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情书(三更) 这么一个男生,为我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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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 无论再过去多少年,可能直到我生命终结,我都不会忘记这个早上, 有这么一个男生,为我做饭。

    心神俱静,我站在那儿看他, 不敢发出声响。

    怕我一动,那副画面, 便会消失不见。

    江洵没穿昨晚那套篮球衣, 而是白色衬衫, 配了条黑色长裤, 起床后应该出过门, 脚上一双白色板鞋。他没系围裙,衬衫袖子卷至肘下, 在放下刀以后,将切成丝的青菜, 倒入了飘散着香气的白瓷砂锅。

    看那姿态,并非第一次下厨。

    许是察觉到我的注视, 调了火以后, 他转身看向我,:“再等几分钟就可以了。”

    好像我站在那儿, 是为了等饭。

    觉得脸烫,我“哦”了一声, 转身走到餐厅。

    江洵煮了蔬菜粥,另买了花卷、牛奶、茶叶蛋,大抵为了迁就我,也可能怕麻烦, 没有弄菜。他吃饭时和以往一样,不怎么讲话,坐那儿无声无息地解决完,便起身,收拾了碗筷去厨房。

    刚出锅的粥比较烫,我也不能吃其他东西,所以落在他后面,慢慢地吃那一碗粥。

    一碗粥吃了半,他回到餐厅,坐在对面椅子上问我:“星期五的事,你算怎么办?”

    这件事,清醒后我想过,听他那么问,却一时无法言。

    许是见我没吭声,他顿了几秒,又主动:“KTV那边,我让留了星期五的监控,你的病历也带回来了,如果你报警,我可以作证。”

    “算了吧。”

    我没抬头看他,回答。

    KTV有监控,这事我知道。可包间里没有监控,我们一行人进去时,我是完全清醒的。就算就诊证明能体现我吃了药这个事实,宋远航就能得到应有的惩处吗?

    我不希望这件事被更多人知道,更不希望这件事被放在台面上,许多人一起讨论。

    江洵可能没办法体会我的心情,听我“算了”后,他静了一会儿,问我:“余年,你知不知道什么是姑息养奸?”

    宋远航什么样,他们不都知道吗?

    可能以前他对别人,没有这么过分过。

    我看向江洵,反问他:“那你知不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

    我并非不怕人言,只是从到大,因为习惯,有些麻木。可闲言碎语也分轻重,我可以被人议论“杀人犯的女儿”,却没办法接受,有人指着我“她被强暴过。”

    我当然知道事情没发生到那一步,可别人管这么多?

    谣言之所以可怕,就在于它总会往骇人听闻的地步发展,我不想顶着那样的名声,度过高中。

    这种心情,江洵也许能体会,但永远不会感同身受。

    他和我不同,他是在阳光下、赞美中、无数宠爱里,一路鲜花伴掌声,顺风顺水长大的。

    他相信公理正义,不像我,经常觉得它们可笑。

    我们的对话没有再继续下去,吃完饭,江洵下午回校,让我上楼再休息会儿。

    十二点多,雨停了。

    透过窗户,我看见他在花园里扫。

    一场秋雨让银杏树叶铺了满地,没掉的叶子也正逐渐转为金黄,江洵拿着笤帚,清扫地砖上的水迹和落叶,遇到难扫的叶子,他会俯下身去,用手将它们一一捡起。

    看着他,我想起每次扫卫生时,班上那些男生扛着扫帚,恨不得扫出一套腿法的架势。

    江洵比之他们,多了很多耐心,他身上有一种远超于同龄人的沉稳,让他无论何时看上去,都显得从容不迫,也让他无论在哪儿,做什么事,都分外赏心悦目。

    他不是我该肖想的……

    可能去他家一趟的意义,就是为了让我明白,我和他天上地下,云泥之别,彼此之间,存在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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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0年10月18日/星期一/雨

    晴了多半天,到了今早,玖拾光整理雨又下起来了。

    不过我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讨厌雨天了。

    昨天下午回宿舍后,我刚写完日记,和文静,便先后进了宿舍。

    星期五那天,文静一放学就走了,吃过饭才走,许是记着李书会喝醉了要唱K的事,放下书包后,她问我:“余年,你们前晚几点回宿舍的呀?”

    “熄灯之前吧。”

    我不知道李书会她们几点回的,便含糊回答。

    “哦”一声,语气庆幸地:“幸好我没去。我回去那会儿,我妈都嫌有点晚了,念叨我半天,以后再有同学过生日,晚上请吃饭都不能去。”

    “你妈也是关心你。”

    我对她。

    笑了笑,噘嘴道:“我也知道她是为了我好呀,所以都没反驳,就知道了知道了。我还和她起你了,她你要是周末都不回家,以后可以和我一起去我家,我跟你讲,我妈做饭超好吃,尤其是清蒸鲈鱼,我从吃到大,也吃不腻。”

    “那我先谢谢你妈了。”

    周末要兼职,不过见她得眉飞色舞,我也不想给她泼冷水,便先了这么一句。

    是那种很容易相信人的性子,听我这么,便兴奋地开始讲如果我和她一起回家,我们要如何如何,干什么,去哪玩。我听着她讲,也有点被她带到那种情境里去,正想着那种可能性,李书会和刘双,推门进来了。

    两天没见,李书会自然酒醒了。

    我其实怀疑过,她事先知道宋远航要给我下药的事,刻意醉酒,就是为了让我跟去KTV。

    不过这种假设,被我推翻了。

    李书会没那么大胆,她也不会那么坏,她推拒喝酒时的尴尬,不得不喝酒时的忐忑,都十分真切。这件事追究起来,也就刘双一时错信宋远航,或者她明知道留我和宋远航独处的可能后果,却听之任之。

    最根本的原因,仍在我身上。

    我自作多情的善意,身处危险而不自知的大意,对宋远航垃圾品性的低估,让我差一点万劫不复。

    无意和她们掰扯,看到她们进门,我也没开口招呼,转了椅子,拿了课本,想预习功课。她们也没有第一时间和我话,在几分钟后,李书会突然问:“余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我没多久。

    她又问:“那这两天你在哪?我昨天醒来发现你不在就问宋远航了,可他不知道你在哪,还凶巴巴的,我担心你出事,也实在没办法,所以了电话给我们部长。”

    到最后,她声音变低,带着试探,“你不会生气吧?”

    “你觉得我该生气吗?”

    我明知她没有什么错,听她那么问,却有点忍不住,反问她,“难道你不知道我和李文若关系差?”

    “可不管怎么,你们是一家人,我实在不知道怎么找你。”

    李书会声音越来越,到最后,似乎要哭出来。

    我们之间的对话,自然被其他人听去了,到我旁边,插嘴问:“余年,怎么回事呀?”

    “这也不怪书会。”

    刘双截了的话,在那时,“余年,你要怪怪我好了。不过当时那种情况,我也没办法。你睡着了,书会又醉着,我顶多只能扶一个,宋远航他送你,我没理由拒绝。”

    “什么意思?”

    孟文静也插话了,看着她问,“你将余年丢给宋远航了?他什么人你不知道啊!”

    “他们俩关系一直挺好的嘛。”

    刘双有些满不在乎地完,看向我,露出一丝试探意味的笑,“实话余年,你这两天,其实就和他在一起吧?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宋远航虽然花名在外,家境却挺好,对女生也大方,就算你和他在一起了,我们也不会什么的,不用特别藏着掖着。”

    我当时想问候她妈。

    又觉得自己活该,和宋远航那种人接触,给人留下这种话柄。

    憋闷的情绪上来,我没来得及反驳她,我们宿舍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个面生的女生探头进来,问:“周是在你们宿舍吗?江学长找你,在楼下呢。”

    江学长这三个字,在女生宿舍,几乎是江洵的代称。

    听了那女生的话,一脸震惊,拿手指她自己,问了一声:“我?”

    “你是四班的吧?”

    女生见她点头,脸色笃定,“那没错,就是找你呢。”

    仍是一脸意外,在那女生走后,迟疑地看了我一眼,:“那我下去一下?”

    我当时也很意外,除了点头,给不出其他回答。

    便下去了。

    许是江洵找她这件事太突然,又可能因为已经被断,所以话题接不起来,在她下去后,李书会和刘双都没再什么。文静到我边上,声问了句:“到底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我冲她摇头,告诉她没事,我没和宋远航在一起。

    她明显松了口气,告诫我:“那种人,你和他还是远一点好。以后可千万别接触了。”

    这个不用她我也知道,便满口答应。

    没过多久,回来了。

    她推门进来,手上拎了个塑料袋,到我跟前时,便将塑料袋往我桌边一丢,气喘吁吁地问:“你他这是个什么行为?明明要给你东西,偏偏让我下去拿,怎么,是怕将你累着了?他怎么不想想,我也是女生,而且比你矮、比你瘦、比你还弱不禁风!”

    冷不丁听到这一番控诉,我愣了下,将目光投向塑料袋。