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的时候也是屠鱼的周岁生日, 许妍知道宏义和春苗手里没钱，她叮嘱葵别漏了嘴，当天中午饭快做好了, 她自己一个人上山喊他们下来吃饭。

    “姑, 我们也在做饭了, 中秋节都是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我们哪能过去, 你快下山吃饭去。”宏义给羊哥俩使眼色，让他们进屋去, 防止他俩中午在山下吃饭，早上都没让下山。

    “鱼今天满周岁, 你姑父这边也没亲戚，刚好你们在，一起去吃顿饭热闹热闹。”她让羊去喊他娘回来，春苗还在割猪草没回来，怎么可能已经在做饭了。

    羊仰头看向他爹，看他爹点头了才往出跑。

    “鱼今天满岁了啊, 姑你也不提前给我一声, 我这也没买个东西，空手去吃饭多不好意思。”没有外人在, 宏义直接抱怨面前的姑，携家带口的中秋去姑父家吃饭，人家家里还有长辈，实在是不好意思。

    “那反倒像是我向你们两口讨要东西了, 你们两个人养三个娃不容易, 鱼人不知事不用送什么东西, 而且之前我们没过礼也没影响感情, 挺好，就是喊你们去凑个热闹，你别太当回事了，你以后添孩子之类我也不送礼，就来吃顿饭。”许妍状似不耐烦地回答，皱眉盯着他，问：“你到底去不去？一个大男人咋还磨磨唧唧的，喊你吃个饭还三催四请的。”

    “去。”他没好气地：“有人请吃肉我不去岂不是个傻子。”

    他知道姑是为他着想，三个孩子还时不时的能在山下吃顿肉，自己跟春苗从上山之后吃的全是青菜，米面油盐都是姑父拿来的，看着多也不好大吃大喝，从家里来的时候就拿了一两银，现在也只剩七百多文钱。

    终究还是年轻脸皮薄，坐在饭桌上他抱过表弟：“听你姐你是个好吃嘴，以后想吃啥果子给大表哥，让你爹买树，我来给你种。”

    “那我呢？大表哥给种吗？”屠葵凑过去问。

    “你又想吃啥？枇杷吃腻了？”跟这个虎啦吧唧的表妹熟了之后话像是跟兄弟交道，有啥啥，她不像自家闺女娇娇怯怯的，声音大点就要哭鼻子。

    “没腻，我就是问问，我改天去镇上瞧瞧，看有没有想吃的。”丫头想了又想也没想到想吃啥，家里后院的葡萄还没吃完，枣树上的枣子已经有半红的了，之前还有桑果吃，她挠挠额前的碎发：“我再想想。”

    “臭丫头，还改天去镇上瞧瞧呢，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她那人鬼大的样子惹人发笑，宏义给她夹了个鸡翅膀到碗里，：“你慢慢想，先吃肉。”

    真是福窝里长大的丫头，吃鸡肉时只吃鸡翅膀鸡脖子鸡爪子，还不吃鸡皮，他抬眼看，自己的丫头正抱着鸡大腿啃，吃的抬不起头。

    过了中秋就要晒猪草了，许妍交代隔三差五还来送捆草的孩子们：“明天早上开始来跟着认字，一天一筐草，要是哪天有事不来就不用割草送来。”

    “知道，我们都清楚。”

    得到音信的孩子高兴坏了，放下手中的活儿就要出去割草，其实他们也不见得多喜欢认字，就是看别人有的自己没有心里不平，再加上爹娘的会写字了能去镇上酒楼当伙计当账房，想着去了酒楼饭馆可以天天吃肉，还能把客人吃不完的菜往回带，就嘴舌发馋，对念书认字心存向往。

    等这批人来了，许妍就把教学场地又移到外面，把千字文又从头教了一遍，这次就偏重认写，葵他们九个会背的跟其他人明显有区别，认得快记得牢，这种差距让后面的人忍不住回来求教，葵成了夫子，每天上完课就要跟着她娘继续学，还主动要求先学三字经。

    屠鱼就成了他姐的监工，每天晚上坐在床上扒着他姐要看她摇头晃脑的背书。

    “唉，总算睡着了”，她叹着气儿溜下床，摸着她弟弟的脸：“第一个会喊的一定要是“姐姐”，太累人了。”

    “一定是的”，许妍给她鼓劲道：“以后鱼就是你的尾巴，你指东他不敢往西跑，你教他认错字他也坚信你是对的。”

    “我会认错字？哼。”撅着嘴满脸自得地往她床上走。

    “臭屁精。”屠大牛枕在被子上翘着二郎腿斜眼瞅她。

    *

    “妍，过两天红果的婆家来下定，你们全家都过来看看，撑个人势，你姐夫他跟大牛一样，都是家里的独苗，红果也没亲叔亲伯，你这亲姨离得近就过来帮着掌掌眼。”许妧跟陈奇一起赶着驴车过来的，姑娘要定亲了，他这个当老子的就在家待着，没有出远门。

    “这么快就要定下来？”许妍吃惊。

    “红果明年三月就十六了，该定下来了，再在家里留个一年就该嫁人了。”许妧：“那伙子是你姐夫玩得好的兄弟的幺儿子，是个机灵的孩子。”

    “好快，我嫁屠大牛的时候她才刚满十岁”，这话时她瞅了一眼正忙活着洗枣子待客的闺女，问：“那家人是哪儿的？也是行商的？幺儿子家里看得比较娇吧？”

    “吴坡的，在镇西边，也是在外跑货的，那伙子也还行，除了跟他爹出门，空闲时间就挑着担子走乡卖货，是个能养家的。”许妧着她未来女婿的情况，从脸上的表情看出她还是挺满意的。

    许妍开玩笑：“要是家里老大就好了，像你们家这样，孙子比儿子两岁，等平裕长大了我姐夫也老了，他只能捡点碎渣子吃了。”

    陈奇听了笑：“难怪红果天天姨长姨短的，你是真为她着想，不过那家是三个儿子两个丫头，两个丫头最，我那兄弟年纪跟我差不多大，还能再跑个上十年。”

    “那就好。”许妍顿了顿，：“宏义两口在山上养猪，你看这事要不要给他们一声？”

    陈奇没话，而是看了许妧一眼，许妧：“算了，不给他们，反正也没过礼，而且这定亲也不是成亲，表哥表嫂去了也撑不起辈分、不上话，孩子多了闹哄哄的，不好看。”

    “行，你的也是。”许妍只是作为中间人提一嘴，请不请看主人家的意思，免得到时候有矛盾了让她背锅。

    只有姑娘成亲时家里亲戚长辈会添妆，但许妍想着这对红果来是个大事，等她嫁人了更是难见面了，第二天带着两个孩子去接了红果到镇上去，带她到成衣铺里挑了身粉白色宽袖衫裙，配有浅蓝色绣花宽腰带，层层叠叠的摆弄好很是显身材，妙龄少女的活泼娇俏显现得淋漓尽致。

    屠葵摸着她表姐的裙摆舍不得丢，抬头央求：“娘，我也想穿这漂亮的裙子。”

    “你还，等你长大了娘给你买。”看她还是想买，许妍只得实话：“你看看你表姐的腰，在看看你的腰，你肚子鼓鼓的，穿褂裙好看，能遮住肚子。”

    “好吧。”她深吸一口气，看肚子没缩回去，只得掐腰放弃。

    “掌柜的，多少钱？”

    “二两半，我再给这俏丫头添块儿绣有桃花的手帕，要不要再买双绣鞋？”

    “不不，不买，都不买”，红果断掌柜的话，对她姨：“这衣裳我穿着干不了活，穿不上，我不要。”着她就要进去脱掉，二两半买布都能做一年的衣裳了，可不能买，太金贵了，她娘都舍不得买，哪能让姨花钱。

    掌柜的看付钱的人没阻拦，只得赶忙劝道：“丫头，你穿着这身衣裳好看，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你看这衣领、裙摆、袖口和腰带上的花纹，都绣的精细，布料也是好布料，过水不掉色的，这价钱不贵。”

    “不用不用，我也会绣花，我待会儿买身布回去自己做。”红果已经把衣裳脱下来递掌柜手里了，理着头发就要走。

    “掌柜的，二两银子我给拿上，你给我个实诚价，改天我给我姑娘也来买两身。”许妍，看红果走到门口了她还是站着不动。

    “哎呦，我没喊高价，你看看这一溜领子……”

    “这绣纹的针脚都缝错了，经不得细看，我也是卖过绣品的，我喊二两价你绝对还有赚的，我就看这身衣裳样式好。”

    “姨，我不要，你要是想给我花钱还不如给我买两身布，我自己也能做个七七八八出来，就是时间长点。”红果拦着她，要拉她走。

    “你这丫头的啥话，当着我的面要做我这样式的衣裳？”掌柜的可气坏了，这成衣是卖不成了？卖衣裳的相互抄样子不，这买衣裳的也来抄衣样。看能做主的已经被拉到门口了，只得松口：“算了，二两一百文卖给你，拿走吧。”

    “添双绣鞋。”许妍站在门口，一副不答应就要走人的。

    “给，这身衣裳我算是不赚钱了。”

    许妍把银子给葵，她颠颠地跑去付钱拿衣裳，抱在怀里捂了一路，到了陈家村村头，心满意足地递给她表姐，像是给人家她不穿的旧衣裳一样。

    “姨，不用买的，我在家不怎么穿裙子，这袖子这么宽，我洗衣做饭也不方便。”红果抱着表弟对赶牛车的姨，喜欢是喜欢，但不划算。

    “那你少干活不就行了，我都生两个娃了还在穿裙子，葵天天爬树玩泥巴也有几身裙子，穿习惯就方便了，姑娘别考虑这么多，总要有一身自己看着就高兴的衣裳。”许妍教她：“嫁人了别闷着头做事，多依靠你男人，只有你自己心疼自己，别人才会心疼你。”

    “我娘给我嫁人了要孝顺公婆，伺候好男人，家里忙活整齐，别让人看了笑话。”她这话时语气里带着不高兴，“她还让我在家多练练，要不是有我大嫂在，她恨不得把家里的衣裳都甩给我洗。”

    “你娘的也有理，因为她遇到了好公婆，我也有明理的公爹和知道心疼我的男人，所以孝顺公婆、伺候好男人没啥错，你不一样，你上面有两个嫂子，下面还有两个姑子，你要是在婆家像是在家里一样闷头做饭洗衣裳哄孩子，你永远都闲不下来，自己多想想，回去吧，后天我们再来，你也不是马上就嫁人了。”

    定亲那天，许妍一家也就是凑个人数吃顿饭，不需要发表意见，许妍没多大感觉，倒是屠葵回来后，跟着她爹娘屁股后面：“我姨娘我表姐嫁人了就成别人家的人了，还我以后也是别人家的，我不想嫁人。”

    “不嫁，爹领着你去交罚银，爹有钱。”屠大牛向他闺女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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