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一路走来, 麦地里都有忙碌的人影,还有聊天的声音,其中也不缺女人的声音, 有的是麦地多需要夫妻俩都下地忙活, 有的只是为了做伴, 尤其是麦地靠近后山的,有一片山腰是村里的坟地。
许妍仰着头, 任由清冽的冷风扑在脸上,听着哗啦啦的流水声, 闻着风吹麦苗带来的青草香,精神大震, 脑子里厚重的闷感一扫而空。
搂住男人的腰,轻快地提拉着腿,头靠在他肩膀上蹭蹭,声地吹着口哨。
“就这么高兴?”屠大牛摸摸她的耳朵,仔细盯着路面。
“高兴啊,更多的是轻松, 心里不憋闷了, 好舒服。”
“那就行,明晚要是还睡不着我再陪你出来。”
走到自己麦地了, 屠大牛把棉袄给她披上,“别觉得不冷,之前老头子在院子里消食的时候也没觉得冷,早上起来就发热了。”正值春天, 田间地头的野草正是葱绿, 他转悠了半天, 掰回来一棵枯死的杂树, 那干艾草当引火柴,用火石敲了好几下才给引燃。
“你在这儿待着,我上去看看,水别把泥巴冲下来把水沟给堵着了。”
“你去,不用担心我,我这么大人了还能出啥事?我就在这儿等你,忙去吧 。”
火光的照耀下,许妍在这方寸之地走动,朝远处望去,影影绰绰的都是人影,仔细盯着才能辨别到底是人影还是人高的杂草晃动造成的错觉。
“那谁家的?怎么还在烧火?有人吗?”见到火光的人扯着嗓子喊。
“有,屠大牛家的。”许妍挥手回应,颇觉得新鲜有趣。
“噢,许夫子也来守夜了”、“不是肚子里怀孩子了吗?”……
知道有人在火堆边看着,不会烧着庄稼,他们也不喊话了,只是离的近的相互嘀咕着。
后山的树丛里传来老鸹的声音,麦地里也有虫鸣,还有屠大牛走在水沟里踩水的踏踏声,给这静谧的夜晚带来另一番热闹。
随着火堆里燃烧的枯枝发出噼啪声,脚步声越来越重,许妍眯着眼睛望向地里,问:“这么快就看完了?”
“嗯,挺好,没冲垮”,蹲在田埂上洗干净脚上的泥巴,随便在裤腿上蹭两下就要去穿鞋子,被许妍呵住:“给,用帕子擦干,脚丫子的水不擦干,搁鞋子里闷一夜你又要叫唤脚趾缝里痒。”
“痒我也不怕,现在有给我挠脚的人了。”他贱兮兮的接过帕子。
许妍啐他:“你要点脸吧,也就葵不知道干净窝囊,被你哄骗着给你抠脚。”
“她把粑粑糊我身上我也没嫌她臭,现在给她爹挠挠脚心可没脸嫌弃。”屠大牛振振有词,他现在径着丫头还不知事的时候拿着这件事可劲的忽悠,要是不随他意,就嚷嚷着要去抹把屎也糊在丫头身上。
屠葵深觉得她爹稀罕她,同时又嫌粑粑脏臭,基本上是随喊随到,把她爹惯的越发不讲究。
他坐在剩下的艾草上,伸直了腿,拉着女人的手让她坐自己腿上,衣服也给拢紧,往周围看看,有种过家家的兴奋,嘴里着:“没有那丫头在你又会跟我斗嘴了,听着我心里舒服,在家里你一直顾着那鬼头,我就成了给你们做饭的了。”
许妍搂着他脖子,也觉得新鲜,有种偷情的刺激,嘴里却骂他:“长着贱骨头,非得骂着才觉得舒坦,有孩子了还想过单身汉的轻松日子,想的美。”
把人往怀里搂搂,享受胸前的绵软,不怀好意的问:“等生了老二了,明年夏天我带你晚上出来走走?”
“不走,都是蚊子。”
“我还给你带艾草。”
“那也不出来。”
屠大牛没再话,她抱着自己,又坐在自己大腿上,旁边又烤着火,两人贴着的地儿格外暖和,冬眠的蛇像是被初春的太阳烘烤着,伸着懒腰想探出洞穴。
远处的话声好像低了下去,他凑在她耳边问:“你听没听过钻稻草垛的传闻?”
许妍动了动屁/股,听他吭了一声,咬牙憋住笑,低声:“没有。”
“那我讲给你听,在夜黑风高的晚上,一个男人偷偷摸摸的往稻场走,钻进他在稻草垛里掏出来的洞,火急火燎的等着跟他约好的相好,等外面响起脚步声,他一把把人给拽进来,睡在铺好的稻草铺上,悉悉索索的解开衣裳,随后响起嗯嗯啊啊的声音。”
感受到后颈皮被掐,他抬起头哑着嗓子问:“我讲得不好听?”
“不,太好听了,太详细了,像是你自己干过一样。”许妍狠掐他皮肉,同时坐在他身上扭了扭,满意地看他弓弯了腰,咬着他耳垂,含糊的问:“你钻过稻草垛?”
“没,没有,我听人的。”
“听谁的?我听到的咋就没这么详细刺激?嗯?”
“你不是没听过?”
“我不没听过哪听得到你讲的?别费话,你跟谁钻的?”手掐的有些酸,索性放了手,伸下去按了按。
屠大牛被刺激的不出话,尤其是在这有脚步声靠近的时候,心里又紧张又舒坦,腿都不自觉的给绷直了,在她手拿开后顿觉失落,憋着一口气赶紧解释:“我没钻过,看到过。”
拉过她的手又给放回去,脸埋在她脖颈里低声央求:“继续,着圈按,待会儿我再给你,好难受。”
前面拐角的地方有两个人影,手又被他捏的紧,暗骂他色胆包天,自己却也觉得兴奋,盯着前方的人影,手在衣服底下动作着。
火已经熄了,只余下星星点点的火炭,两方人都只看得到人影,看不清动作,脚步声越来越近,屠大牛越是紧绷,随着一声“没柴了?火怎么熄了”的询问声落地,他咬着嘴下嫩肉,挡住了一声闷哼。
抚着腿上女人的背,干咳了一声,应道:“我媳妇穿的厚,烤火觉得热,就给熄了。”
手上使劲把她挪坐在艾草上,拱起一条腿,看向走过来的人:“你俩怎么来了?”
是白婶子的两个儿子。
“在地里看了一圈,我俩也没话,之前看你这儿有火光,就想着来凑个热闹醒醒神,转过来了也只看到了火星,还以为你回去了呢。”
“没有,看水哪能回去,就算过一会儿送我家里的这个回去。”屠大牛也没往火堆上扔柴,而是问:“我这儿有火石和火绒,你俩要是想烤火就拿去用,我们来的时候带的有大棉袄,火烤的直冒汗。”
他俩也看到大牛媳妇披着的棉袄都落地上了,屠大牛衣服的领口也扯开了,想着有女人在,也不好久待,开口:“那也行,把火石借我用用,鞋湿了夜里还有点冷。”
为怕两人多想,一直没话的许妍拍了大牛一巴掌,笑着接话:“刚刚大牛也是脚上还有水就去穿鞋,被我了还嫌我瞎讲究,就该让他挨冻的,还我唠叨。”
噢,原来是吵嘴了,难怪一路走来没听见两人话。
接过火石,白大笑着:“那是该让他挨冻,你好好训他,我们先走了。”
人走远了,屠大牛摸摸耳垂,倒一耙:“我今晚又栽你手里了,东风再次压倒了西风。”
“呵,得了便宜还卖乖。”抬手拧了拧他嘴皮子。
被捏着嘴他还呵呵笑,搂住她的腰含含糊糊的问:“你什么时候回去?”
“你的解释呢?看谁钻了草垛子?在哪看到的?没清楚就想赶我回去?爽劲儿过了就不认人了?”
“没有没有,既然不急着走那坐上来给我压着,黏糊的难受。”把人搬到腿上,低声:“十七八岁的时候,跟曹万他们玩,晚上回来的时候正好瞅见一个男人钻进了稻草垛,一眼我就知道是啥情况,站在树后面被迫看完了整场好戏。”
“被迫?哼,我都怀疑你有没有参与进去。”抬头扯着他脸颊肉,仔细量他神色。
“你可别冤枉我,我也很挑食的,就只睡了你。”
“鬼话,你就尝了一口菜哪知道其他菜的味道,只有对比才能挑着吃。”她是不怎么信他老老实实的单身二十五年,而且还是混的人五人六的,不然就他老爹都要怀疑他不行了,但她也不想细究,自己都是二嫁,婚后他又没偷吃,问这些也没有意义。
“我没读过书,用错词了。”他也没追着一定要让她相信,没成婚前她都没问过,显然她也不在意这个,然后捏着她手臂,咬牙切齿道:“你竟然是这样看我的,怀疑我会参与进去?我没这么不要脸吧?”
许妍哼笑:“那谁知道,你都不要脸的看了全场了。”
“那晚没月亮,我啥都没看到。”他继续补丁。
许妍没接话,仰头看了看月色,对他:“你再去地里看遍水,然后送我回去。”
“好。”
回去的路上,屠大牛抱着她走,许妍搂着他脖子问:“怎么单身到二十五?你名声太臭了没媒婆给你介绍?也不对,你家里条件不错,应该有不少媒婆上门的。”
“我在等你呗,非你不娶。”
许妍威胁:“你别逼我咬你,快,你不我明天问爹。”
“我克老岳丈,媒人介绍的第一个姑娘,刚约好上门的时间,她爹被家里养的老牛给踢断了腿,她爹死活不让见面,还骂走了媒婆子;第二个姑娘走到双方家里人约着到我家看家了,她爹在咱家上茅坑的时候被蹿出来的蛇给吓掉进了茅坑;第三个倒是没爹了,我又没看上她,满心的算计,指望着搬了我的家业养她一家呢,然后就没媒婆上门了,直到我在镇上遇见了你,拒绝了上门的媒婆子”,看她笑的直颤,他也跟着笑:“你我是不是在等你,就连家蛇都帮着你,你爹也跟着帮忙,死的也快。”
还是死的不够快,许妍想。但对屠大牛的就是“你克老岳丈的威力还不够大。”
“嗯。”
回到家,舀了锅里还温着的水让她洗脚,走到后院把睡着的丫头给抱回来,看人躺床上了就转身准备走,许妍喊住他:“你不换个裤子?”
“噢,你不提我就忘了。”他摸摸裤裆。
一夜过去,堰里的水少了一半,地里的麦苗也吸足了水分抖了起来,屠老汉起来后把早饭走好,自己填饱了肚子下地去换儿子回来,到了下午堰堤填上,堰里的水只够里面的鱼活个命了。
都盼着赶紧下雨,再干下去长湾堰的水也不够全村用了,夏天还要放水插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