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相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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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拿一席月光来换酒窖里的陈年佳酿。

    浪漫倒是挺浪漫,?细想之后方岐生又琢磨了点别的出来。

    聂秋胆子是真的大,这种明显的亏本买卖还好意思出口。

    “可以。”方岐生给了个肯定的答案,又问,?“除了月光之外就没别的了吗?”

    聂秋冥思苦想了一阵,他除了自己以外一无所有,殷师姐给的刀穗给方岐生了,?覃瑢翀给的螭虎玉佩给方岐生了,无论是喜欢,还是吃醋,?无论是生气,?还是怜惜,?也都给了方岐生。

    除了盈满碧空的皎洁月光,对他而言象征着新生的白月,他还真想不到能给什么。

    既然没办法给方岐生实实在在能拿在手中的东西,聂秋就只好另辟蹊径了。

    “这样吧。”他点了点方岐生的眉心,?替他顺平微皱的眉头,道,?“方教主最近辛苦了,今日的公事就由我代为处理,?而方教主就好好在房间里休息,?养精蓄锐。”

    方岐生确实是困,他昨晚上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是他和聂秋刀剑相交,誓要争出个你死我活的场景;一会儿是他身处衰败的枯草间,?面对一座墓碑久久伫立的场景;一会儿是他满身是血,而乍雪剑断成了两截,没入泥土中的场景……诸如此类。

    很莫名其妙,?昨夜明明折腾得那么厉害,按理是不该做梦,一觉睡到天亮的。

    既然聂秋都这么了,方大教主当然不会拒绝他的好意,自然是要应下来。

    麻烦的事情基本上都被他解决了,新的朱雀门副门主也已经定好,就等朱雀门长老那边观察一段时间,商量之后再给出答复,剩下的事情都是很快就能处理的。

    他上过药,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很安心地拍了拍聂秋的肩膀,找了个新房间去休息了。

    毕竟原先住的房间乱糟糟的,也需要清理,总之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住人了。

    方岐生去休息之后,聂秋仔细想了想方岐生之前所做的那些事情,照葫芦画瓢,到他的书房去处理了一两个时辰的公事——魔教不兴上折子那一套,有什么事情都是当面,如果真要正式一点,那就先上报玄武门,再由玄武门整理了消息之后报给方岐生。

    近日魔教无大事;至于正道,聂秋翻了翻卷宗,一看,上面的各大门派都是眼熟得很,什么落雁门和刀剑宗历来不合,结果落雁门的副门主和刀剑宗的长老私奔了,搞得门主和宗主现在都很尴尬;而皇城那头笼罩着阴霾,人人自危,戚潜渊雷厉风行,在戚淞进了陵墓之后,将朝廷内的局势彻底颠覆,现在还在搜罗追捕天底下的道士,抓住之后无非就是个死字。

    处理完公事之后,聂秋合上书页,突然想起一回事来。

    “玄武。”他扫视周围,心里隐约有了个猜测,“这书房以前是常教主的吗?”

    这不是什么需要瞒的事情,玄武很快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方岐生过,他十五岁的时候在半夜偷溜进常锦煜的书房去偷风筝……

    聂秋想,就从方岐生还留着当初结缘灯会时买来的红线这件事来看,他虽然只字不提,但是聂秋能够猜到,方岐生应该将那时的风筝妥帖地放了起来。

    而且,就放在这个——常锦煜曾用过的,且方岐生还在用的书房内。

    书房内应该设有许多机关,聂秋虽然有把握能够避开,但是却没那把握将那些机关再装回去,也不想轻易触动那些机关,毕竟他又不是偷偷溜进来的,没必要如此。

    要谁有可能知道方岐生会将这些东西放在哪里,也就只有周儒了。

    左右护法的地位相当,因为方岐生,聂秋对周儒挺有好感的,所以他并没有让玄武直接去请周儒,而是自己先去了周儒所住的宅院,向他和段鹊了声招呼。

    顺道也将饮酒的事情了,请他们两个到时候赏脸。

    周儒肯定是没意见,他一答应,段鹊也没有不答应的理由。当然,聂秋到后来才知道,段鹊去只是为了把周儒这个喝几口酒就醉倒的人给带回去,而她饮酒饮惯了,魔教基本无人能喝得过她,只不过她一般不会喝到那种程度。

    “风筝?我没听过这回事,那时候我并不在魔教。”周儒托着下巴想了想,道,“不过我应该知道方岐生会将这类玩意儿收在哪里,他从以前开始就喜欢收集这种东西。”

    压根就不需要躲什么机关。

    聂秋回到书房,在桌案底下摸索了一阵,大约用了一盏茶的时间,他触到一处微的凸起,按下去之后,咔哒一声,弹出来一个暗匣,里面满当当地盛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

    刀剑宗,宗主腰间的刀鞘上镶着的那颗猫眼石,被他当作战利品装了进去。

    神鼎门,炉鼎的断腿,切面光滑,上有蝉纹,明显是什么大人物所用的。

    一根白绸,霜雪似的绣花,针脚细腻。聂秋本来还以为自己的这根发带是丢了。

    还有,醉欢门的匿光、藏芒令;样式奇异独特的短刀暗器;璀璨明澈的异域明珠。

    轻轻掀起最后一样东西,映入眼帘的就是方岐生口中所的那面风筝。

    聂秋此前想过许多,比如,那夜的雨下得密不密,雨珠大不大,风冷不冷,方岐生是从哪里跑到哪里的,是以怎样的姿态将风筝放飞,脸上又是何种让人挪不开视线的神色。

    独独没想到这风筝……这么丑。

    纸糊得不牢,或许是因为时间过了太久,这个能够解释。

    但是那上面画着的图案,歪歪扭扭,好像是个刚摸着毛笔的孩儿,随手往上画的。

    大概是他七岁时画画的程度。

    聂秋沉思了半天,将那面丑丑的风筝在手中翻来覆去地看,觉得像是燕子,又像是青蛙,换了个角度再看,似乎更像没有角的鹿?

    他本来不想瞒这件事,现在也想瞒了。

    怪不得方岐生知道他对这风筝感兴趣,却一直没有提过,原来是不想叫他看见。

    聂秋又看了看手中的风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久了,到后面他竟然还觉得有点可爱。

    毕竟是放了四年的东西,又是纸糊的,脆得很,容易坏,所以聂秋没敢看太久,很快就将风筝心翼翼地放进暗匣中,按照原样将其他东西一样一样地放了回去。

    然后,聂秋对隐在暗处的玄武嘱咐道:“这件事,还是不要告诉你们教主了。”

    玄武无声地表示同意。

    难得看见方岐生的这一面,聂秋感觉就像发现了什么无伤大雅的秘密,越想越觉得喜人,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愉快,大步踏出了书房的大门。

    他已经邀请了周儒和段鹊。

    接下来还有……

    聂秋的步伐一顿,突然回过头来,指节抵住下颚,莫名笑了一下,看着好像空无一人的暗处,道:“对了,玄武,几天后在高台上饮酒赏月,你也记得来。”

    他笑是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位“玄武”到底是不是门主,总之先提了。

    玄武的声音毫无波澜,很快答应下来:“玄武领命。”

    离开书房之后,聂秋先去的青龙门。

    青龙门善用兵器,内部有锻器池,即使是身在总舵,安丕才和青龙门的一众弟子也没有丝毫懈怠,聂秋踏进青龙门歇脚的宅院时,他们刚好在练武。

    一个个将上衣褪下大半,随意地系在腰间,身上肌肉虬结,沁出的汗珠在烈日下闪闪发光,随着一招一式的动作而动,划过半空,落在地上又被稳健的脚步踏入尘泥。

    见到聂秋过来,安丕才向身旁管事的弟子耳语几句,便主动迎了过来。

    “安门主。”聂秋先与他寒暄几句,略略向他解释了一下此番前来的目的,道,“我听教主过,你鲜少沾酒,所以到时候也会准备一些茶水,安门主意下如何?”

    “聂秋是吧。”安丕才笑了笑,“我知道你对我客气是因为我是岐生的师叔,不过,你没必要和我客气,这句话我在霞雁城的时候就同你过了。既然你知晓我是岐生的师叔,你就更不需要和我客气了,将我也当成你的师叔就可以,都是一家人。”

    聂秋顿了顿,没有再推辞,应了下来,私底下也学方岐生喊安丕才“师叔”。

    “最近我都有时间,到时候你提前派人来叫我,我也好准备些东西一齐带过去。”安丕才到这里的时候,有意停顿了一下,态度温和,“大漠深处的吃食,你应该没尝过吧?”

    好,这就敲定了第二位门主。

    青龙门之后,是相距不远的白虎门。

    今天的天气正适合晒太阳,所以,聂秋很远就看见白虎门的弟子们,全都窝在院子里,懒洋洋地眯着眼睛,靠在自家白虎的身上,半个身子都陷在软毛中,很是惬意。

    而石荒正专心致志地给镇门的大白老虎梳理毛发,白虎卧在地上,巨大的头颅枕在石荒的膝盖上,尾巴轻轻扫动,带起一片尘土,舒服得起鼾来,昏昏欲睡。

    聂秋一走过去,石荒就搁了手中的梳子,将白虎挪开,准备起身来迎。

    白虎嚎了一嗓子,似是撒娇,张口咬住他的衣摆,不愿意让他走。

    石荒不准备在这种时候还惯着它,抬腿用膝盖顶了顶白虎的侧腹,不轻不重,却叫白虎不再要求他留下,老老实实地缩了回去,眼巴巴地往这边看。

    “它最近因为毛发掉得严重,情绪不太好,还请右护法见谅。”石荒解释道,又问,“右护法此时前来,是有什么要事相商吗?”

    听完聂秋的话,石荒压根没有犹豫,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最后一个,是朱雀门。

    在聂秋的预想中,季望鹤不太好话,喝酒赏月的时候又是晚上,他向来为了保养皮肤,都习惯早睡早起,让他答应这件事恐怕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结果季望鹤只了几句话,很快就答应了下来。

    “什么时候?”

    “有果酒吗?我不喝别的酒。”

    “我先提醒你一句,我喝醉后可能会到处下药。”

    “我往后的几天要请假休息,就不去参加会了,方岐生同不同意?”

    本着先把人骗过来的想法,聂秋一口气全往好处了。

    季望鹤很满意,答应了下来,想到能从方岐生这里捞到好处,喝了他珍藏多年的酒,还能请请假,哼着曲儿就回宅院去看朱雀门弟子们晒草药去了。

    至此,所有该邀请的人都邀请好了,就等着几天后,挑一个月光如洗、无云遮蔽的夜晚,拎几大坛子的酒,登上魔教总舵的高台,对酒赏月。

    作者有话要:  下一章刀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