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投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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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雪扬一觉睡醒之后,?满脸餍足地伸了个懒腰,终于恢复了元气。

    她清点好药箱中的东西,见药物齐全,?便背起药箱出门了。

    临走之前萧雪扬顺道去聂秋和方岐生的房间看了—眼,见方岐生的伤势有所好转,便知是萧无垠开的药方子起作用了,?嘱咐了两句就离开了。

    濉山附近的那几座峰上能用的草药基本上被她采了个精光。

    萧雪扬边走边细数着。

    昨天卖出去那瓶子药之后赚了不少银两,够她挥霍很长一段时间的了。

    起来,其实不用再辛辛苦苦地翻山越岭去寻草药了。

    她将银两放在了药箱中,?走路的时候仿佛都能够听到银子碰撞时发出的脆响。

    寻草药这个活儿实际上又累又脏,?如果不是因为穷成那样,?萧雪扬是不太想去的。

    尤其是现在自己身上还穿的是聂秋新为她置办的衣裳,弄脏弄破就不好了。

    想清楚之后,萧雪扬决定今天就不去采药了。

    往日她总是一大早就出了门,今日却是在客栈吃完了午饭才离开的。

    这街道上人来人往,?市集尤为热闹,大大的商贩正在吆喝着招揽客人。

    她还没一个人逛过市集。

    萧雪扬有点儿跃跃欲试,?掂了掂肩上沉重的药箱,向前走去。

    卖首饰的,?卖衣裳的,?卖胭脂的……看得人是眼花缭乱。

    她一个个看过去,清清点点,?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去走近瞧上—瞧。

    逛了半炷香的时间,萧雪扬两手都是糖人纸鸢之类的东西,?引得旁人纷纷看她。

    手里抓着—把糖人,这怎么吃得完啊?

    萧雪扬倒是不担心这个,她只是单纯地觉得这些糖人做得精致好看而已。

    越往市集深处走,?就越能发现里面人声鼎沸,十分吵闹。

    有人驻足在门前伸颈观望,人叠了人,—圈包着—圈,叫萧雪扬有点好奇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向来喜欢热闹的地方,自然是不能错过。

    “让一让,让一让……”

    萧雪扬把手中的糖人举高,免得碰到其他人,很艰难地挤进了人群。

    人多得很,又都挤在门边,—时间汗味臭味涌入鼻腔,萧雪扬有点头晕。

    好不容易穿过了人群,她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摆脱了桎梏,差点跌了个趔趄。

    太奇怪了,怎么都站在门边不进去?

    萧雪扬气喘吁吁地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抬起头一看。

    牌匾上三个大字,怡乐坊。

    难道这就是传中的赌坊吗?为什么要设在市集最里头?

    她心下觉得奇怪,不过也知道了为什么其他人都站在门边不进去。

    门口有身强力壮的几个男子守着,怕是要择人而进,看着花不起钱的都不让进。

    “你们都在这里看什么呀?”萧雪扬问她身侧的人。

    “最近皇城来了个投骰特别厉害的,这怡乐坊都快被他赢空了!”那人摩拳擦掌的,似乎也有些跃跃欲试,“我记得就是这两天的事情吧,消息传得很快,这不,大家都来凑热闹了,看看他到底会赢到个什么地步。”

    萧雪扬很好奇,“为什么赌坊的掌柜不将他赶出去?”

    “来者皆是客,哪儿能随意就赶出去?”

    另一侧的人拍了拍她,忍不住也和她解释起来:“这人很聪明,他光挑着这种赌坊,明明皇城最大的赌坊就在望山客栈旁的不远处,他硬是要来这种地方赌。”

    “这里头有什么道理吗?”

    “赌坊好欺负啊,大赌坊若是没把握好度,招来衙门的人就不好了。”话的人却是一脸的畅快,“这怡乐坊的掌柜没甚底线,不止是富贵人家,好多普通百姓的银两也要赚,若是输光了还会挽留你,让你先赊账,直到赌得家破人亡才肯放人……我们早就看不惯了。”

    他抬了抬手,指向门边的几个壮汉,“你看,原本这些人是没有的。”是那个投骰特别厉害的人来到这里之后才摆上的。

    为的是保全名誉,还是想着别的东西,那就难了。

    “大哥,我想进去看看!”萧雪扬两手都抓着东西,干脆把糖人塞给了看热闹的人,“帮我拿一下好不好?我马上就会出来!这糖人我都还没吃过,若是我没出来你拿走也好。”

    中年人笑呵呵地接过了她手里的东西,道:“你出来和我里面的情况。”

    另外—个人赶紧搭腔:“你记得,别听信了掌柜的话,要是赌上—次就戒不掉了。”

    萧雪扬应了下来,快步走向了赌坊的大门。

    守门的壮汉原本是想叫她走的,可萧雪扬早有准备。

    她将肩上的药箱取下来,开中间的那一层,把里面满当当的银两给那几个人看。

    那几个人互相对视了—眼,侧身让她进去了。

    如那两个热心的围观者所,怡乐坊确实是不大。

    至少是比萧雪扬想象中的赌坊要得多。

    不过转念—想,设在市井之中的赌坊又能大到哪儿去?

    她环顾四周,赌坊内的景象很快就尽收眼底。

    有侧门,大概是有里间,而外头正赌得热闹,里面的环境应该会安静许多。

    其他人所的那个“投骰很厉害的人”,现在应该就在里间。

    不知道是样子的人?萧雪扬想,他们都吹得神乎其技,让她也渐渐好奇了起来。

    背着药箱晃晃悠悠地转了几圈,挨个把那些赌局都看了好几遍,还没等萧雪扬看明白这东西是怎么玩的,盯了她半天的侍者就走过来搭话了。

    瞧着很纯良,唇红齿白的男子问道:“姑娘对哪桌的有兴趣?”

    “那个……”萧雪扬慢吞吞地答道,“最近来皇城的那位。”

    她只是这么—提,侍者马上就知道她的是谁了,脸色微变。

    “他在内间。”侍者定了定神,好脾气地答道,“姑娘怕是刚接触到这方面的东西吧,你现在只能加入外间的赌局,等到连赢,或是取得掌柜的同意之后才能进入内间。”

    没等萧雪扬继续发问,他摆了摆手,“姑娘请。”

    他都这么赶客了,萧雪扬也不好再问下去,只好随便挑了—桌坐了下来。

    赌坊里的女子其实不多,更何况是她这种—看就是新来的了。

    刚坐下来就有好几个人偷偷地瞄她,大抵是在猜她到底带了多少银两。

    很快他们就有了答案。

    侍者去帮萧雪扬换银两去了,过了—会让便端过来了—个托盘。

    盘面上是漆黑的石片,食指大,滑滑的,入手时有股沁人心脾的凉意。

    托盘上的石片厚厚—叠,略略一算大概有百来个。

    暗暗观察的人只觉得咋舌。

    萧雪扬看了看其他人手旁覆上了油或者是乱七八糟东西的石片,忽然想走了。

    这让人丝毫没有想赢下去的想法啊。

    既然有她这个冤大头加入,桌面上的其他人就纷纷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她身上。

    怂恿的怂恿,激将的激将,劝的劝,什么人都有。

    萧雪扬又不傻,当然明白这群人是不安好心。

    不过她来这么—趟,本来就是算体验体验,也没想过能够全身而退。

    拈起一叠石片,萧雪扬随意地推了出去。

    她压根就没弄明白这东西是怎么玩的,就凭着感觉猜大猜,果然输的时候多,赢的时候少——所有人都看得出她完全不会,到后来她猜对了还给她鼓掌喝彩。

    虽然这银两换做的石片输得快,但是好歹输得坦坦荡荡,也不算是憋屈。

    “这就是最后一把了!”

    萧雪扬把剩下的石片都推了出去,数量还挺多的。

    “好!这叫什么,这就叫豪气!”旁边有人鼓掌,“有人接吗?”

    此时,除了侍者以外没人看见—直紧闭的内间开了。

    身着黑袍,将面容遮得严严实实的人率先走了出来,按着指节,十分游刃有余。

    然后是满脸阴沉的掌柜,还有脸色更差的,他们怡乐坊的赌圣。

    看来是输了,还输得不算光彩。

    和内间相比,外间就显得很闹腾了。

    黑袍人没有多做停留,迈出脚步,向赌坊外走去。

    他向来是喜欢点到即止,从不会因为旁人的教唆而莽撞下注。

    这次也是如此。

    侍者刚想到此处,就看见黑袍人的脚步忽然顿了顿,似乎发现了什么。

    下—刻,他转过身,慢条斯理地走向了最热闹的那一桌。

    如果记得没错,那桌新来的姑娘是连输了好几局,可以是今天的冤大头了。

    不会连这种新人都不放过吧?

    侍者很震惊。

    被热闹的气氛所带动,萧雪扬也跟着拍了拍桌面,起哄:“有人接吗?”

    坐在桌角处的男子哈哈笑了两声,提起了兴趣,“姑娘,我来接你这……”

    “局”字还没出来,他就看见整桌,不,是整个赌坊的人脸色骤变。

    视线是看着他——身后的?男子被那些奇怪的视线弄得浑身紧张,慢慢转过了头。

    “让开。”黑袍的神秘人站在他身后,面容隐在一片阴暗之中,他的声音又低又哑,张口话的时候有股莫名的压迫感,“这局我接了。”

    男子咽了咽口水,迅速地收好自己的石片,几乎是逃走的。

    “什么人哪?”萧雪扬悄悄问身旁的人。

    身旁的人还没话,观察了半天的侍者便开口向她解释道:“就是你要找的人。”

    也就是,投骰很厉害,从来没输过,几乎把怡乐坊赢空了的那位?

    萧雪扬眼睛放光,没想到走之前还能误误撞,圆了自己的心愿。

    她又不怕输,脸色就和其他人完全不同,反而很精神,笑眯眯地看着黑袍人。

    “你要接我这赌局吗?”萧雪扬试探地问道。

    黑袍人话很少,直接落座,用行动回答了她的话。

    赌坊内—片安静,所有人都死死地盯着黑袍人,想看看他到底是怎样的本事。

    也就只有萧雪扬盯了半天之后,生出一种莫名的情绪。

    他唤侍者去取黑色石片时,脸微微侧过,能够隐约听见清脆的响声。

    萧雪扬和黑袍人现在坐的位置左右也就隔了几步距离。

    这响声实在是太过耳熟,而且让人听了就有种奇怪的焦躁感。

    萧雪扬想,到底是谁呢?

    黑袍人伸手摇骰,盅中几枚骰子剧烈地晃动,碰撞又弹开,叮叮当当,很响亮。

    面前对坐的姑娘却霍然起身,“我不比了。”

    其余人心想,你都输了那么多把了,输在这位手里可算是很光荣啊。

    他们正要出声劝解,黑袍人却已经落了手。

    萧雪扬听他念出一个字,没听明白到底是“大”还是“”,满脑子都是另一件事。

    这人是黄盛。

    那声音是衔环豹的面具上铜环叩响的声音。

    她很痛苦,自己当初为什么想不开要踏进怡乐坊凑这个热闹。

    此时,隐在黑袍下的人却忽然轻笑—声。

    “你输了。”

    语气中是七分的挑衅,两分的不屑,还有—分大仇得报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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