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红杏出墙 就算不是今天,也总有后宫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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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辆马车上的四个人, 散落在四个不同的地方。

    师父用力攥着四要的手,将一片布帛从衣袖下塞到他手中。窗外四皇子派来盯梢的禁卫虎视眈眈,师父不再话, 飞速地整理着草药。

    “草乌、三七、葛根、人参…”

    俱是活血化瘀的良药。

    宫中老皇帝身上的红斑, 和那味不可离土的千蛛葵不过是个幌子。

    师父此行出宫, 备足了替程云疗伤的良药。

    四要低下头, 再抬起时眼眶已满是泪。

    一老一少双双对视,虽未言语, 却已将彼此嘱托倾诉个尽。

    我哥哥程云,仰仗你了。

    我徒弟三琯, 也拜托你了。

    担忧和心痛, 彼此感同身受。师父深深望了四要一眼, 转身出了冲虚观。

    而在禁卫消失在视线中的那一瞬间,四要唰地一下从衣袖里抽出师父留下的绢帛, 迅速看了一遍。

    身旁瘦高的道童担忧地问:“可要准备什么?”

    四要点头:“一匹马。”

    十岁的孩子, 神色如浴血的 战士般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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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婚在即,李承衍率军西进,已一路行至洛阳。再往西便是潼关, 李承衍不愿冒进, 在黄河边扎下大营。

    这一路上,各地豪绅投奔之人甚众。过往动乱十年, 李承衍那首“鸠占鹊巢”的童谣,将大半锅都扣在了四皇子的头上。

    除鲁北王家之外,亦有数家豪绅送自家女儿入大营。李承衍照单全收,来者不拒,只晚上客客气气来到王家姑娘帐中,握着她手道:“辛苦你了, 多担待些。”

    父兄早有交待。齐王求江山,就算不是今天,也总有后宫佳丽三千的那天。

    论资排辈,先来后到,她都是齐王式微的时候雪中送炭那个,又有大婚昭告天下,将来谁都越不过她去。

    王家姑娘将父兄的话记在心中。可每每看到齐王淡淡的神情,不仅仅是对她,还包括对那些其他或娇羞或大方的姑娘们, 王家姑娘总忍不住忐忑。

    她看不透齐王李承衍。

    殿下待所有女子似乎都一视同仁,温柔体贴恰到好处,又处处都能体现威严,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

    王家姑娘将父兄的话反复咀嚼。

    论资排辈,先来后到。微贱之时,雪中送炭。

    这些父兄用来安慰她的话…

    却并不那么符合她本人。

    反而更符合另外一个人。

    那紫藤铺满雪顶营帐,那花香萦绕数丈之外就盈盈扑鼻,那深入简出从不露面,却仍得齐王三不五时探望的…郑三琯。

    有些事情,越是执着越会成为心魔。

    王家姑娘晚上躺在营帐内,淡淡血腥味道让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侍女们都在安睡,她心翼翼地掀开了帐帘。

    他们驻扎黄河滩边,远眺便能望见奔腾昏黄的河水。

    听闻此处离壶口不远,王姑娘踏着星光,漫无目的地在大营中走着。有值夜的兵士远远看着她孤身一人,都因避嫌而不敢走近。

    等王姑娘回过神来,已经能闻到淡淡的花香。

    眼一望,一串串紫藤仿佛云顶瀑布,在黑夜中显得格外刺眼。

    王姑娘犹豫了一下,正欲转身离开,却见那帐帘被掀开,底下站了一个瘦瘦的人。

    三琯微微一笑,轻轻弯了下膝盖:“齐王妃。”

    王家姑娘第一次见到郑三琯是在深更半夜,宛如一对偷情的野鸳鸯。

    她坐在三琯的帐中,四处量,眼神中的讶异一时没有掩盖住。

    “王妃觉得,我与你想象中十分不一样?”三琯微笑,将茶盏轻轻推到王姑娘面前。

    “还未成婚,不必叫我齐王妃。”王家姑娘看了一眼氤氲烟气,有些紧张。

    江湖传闻,华山派妖女郑三琯极擅花木,常住东方山庄,亦擅毒物。王家姑娘从未想过郑三琯的营帐竟会如此…与众不同。

    帐内连床榻都挪走,草木几乎挤占了所有的空间。被褥放在一块巨大的云杉木上,帐中甚至因为过多的草木而格外 闷热,九月末的天气,王姑娘依然出了一身汗。

    住在这样的地方,与其是宠爱,倒不如是折磨!

    三琯见王姑娘不肯喝茶,微微一笑,将王姑娘的茶盏端到自己嘴边,轻声:“王妃放心,我这帐内花草虽多,但从枝叶到根茎,全都被李承衍派人细细查验过。毒性、生长、果实,早都被查了个透透彻彻。”

    王姑娘不想三琯话如此直接。

    三琯勾唇,语带讥讽:“李承衍就算不怕我给他下毒,他还怕我给自己下毒自尽。我这营帐里,是断没有一丝毒的。”

    几句话出,三琯直呼齐王名讳。语气中的恨意展露得淋漓尽致。

    王姑娘又惊又疑:“世人皆传郑姑娘是齐王殿下娇宠,与殿下青梅竹马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两情相悦到他在全天下人我被阉人逼/奸/,两情相悦到纳妾当夜他以我为幌偷袭定王,害我成为天下人的笑柄?”郑三琯冷冷道,“两情相悦,所以坏我名声,毁我自由,断我姻缘?”

    断我姻缘?

    王家姑娘在这一连串控诉中抓住了重点。

    只见三琯深深一叹,突然转身跪在了王家姑娘的面前。

    “王妃救我。”三琯眼眶蓄泪,哽咽道,“求王妃救救我。”

    “我与李承衍青梅竹马不假,但从至大,我始终当李承衍是我亲生兄弟,从未对他有过半点儿女私情。武林大会我与李承衍同行,三番五次涉险,沦落江湖,始终未能回到京师与我师父团聚。”

    “后来…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三琯抬起眼睛,期期艾艾道,“他救过我,护过我,我们一路相伴风风雨雨,我…我心中早已有了他!”

    王家姑娘听得目瞪口呆:“齐王殿下丰神俊秀,天之骄子,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三琯却只凄凄一笑:“情之一字,从来都没有那么多原因。”

    竹马敌不过天降,两无猜的温吞哪里敌得过天雷碰地火?

    “后来呢?”王家姑娘听得入了迷。

    大滴大滴泪水从三琯眼眶中流下。

    “后来?”三琯呜咽,“后来,李承衍认为我背叛了他,将我软禁在此,昭告天下纳我为妾。我的心上人,眼睁睁看我受苦却不能相救。相爱之人不能相守,我就算死,也绝不会委身李承衍!”

    “王妃…”三琯膝行向前,“王妃今夜来此,定是以为齐王对我有情。你若有半分担忧,今夜便留下匕首一把。明日清,我便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的面前。”

    王家姑娘吓了一跳,险些一跃而起。

    她又不傻,如此情境,怎敢留匕首给郑三琯?且不匕首上处处留有她的痕迹,一查便知来处。就算她找来一柄无标记的新匕首给郑三琯,万一她不用来自尽,用来刺杀齐王,那可不闯下大祸了?

    王家姑娘连连摇头,若不是三琯拽住她裙摆,险些拔腿往外逃。

    “既然如此,王妃若能见到我心上人,请 替我带一句话。”三琯凄惨一笑,“蒲草韧如丝,磐石无转移。”

    王家姑娘为求脱身,迭声应了。

    可她回过神来,立刻失声道:“难道你这情郎,还在齐王军中?”

    自离开王家来到齐王身边,除了齐王大营,王家姑娘再未踏足其他地方。

    她会见到的男人,除了齐王,可不就是齐王军中的那些伤兵?

    三琯轻轻颔首,眼带柔情,语气恍惚而又迷离:“我的情郎,正是齐王麾下军士。”

    “荀远,荀百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