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三个孩子被齐甘澜带走, 跟他一起来的还有给他送包袱那天见到的胖子,屠大牛拍着儿子的头嘱咐:“你老实点,别搞幺蛾子, 跟紧你哥你姐, 要是跑丢了我可找不到你。”
“屠叔, 我拉着槐走,一定不让他走丢。”齐甘澜站在一旁信誓旦旦地保证。
“我这儿子是马猴子投胎, 拴在裤腰带上他还会想歪心眼,安稳不下来, 他要是不听话你先给他送回来你们再去玩,葵鱼, 看好弟弟,县里人多路也不熟悉,都别乱跑。”他对两个儿女交代,五个孩子里真算孩的只有槐一个,还不及自己腿高,早上不让他去就哼唧了半天, 早饭都没好好吃, 还是杭黎文镇上都有衙役巡逻他才松口。
许妍从袖子里掏出一条鱼的裤腰带给绑在他哥俩手腕上,三个孩子里就老二最稳重, 而且绑的还是他的腰带,鱼肯定最上心,掏一角碎银子塞他手心,拍拍手道:“好了, 出去玩吧。”
捏着咯手的银角子, 到了嘴边的不情愿又被咽了下去, 挣了挣手上的绳子, “走,逛街看杂技去。”
看孩子们走了,屠大牛跟许妍也出门,宅子铺子都买好了,两人跟着铺子里的伙计去了趟牙行,给宅铺挂了个号,留的住址就是杭家,以后租金暂时交给杭家人,年尾见面再转给自己。
出了牙行的大门,许妍撞撞大牛的胳膊肘,男人领会到她的意思,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塞到伙计手里,:“今天麻烦你带路了,现在也没事了,你先回去上工,我们还要再转转。”
伙计掂量着手里的铜板,估摸着有大几十文,惊喜地指路:“出了这条巷子右转,看到石碑了再左转,一直走会看到比较杂乱集市,那儿卖的东西杂,有的是行商从外地带回来的,量少就自己摆摊,怪新鲜的,我们平时闲了就去过转转,不买也高兴。”
“好,我们待会儿去瞧瞧。”这个消息很有用,来了两三天,见到的多是铺子,卖的东西多是乡下人用不着的,两人每次进铺子都有些拘束,还是集市好,吵闹杂乱、讨价还价,不容易挨白眼。
按照伙计的,大牛跟许妍找到了这个集市,这边没有铺子,净是路边摆的摊和挑的担子,有卖柴卖雕木的、有些损伤或是长的不好看的果子、漆面不完整的拨浪鼓、针线草鞋、还有各种种子和吃食。
一趟逛下来,许妍买了一罐子蜂蜜,是山里的百花蜜,还买了一把花种子,卖货的是回来的时候油纸破了,花种撒在地上了,归拢起来后分不清什么种子,就拿来便宜卖,还有一种干鱼,闻着咸臭咸臭的,她还是拧着眉头给买了好几条,想着腊肉好吃,干鱼不定味儿也不错,如果好吃错过了这次,下次再吃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了,反正便宜,一下子买了一串。
“你走我后面,别跟紧了。”她嫌弃鱼腥臭,把干鱼丢给屠大牛,自己走在上风口,始终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
“你知道我现在像啥吗?给你拎包的厮,自己买的这玩意儿,你都嫌弃还扔给我,扔给我不算你还嫌弃我!”屠大牛再次遭受路人的白眼,看人家都捏着衣袖趔着身子走,生怕染上了这腥臭味儿,他抱怨道,但瞅着前面的身影,还是没撵上去,抱怨归抱怨,几条鱼臭两个人不划算。
“屠?老屠?”许妍回想杭大嫂是怎么喊她家厮的,“老屠,待会儿到家了你问我男人要赏钱,给我把东西好好给送到家,放心,不会亏待你。”
“我不想问你男人要赏,就想要你给的,帕子也行,腰带也行,当然,肚兜我也不嫌弃。”他快走两步在她耳边完又后退几步,在她回头时弹了个响舌,眼睛直勾勾地把人从头盯到脚。
“行,都给你,你比我男人长得壮,应该比他好用。”因为这串臭咸鱼,两人周围一圈不进人,在拐进这个没人的巷子里时,许妍也不嫌鱼腥臭了,把男人抵在墙上嘀咕了这么一句话,还虚虚地摸了把腰,点头道:“好腰,肉也瓷实,该是不虚。”
在嘴仗这事上,除非是嘴对嘴,屠大牛一直是惨败,这次也不例外,他不知道该啥,夸的贬的都是自己,只好偏头闷闷转移话题:“快晌午了,去齐家的礼还没买。”
“这就去买。”她暗掐了他一把,又快步走在前面,不许男人跟紧她。
屠大牛哼笑,她这狗鼻子时灵时不灵,灵不灵都由她一张嘴。
两人先把蜂蜜咸鱼送回杭家,咸鱼直接扣在盆子里放在木板车,确保不会熏着主人家,了个招呼就拎着买的糕点先去了齐家,他们到的时候五个孩子还没回来,齐父倒是先从医馆回来了,他年纪不轻看着却不显老,甚至因为面皮白净看着比大牛岁数还轻些,两人站在一起,屠大牛看着像是已经抱俩孙子的人。
齐母是个好交道的妇人,跟许妍话也没拿捏架子,分明是两人头一次见面,她的态度看着像是对待久不见面的老友。
“听你在村里免费教孩子认字?”两人闲聊时她问道。
“啊?对,齐老大夫给你的?家里不用我下地干活,平时也就做做家务,闲暇的时间多,反正三个孩子也要认字,一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赶,愿意学的我都教。”许妍抱起试探着拉自己手的男娃,他应该是还没断奶,抱起来衣襟里还透出来一股奶味儿。
“当时我爹来信是收了个女娃娃做徒弟我们就挺讶异的,老孩儿老孩儿,人老了做事就随心随情,他年轻时想让孙子学他的本事,从我家老大到老三,没一个愿意的,十五六年磨下来他就有些固执,阿澜又是个有主意的,死活不跟他阿爷学医,把我公爹气得要把他的祖传医方给带进棺材里。”她到这里无奈笑笑,继续:“没过两年他来信,得意的他收了个机灵的徒弟,之后来县里过年他人前人后都在念叨葵,我们才知道你不仅会念书,还免费教村里的孩子认字,他对你是满口的夸赞,现在看来他的不虚。”
她的口吻带着趣,一看就知道她跟公婆关系好,许妍不用猜疑她话里有别的意思,也随口趣:“老大夫瞒的挺深,我们见过不少次面,他倒是没当面夸过我,真是的,他要是当面夸夸我,我可不得给他多做几双鞋子。”
“那估计是你给他做鞋做多了,他少给他做几双他缺了就会想法去讨,你就能听到他变着法的夸你。”完她自己都笑了,看老实坐在许妍怀里的孙子,惊讶道:“这子可不是个老实的主儿,今天主动要你抱还老实待着着实少见,可见是真喜欢你,你孩子缘好。”
许妍摸摸他头顶的发揪,等她见着自己的儿子了才能见识真正的调皮捣蛋。
中午齐甘澜的大哥二哥都回家吃饭,两家人坐了两席,男人和女人分开坐,不知道是不是有孩儿在,许妍没碰到书中的食不言,谈及自家包的有山,山上种的有果树还有葵的草药地,门前是田地,屋后是大山,围着房子一圈不是菜地就是三个孩子种的花。
“我今天又买了一把花种子,是外地的花,今年晚了,明年春天我再给种上,等花多了我也买两箱蜂子回来,自己割的蜂蜜该是更香甜。”齐家婆媳三人都对乡下感兴趣,尤其是包山养猪,听种的还有好几样果树,越发感兴趣,许妍也就多了点,县里的人嘛,不都是喜欢花啊果的。
“那的确是个好地方,等秋天我们回镇上了去你家拜访,我们老家虽是平丘镇的,但也就我爹娘回去养老这几年我们才偶尔回去一趟,还没见过有山有田地的乡间,山里有松鼠吗?鸟很多吧?每天早上都是被鸟叫叫醒的?”齐母满脸好奇地问。
“松鼠很少见,鸟倒是非常多,我们那儿的山不高,长的树也不高大,就适合鸟做窝,周围又都是田地,鸟都是一群一群的,喂鸡吃食还要人守着,转眼不注意鸡食就被抢走一半,乌压压的,这么给你吧,我家养的有猪,猪槽里从来不会剩下残食,猪吃不干净的都被鸟给啄吃了。”这下许妍看出来了,这县里的太太姐喜欢山间的鸟。
“你们秋天去正好,不论是秋收前还是秋收后,田里、树枝上站的都是鸟雀,去田里一声呦呵,耳边净是挥翅膀的声音,而且秋天能吃的果子也多,我家后院种的枣树树冠都比房顶高了,到时候阿澜能跟葵鱼一起上树枣子,一棍子下去枣子掉的像下雨一样。”许妍绞尽脑汁给他们描绘乡下的美景,孩子跟女人,都逃不过猫啊狗的,像是枣子葡萄啥的他们肯定不缺,但没人不喜欢亲手收获,尤其是她们这种没亲手干过农活的。
“我们家还有好些野猫,天天在屋里屋外蹿骗吃骗喝,给摸给抱,吃饱了就躺在屋顶或是院墙上晒太阳,但就是不住家,也骗不回来,真是猫的心眼多,翻脸也无情,还经常踩坏我们种的花。我们山上除了养的有猪还有一群狗,真的是一群,晚上看守猪圈,白天在山里游荡,有一次还吓着了外村的一个人,屁滚尿流地跑下山嚷嚷着山里有一群狼……”
男人那一桌也安静了下来,齐父拍着屠大牛的肩膀:“屠兄弟,九月十八我老父六十大寿,就在平丘镇办,到时候你带家儿老一起来凑个热闹,这样我们也好意思去你家玩一天。”
“别一天,半个月也成。”屠大牛举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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