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云影殿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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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敞的大殿内静谧非常,宋秋和徐玮都转头望向了那边二人。

    媱嫦拨弄了一下钏,恍若觉察不到殿内气氛诡异一般反问:“那日我去迦隐寺,瞧见圣人中拿着此物莫不是我瞧错了?”

    程聿没答话,仍瞧着媱嫦的方向。

    媱嫦也没走,微蹙着眉头与他对视着。

    徐玮瞧了他们一会儿,突然咳嗽了一声,道:“司丞,外头还有宫人等着,府内杂事罢了,莫让圣人忧心。”

    闻言,程聿收回视线,舒展开眉头道:“圣驾前行走,莫要贪言多眼,如若犯了大忌讳,我也保不住你。”

    “喏。”媱嫦应了一句,捏着钏转身离去。

    程聿看着殿门,直等到宫车辘辘远去,这才收回视线。

    不用徐玮话,宋秋悄声过去,把一杯热茶递到程聿跟前儿,轻声道:“公子,大人她皮野惯了,想来圣人也不会苛责,您莫要忧心了。”

    程聿没倏尔笑了。

    他站起身来朝退室走去,只留下了一句:

    “圣人自不会苛责于她。”

    他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听得宋秋困惑不已。

    她转头看向徐玮,想问问他老人家,却连徐玮一道眼神都没得到。

    摇了摇头,宋秋有些无奈。

    公子话,愈发难懂了。

    宫车驶过御道,只在宫门前略停了片刻,便径直入了宫。

    媱嫦坐在车上,耳边是琼连姑姑细声细语的殷殷嘱咐:

    “司昭仪与媱嫦大人一见如故,本想早早传您入宫话,却奈何冬至过后昭仪便病了,一连耽搁了好些时日。”

    “昭仪素来平和,大人应是知道的。大人也无需紧张担忧,您破案有功,又是一方勇将,便是有些许不周到的地方,昭仪也不会苛责。”

    “您是前朝功臣,昭仪是后宫贵人,您二位本不该相见,恐遭言官怨怼。不过此番是圣人恩准的,自然另当别论。”

    媱嫦的脸上始终挂着一抹浅笑,状似在仔细聆听琼连姑姑的话。

    实则她的一颗心仍旧留在绣止府内。

    “大人,到了。”

    媱嫦回过神来,下车一瞧,云影殿果真奢华。

    汉白玉的地砖雕以佛莲,铺就出十八级广阔台阶。三阶一柱,柱上摆着羊脂玉雕就的麒麟瑞兽,雕工精致活灵活现,又取了麒麟送祥瑞的美意。

    步上台阶,殿外是十尊四人合抱的门柱,雕龙画凤,金漆嵌宝,奢靡至极。

    殿外已是如此,入了殿后所见更使人惊叹。

    沧泠的雪熊皮、羌余的关巧玩、仰西的玲珑器皿、屠肃的织品云缎,还有珠儋的舶来物。

    天下珍奇,尽藏于此。

    司昭仪迈着轻快步子出来,身上披着件薄如蝉翼的外裳,是屠肃最有名的珠月纱,十日方得一尺。制成衣裳着于身,冬暖夏凉,最是罕见。

    她打扮随意,只用一根祥云纹簪松松的绾了个发髻,不着重妆不戴贵饰,倒比那日宫宴更美几分。

    媱嫦跪下,垂眸道:“臣媱嫦,拜见昭仪夫人。”

    “媱嫦大人快请起。”司昭仪笑着来到媱嫦跟前,扶着她的胳膊把她扶了起来。

    她顺势挽住媱嫦的胳膊道:“大人查出了我好友之死的缘由,是我的恩人,莫要如此拘礼,倒显得我不知恩了。”

    媱嫦微微一笑,看着她道:“臣之本分,不敢居功。”

    司昭仪静静地看着她,良久才道:“大人一路而来辛苦了,来饮杯茶吧。”

    茶是一直备着的,宫人奉了茶便退到殿外,偌大的华丽殿中只剩下她们二人。

    司昭仪抿了口茶,看向媱嫦道:“大人在看什么?”

    媱嫦收回盯着窗子的视线,轻笑道:“看昭仪夫人这儿的窗纸,瞧着甚是好看。”

    “是啊,那是漓影纱,再烈的日光透过它都要变得如月色一般清丽的。”司昭仪轻笑着,眼中多了抹无奈,“大人来得巧,若是再晚半个月,我这殿中便也用不得这纱了。”

    “漓影纱一匹千金,除了您这儿,也无人配用。”

    “配不配还不是少府了算?”司昭仪一虚握成拳撑着额角,有些懒怠模样,“长公主要开源节流,第一个断的便是我这儿的东西。”

    她浅笑着,美得不可方物:“现下还能靠着年关勉强度日,过了年去,我这儿可要大变样了。”

    “少府本该由皇后掌管,便是后位无人,也该由内宫有德之人理之。长公主府一应事宜皆有公主邑司料理。”

    媱嫦着,终于看向了司昭仪:“本该是两处无关之地,现下却搅在了一处,倒是委屈昭仪夫人了。”

    司昭仪看着媱嫦,笑了:“此话也就只你敢,御史台那些酸儒整日盯着鸡毛事,眼下这般僭越之行,倒是所有人都成了瞎子。”

    “长公主乃天之娇女,圣人唯一留在京中的妹妹,身份自然贵重。”媱嫦笑得意味深长,“莫是御史台,便是绣止府,也不敢长公主一个不字。”

    司昭仪站起身来,广袖微动,她走到了媱嫦跟前。

    看着她,司昭仪轻声道:“织花那事,我思来想去许久,区区一个弘文馆校书郎,怎么会有那么大的本事?他到底是替谁卖了命?”

    媱嫦垂眸浅笑:“既然已经有了结果,昭仪何必追究?”

    “那是我自幼一起长大的姐妹。”司昭仪盯着媱嫦,声音更轻了些,“若是大人的阿姊死于非命,大人会不追究?”

    媱嫦抬起眸子,盯着那双美目,一字一顿道:“若是臣的阿姊受此责难,上穷碧落下黄泉,我必要她偿命。”

    “我与大人是一样的心思,”司昭仪伸拉住媱嫦的,“所以,请大人告知与我。”

    她的有些凉,不似媱嫦的那般温热。

    媱嫦道:“夫人叫我来,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么?”

    司昭仪轻笑着,点了点头:“对,我知道是她。从那日晚宴她站出来时我便知道是她,也只有她,会做出此等丧心病狂的事情。”

    到最后,司昭仪的眼中更多了抹冷意。

    “你会帮我的,对吧?”

    司昭仪紧紧地盯着媱嫦的眼睛,又问。

    媱嫦拱行礼:

    “臣是顾氏子孙,誓死效忠圣人。倘若有人侵犯皇权,便是大罗神仙臣也当斩其于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