妻子,而且出血量极大,有生命危险——这你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
男人面色苍白,嘴唇不自然地颤抖着。
“我最后问你一遍,尸体在哪?”
“尸体、尸体”他低下头,嘴角忽然露出一丝冷笑。渐渐的,笑容越来越大,扩散到了整张脸上。他直视着审讯警察,眸子里闪烁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寒光,“你们可以找找看。”
之后,无论再怎么问,他都不发一言。
“头儿,我”审讯警察有些束无策的出来,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上司。他到底还是个新人,见对方这古怪态度,心里毛毛的,气势一下子少了七分。
“我去会会他。”
王觉得这个男人的态度很奇怪。他很害怕,但怕的不是警察,而是另外的某样东西。
不知为何,他就是有这种直觉。
推门进去后,他一眼注意到桌上摊着一张清晰的,浸满血液的黑色雨伞图片。那确认是凶器无误。
他决定另找突破口。沉吟少许,不经意开口道:“你儿子呢?他才五岁,你怎么下得了?”
“我没杀他!”
“他他被那东西控制了!”男人猛地一缩,像是受到某种刺激般,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是它杀了我爱人!一定是!”
“那你杀了谁?”王敏锐的抓住他话中的漏洞。
“不,是它干的,一定是”男人的双眼渐渐无神,口中魔怔般反复念叨着“它”,一句完整的话也不出。
无论之后怎样旁侧敲击,对方都答非所问,完全陷入到自己的情绪中去。口中发出是,是愈发尖锐刺耳的笑声。
再问下去,男人怕是会当场崩溃。
“给他做个精神鉴定。”王吩咐下的两名同事把人带走,末了,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还有,找到尸体了么?”
清一色的摇头。
“我们把整座山翻了三遍,什么都没有。别尸体,案发现场也找不到,就好像凭空消失一样!”
“附近的山有搜过吗?”
“嗯,派人去找了一遍,目前没有任何发现。”
“报案人确定看到他从那座山下来?”
“确定。有四五个人都看到他失魂落魄的举着那把伞,还有血迹,特别吓人。我们事后进行追踪,发现血在半路突然断掉了,好像真的消失一般。”
“不可能!”王皱起眉头,断言道,“只要是人,就会留下痕迹。我们一定遗漏了什么地方,当务之急是找到尸体,给他定罪。”
然而,事与愿违。
整座山都被围起来,划为调查区。昔日繁盛的旅游胜地也渐渐萧条,成为当地人口中的悬案发生地。游客去的少了,管理部门也懒得花经费维护,最后沦为一座荒山。
尸体的下落,至今是个谜。
有人怀疑女人是不是带着孩子偷偷离开了,可是警方在调查所有监控后一无所获。摄像头拍到他们一家三口上山,却只有男人一个人跑了下来。
而这个案子也沦为一桩悬案。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吗?不,实际上才刚刚开始。”邹婷示意服务员再添一杯咖啡,神情在顷刻间变得凝重无比:
“荒山脚下那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大叔你应该见过吧?实不相瞒,他是我大伯,也是故事中被怀疑杀妻的男主角。”
果然是他么。
刘柠早就对络腮胡子的身份有所怀疑,只是没料到与邹婷有亲戚关系。点点头,“那他真的杀死妻儿了吗?”
“”
邹婷苦笑一声,指摩擦着杯柄,“事到如今,隐瞒与否都没有必要了。”
“没错,他后来喝醉后跟我们坦白,用那把伞捅了妻子七次,眼睁睁地看着她气绝身亡。”
“而那个灵异故事——来奇怪,他在恐慌之下,自然而然就出来了。要知道,他从辍学打工,大字不识,更别提编故事还是这样一个有头有尾的故事。”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继续往下,冷不防发现刘柠依然保持镇定的神情,不由有些诧异,“你不害怕?”
“还行。我在想,既然是人为,尸体为什么会离奇消失,这后面肯定另有隐情。”刘柠从容地看着她,明亮的双眸中是不加掩饰的好奇。
“好吧,败给你了。”邹婷垂下眼帘,温婉的面容上出现一丝裂痕,声音也沾染些许恐惧。
从她时不时的停顿中,刘柠知道了这个故事真正的来去龙脉。
络腮胡子杀死妻子后,发现儿子站在一旁,目睹了他罪行的全过程。正当他准备一不做二不休,把孩子也灭口时,孩惊吓之余跑进了一处隐蔽的山洞。
眼中的恐惧与仇恨刺痛了他,忘记处理妻子的尸体,紧跟着冲进深不可测的洞口。然而,岔路一条接一条地冒出来,越来越多,走着走着竟然又回到起点。
就在这时,他忽然发现,草坪上妻子的尸体居然不见了!
可地上的血迹,却一直跟随着他进入山洞,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在他身后,如影随形。
“他被身后的血脚印吓到,如疯了一般大喊大叫跑下山。警察来之后,也不知他受了什么刺激,临场编出一个‘捉迷藏’的鬼故事,还讲的有模有样,甚至让人觉得确有此事。”
她陷入一个漫长的停顿。
“故事是假的,但尸体确实消失了,至今仍未找到。据,调查过程中警方发现了许多与故事一致的‘巧合’。后来不知怎的,上面下达了一桩命令,这案子突然不了了之。”
明天要整理一下存稿,暂缓更新一天(: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