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屠大牛去猪圈喂猪的时候, 听到中间猪圈里有只猪在急促的哼哼，他蹲在猪圈上倒食嘴里发出唤猪的声音，但石槽里还是只有五只猪头在吃食, 猪圈右墙角的猪哼哼声也没停, 这让屠大牛怀疑是猪被蛇咬了还是有人扔破瓷片进来猪踩着割伤了。

    他进屋点着了油烛, 手拎铁锹蹦进猪圈，在黑夜里看清了这只黑毛猪蜷缩着四肢恨不得钻墙而出。四处心检查, 看猪圈里没蛇才放下右手的铁锹把躺地上的猪给翻过来，一动它叫的更惨了。

    正准备洗脚的鱼跟槐听了趿拉着鞋就跑出门, 对着有光亮的猪圈跑过去，问：“咋了爹？猪咋了？”

    “猪后腿断了一只, 鱼你进来帮我拿着油烛，我一只手按不住它。”这猪动弹的像是要被杀了似的。

    “我来。”屠槐立马出声，拽着他哥的裤子不松手，脚在墙上蹬两下就站在了墙上，安抚他哥道：“我来掌灯，我是要跟爹学养猪的, 这儿不用你插手。”

    屠大牛心生无奈, 这得亏是自己先喊的鱼，不然他娘见了又要儿子学养猪都是自己撺掇的。

    看儿子已经蹦进来了, 只得：“鱼你别下来了，槐不怕脏就让他来。”

    “好。”

    接下来的一幕让屠鱼后悔他没有坚持也跟进去，他弟又闯祸了，还险些让他爹成了和尚。

    “往哪拿呢？我都看不清, 烟子熏我眼睛了。”屠大牛呲着牙, 槐听了蹲下身把油烛往下拿, 照亮的同时他也探头去看明显已经被掰折了的猪后腿, 手里的油烛一下子燎了他爹前额的头发。

    “哎！爹。快抬头……”

    ”烧着老子了！”

    鱼跟屠大牛同时喊出声，随后鱼跳进猪圈，夺过槐手里的油烛，拉着已经挨了两巴掌的弟弟护在身后，不住：“爹，没烧到，我看着在，只烧了点头发。”

    “老子差一点就被这个混账玩意给烧秃了，你给我让开，我今儿非给他揭层皮。”

    他这么一，鱼就知道他只是嘴巴厉害，实际上也拍不了几巴掌，但这样他更要做模做样地挡几下，自己要是让开了槐皮还好好的，他爹多没面子。

    后院又是猪叫又是人叫，把家里其他三个人也招来了，“你们这是干啥呢？是人跟猪吵？还是人吵架猪看戏？挺会挑地儿。”许妍站在离猪圈两臂远的地方抱臂询问。

    “你儿子差点一把火把我烧成个秃子了。”屠大牛借着话停了要人的手，推两个儿子，摆手：“都给我爬出去，我不敢用你们。”

    他喊屠老汉进来搭把手把猪给拎到石槽边吃食，对许妍：“猪腿断了，估计是架了，明天杀猪吃肉。”

    屠葵听了眼睛一亮，阻拦道：“嘴别那么好吃，家里的大夫还没话呢你就想杀猪了。”看猪圈里黑湫湫的，想着断腿也不好治，她放话：“我明天早上起来看看，要是治不好了再杀。”

    实际上她只看过齐大夫帮一个被牛踩折了腿的妇人正骨，话放的大，早上起床脸都没洗，先跑到猪圈强摸猪腿，屠大牛正在做早饭，听到脚步声探头正经询问：“屠大夫，我家猪的腿还能长好吗？你放心治，随便用药，我出得起药钱，只求我家猪不被好吃的我给宰杀了。”

    “家里既然不缺钱，那就别让嘴受罪，杀猪吧，杀了它也少受罪。”屠大夫背手昂头下诊断结果。

    “庸医。”屠大牛反咬一口，恶指她：“你就看上了我养的肥猪，想借我手杀了你吃肉。”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爹，晚上烤排吃行不？我想吃烤排骨。”葵也不装了，担下好吃嘴—庸医的名声，庸医也是医。

    “没炭。”

    “我买，我让我娘买回来，我出钱。”葵殷殷看向她爹。

    “行，我姑娘想吃我就给你做。”

    许妍在外听屋里窃窃的私语声，没进去扰这温馨的父女相处，靠在墙上思索怎么罚那不靠谱的兔崽子。

    吃饭的时候，葵剥了两颗鸡蛋放进爹娘面前的碗里，把她爹哄着笑的见牙不见眼，许妍也没在意这是不是沾了屠大牛的光，咬口鸡蛋对屠槐：“看看你姐，不知情的还以为是她犯了错在讨好认错，你昨晚把你爹额前的几捋头发都给烧卷了，咋好意思埋头狂吃的？”

    男娃放下粥碗，看盘子里没鸡蛋了，他捻起一张饼给撕成块儿给他爹端去，屠大牛看他那还沾有口水的手指，第一次觉得大儿子爱讲究也不是坏事。

    他看向许妍，对她使眼色问自己接还是不接？

    许妍咳嗽了一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你阿爷还在你就动了你爹的头发，昨晚你手再上移一点你爹头皮都要被你给烧坏了，为了让你长记性，你认五十个字，并且把这句话也给学会了写了送给你爹。”

    屠槐听了撇嘴，但又不敢言，端着盘子沉默一会儿，讨价还价道：“五十个字太多了，而且我还不会握笔，不会写。”

    “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一天学会认两个字就行了，我跟你姐你哥都能教你握笔，不会写不是事，只要肯学，态度没问题我们任意一个都能把你教会。”许妍咬死了这个条件不松口，一旦让他讨价还价成功，以后就不住这个口子。

    “能我一顿吗？我一顿吧，我一顿别让我认字了，脱了裤子也行。”他诚心请求挨，盯着他娘眼巴巴地恳求，这个年纪还不知羞臊，只是见他哥一脱裤子就炸，就觉得露出屁股是他吃了大亏。

    “我们家不时兴孩子，文斗不武斗，一个月认五十个字，会写那十六个字，没商量。”

    “会认的包括会写的吗？”

    哎，这脑袋瓜也挺灵活点，咋就不想念书的？就是嫩了点，他才学字接触的都是简单的，“身体发肤…”这句话反而字更繁，许妍念在他才开始认字，妥协道：“包括。”

    “行，我认罚。”他端着他手撕的饼子又蔫蔫地走去桌尾，让伸手准备接的屠大牛端了个空，问他：“这都端来了还要端走？”

    “我就犯了一件事，哪能认两项罚？”他振振有词。

    “行，你注意点别犯老子手里。”

    一顿热闹的早饭结束，许妍送两个孩子去镇上，接过葵给的一角银子去买几块儿无烟炭，去杭家问杭二嫂：“今天我们杀猪，晚上烤排骨煮南瓜汤，你要不要去凑个热闹？二哥在不在家？”

    新如被女婿接走了，儿子在县里没回来，公婆也去大儿子家住去了，家里人挺多，但都是下人，她倒是挺想去玩半天的，琢磨了会儿：“新如爹去铺子里了，中午回来我问问他，他有时间去我就去，我一个人不去，晚上回来不安全。”

    “现在去铺子里问吧，烤排骨要提前腌。”

    发下人去问，杭成文是有时间，还下午他带葵鱼回去，让许妍别再来接。许妍得了信就赶着牛车回去，大牛杀猪自己也能帮着烧水烫猪毛。

    太阳刚落山，屠家院里已经传出了肉香味儿，烤肉的主力是大牛，葵在一旁下手，许妍提着茶壶招呼客人，杭成文喝茶趣道：“你们家这是男主内女主外？”

    “不准确，我俩都是既能主内又能主外，我能待客也能教管孩子，大牛既能赚钱也能做饭。”许妍得意的。

    “少见。”他拉住跑路带风的臭子按在怀里，这虎头虎脑的样儿招人喜欢，这子随他爹，浑身都是劲，嗓门又大。

    “子，你哥念书厉害，你念书好不好？”他问。

    “我随我爹，他好我也好。”槐咬死他随他爹，像块儿牛皮糖，怎么扒都扒不掉。

    “好子”，杭成文被他逗乐了，：“那你完了，你爹啥都好，就念书不行。”

    槐长叹一口气，：“我家这么大一群猪总要有人养的，我接我爹的活儿，要不然以后你们想吃好吃的猪肉都买不到。”

    他转头问他娘：“娘，你生我就是为了让我爹养猪有人帮忙的吧？”

    许妍笑而不语，不接他的茬，当做没听到。

    杭成文好笑，摸摸这子的头发，觉得屠大牛这老子真是有福气，三个孩子个个儿都机灵，嘴又会，难怪天天愿意蹲在灶屋里一天三顿做饭伺候婆娘和孩子。

    杭二嫂来一趟饭菜倒是没怎么吃，就喝了碗南瓜汤，啃了中指长的排骨，是怕胖，在家晚上是不会吃荤的，她最喜欢屠家门前这片花，花朵有大有，一半都是野花，就是这随意栽种的野趣才吸引人，回去的时候，她吹着夜风：“咱俩老了也搬到乡下住吧？就跟屠家做邻居，他家的生活真是有趣，大人有趣，孩子也有趣。”

    杭成文没把她的话当真，儿子到县里几个月她都每天念叨，到时候再有孙子，她咋会舍得撒手，而且他们老了，屠家的孩子也长大了，嫁的嫁，娶的娶，谁能保证以后他家还这么热闹。

    ▍作者有话:

    抱歉抱歉，回家了，家里有个话声就会断思路，这个周末被拖掉的二更会在工作日给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